結果就是在文官們的眼裏,武夫識字就是一件很搞笑的事,至於學習兵法的武夫,那就至為可笑了。


    大明辦武人製科已經行之有年了,但沒有一個武進士得到該有的榮譽,他們好不容易考中了武舉或武進士,然後沒有鹿鳴宴或是天街走馬戴花成為天子門生的榮耀也就算了,就算是考中後分配的工作也是馬馬虎虎,根本沒有人把他們放在心上。


    兵部的官員把這些武進士當成普通的武夫來看待,馬馬虎虎的就把他們發配到邊疆去守備邊防了,不僅如此,很多武進士武舉人被投散閑置,根本沒有人過問他們的死活。現在文官們把武官的升遷和軍籍都掌握在手裏,地方後勤也歸文官巡撫來管,軍紀也歸文官來管,行軍打仗文官們還要求做監軍,文視武為奴婢,武視文為寇仇,現在的大明雖然還沒有這麽嚴重,不過也真的差不多了。


    在周毅和任怨這樣純粹的武人看來,相比於這些秀才,他們才算是大明的中流砥柱,但事實上,和他們看法相同的人,真的是寥寥無幾啊……


    打跑了這些秀才,還抓了其中的積極份子,又震懾了在場的士紳們一番後,得意洋洋的周毅夥同著洋洋得意的任怨一起出發了,在他們身後,是綁成一長串的文官和文官候補的秀才們,還有一些文官輔吏,原本以英雄自詡,覺得這一次沒有大礙的青縣知縣已經陰沉著臉,臉上的烏雲似乎隨時都能化做傾盆雨……眼前的事,已經不是他這個小小縣令能扛得住的了。


    ……


    與此同時。


    從東華門入宮的時候,張佳木沒覺得有什麽異常。文官們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低聲的議論著什麽,武官們自成體係,也是各自分幫結派。


    相比較文官,武職官的團結倒是有限的很了。現在跟著曹吉祥的不少,人數也最多。跟著武清侯一係的人數也很龐大,最少在原本的十團營現在的三大營裏,不少武職官都是一直跟著石亨或是範廣,現在範廣已經失勢,不少機靈鬼已經改換門庭了,最少在大明的輿論裏,文官要堅持操守,至於武職官麽……他們有操守這種東西嗎?


    還有一部份則是禦馬監太監劉永誠的班底,雖然劉永誠掌握的是禦馬監下的四衛軍,比起十團營或三大營來,四衛軍則是精心挑出來的精銳,北京保衛戰的主力就是四衛軍中的旗軍和勇士,因為打出來的赫赫威名,所以劉永誠地位穩固,而且勢必會一直穩固下去,所以劉太監在軍中的勢力也絕不可小視。


    除此之外,就是各勳戚公侯的傳統地盤,有些武官位至都督,但祖父輩可能就是老英國公麾下的一員偏將,甚至是給榮國公養馬的馬夫,百年之後他們雖然官至高位,但仍然是以這些公侯之家的傳人為恩主,凡事同心戮力,也是一股不可小視的力量。


    至於張佳木麽,現在在他身邊自然也有一群武官,剛剛複職不久的範廣,從大同回來的郭登政治嗅覺很好,而且因為郭登當初拒絕皇帝入關,雖然當時皇帝是太上皇,而且在也先的裹挾之下,所以郭登拒入也不是沒有道理,但是身後有這條小尾巴,世家出身,工於詩文號稱儒將的定襄伯也急於在朝中找一個很有勢力的靠山,起初郭伯爺選擇的是曹吉祥,但曹公公麾下猛將如雲,不喜歡加一個不為皇帝所喜的人進自己的陣營,在劉永誠那裏郭伯爺也是碰了一鼻子灰,再看看範廣已經複職,在五軍營裏執掌兵權,與於謙視朝時沒有太大的區別,再看看都督同知陳逵現在已經是幼軍副將,比起當年的投置閑散不可同日而語,還有不少於謙時代的重將,隻要改換門庭到張佳木座下,現在就算不能高升也不會有太大的牽連。看準了之後,郭伯爺就不顧自己是國朝的爵爺,幾次三番的到張府拜門子,甚至願意與張佳木結拜,張佳木為大他為小……總之,郭登不愧是一個擅於投機的儒將,嗯,他這次又押對寶了。


