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朱祁鎮大驚失色,原本殘留的那點睡意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他就光著腳從紫檀打造的龍床上跳下來,然後一把扯過奏章,展了開來細細閱讀。


    他先是麵色略有一點驚惶,接著又迅速陰沉下來,再下來,卻是麵無表情,到了昆睦,就是可堪玩味的很了。


    “蔣安,”朱祁鎮把奏章一合,眼睛也是一閉一睜,卻已經是神光炯炯。他看向蔣安,喝問道:“你看這件事如何?”


    蔣安早就有腹稿,當下碰一下頭,立時答道:“回皇爺,看奏章上所寫,清清楚楚,應該屬實,逯杲大逆,居然暗使人焚燒貢院,並且在府中陰藏甲兵,貢院火起,便可趁亂而出,如此狼子野心,真是十惡不赦。”


    張佳木的經驗就是,說事情時一半真一半假,那麽就容易取信於人。他的奏章叫人寫時就說明白了,貢院的事當然是如實來寫,至於說逯