    現在郭登雖然還是投置閑散,但朝班中總算也有他的位子了,每次朝參時他那種鬱鬱不得誌和小心翼翼的模樣也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事實上郭登在天順年間是很倒黴的,從大同被召回隻是第一步,接下來就是叫他到南京去養老,而且大明不缺的就是小人,總有人在皇帝麵前提起他當年在大同閉門不納的往事,激的朱祁鎮一陣陣的冒火,雖然在理智上他認為郭登無錯,但感情上能不能接受就是兩碼事了,於是郭登在天順朝不斷的倒黴,到南京去後不久又被削了伯爵,降為都督僉事,不久後又有人想要他的命,最後關頭朱祁鎮的理智戰勝了情感,又念及郭登是武定侯郭英之孫,祖孫幾代為國效力,所以勉強留下了郭登的一條狗命……


    總之張佳木通過救於謙一條命的關係,搞定了不少心向於少保的高級武官,然後又把當初的一些倒黴鬼給保了下來,現在的他,雖然在軍中尚且根基淺薄,但最少有一個完整的錦衣衛在手中,而且東廠是他的盟友,還有一個幼軍等於在他的控製之下,現在的他,也不能以一個純粹的錦衣衛使而視之了。


    皇帝今天是在左順門進行常朝,當然,大多數的官員是撈不到和皇帝說話的機會的。隨班朝拜之後,皇帝就轉回去稍為歇息,然後就輪班召見自己想見的大臣。


    從內閣到六部尚書,再到京營重將,甚至有些七品的給事中因為有重要的議題,比如對某個部門或是某位重臣的彈劾而被單獨召見,但一般來說,能在禦前從容對談的,肯定就是國之重臣了。


    一般來說,張佳木這樣的錦衣衛使等於是皇帝的家臣,雖然比起太監來要遠一些,但是比起普通的大臣就要近乎不少。在正統年間,朝會時錦衣衛使馬順多次斥責朝班中的大臣,甚至在王振示意之下,朝班一散錦衣衛就會立刻抓人,或是下詔獄,或是用廷杖來教訓那些滿嘴噴糞的文官。這種慣例使得馬順極為驕狂,到了景泰元年,朱祁鎮被俘,王振被殺,馬順還敢在大臣們議事的時候出來插話……結果大家都知道了,堂堂的錦衣衛使被一群文官攔住了暴打,前來援助的錦衣衛們被文官們打跑,而堂堂的錦衣衛使就被這幫發了瘋的文官們給活活打死了。


    前車之鑒不遠,雖然張佳木覺得沒有哪個文官或是一群文官會是自己的對手,但人家講話的時候出來插話明顯是很二百五的行徑,所以在皇帝召見大臣或是和別的大臣說話的時候,他這個錦衣衛都督也就老老實實的等在一邊,隻等皇帝與外臣們說完之後,他才會上前發表自己的意見。


    至於那些大太監們則是雁行排列在皇帝的禦座兩側,太監是正經的皇帝家奴,說話是不必在這種場合來說的。


    在禦座的左側,張佳木看到了神色不安的蔣安,看著神色蒼白的東廠提督,張佳木輕輕點了點頭,在他這種有力的表示之後,蔣安慘白的臉色上終於露出了一點血色。


    “姓楊的這廝,好生可惡!”在一個內閣學士嘀嘀咕咕的奏完事後,皇帝原本平板無波的臉上突然露出怒氣來,雙手用力一拍禦座的把手,怒喝道:“來,拿蔣安來!”


    一般來說,皇帝對身邊掌權的大太監會給相當的麵子,當年王振當事時,皇帝以大伴相稱,就算是勳戚公侯,也要對王振稱一聲王翁,對王振也要行拜禮,不然的話,一定會倒黴。就算皇帝對普通的大太監,也會在言辭上客氣一番,象現在這種語氣,明明蔣安就在身邊,還這番大聲吆喝著叫某人來,就是在表示,皇帝對某人很生氣,後果可能會很嚴重……


    就在蔣安臉色慘白的準備出來接受雷霆之怒,而其餘的大太監都是一副事不關已或是想落井下石的神情時,張佳木適時的出來趟渾水了。


    他上前一步,語氣很恭敬但也很堅決的道:“皇上,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青縣的事生氣,如果是,臣有話要說。”


    “嗯。”皇帝點了點頭,又用力拍了拍禦座的把手,把紫檀把手拍的“啪啪”直響,然後才又向張佳木道:“一個奉禦,膽敢帶著東廠番子回家耀武揚威,這還罷了,居然一言不合就擅捕知縣,誰給他這個權力,如果懲製,以後隨便出去什麽人都敢擅拿親民官,還成何體統?對了,卿出來說話,是不是已經著錦衣衛去把那些廝們都抓起來了?”


    皇帝說起那廝當然算是爆粗口了,當然,比起成祖皇帝的朱批,當今皇帝已經算是儒家培養下的謙謙君子般的帝王了,現在朱祁鎮如此失態,顯然是對眼前這件事極為震怒,非常的震怒。(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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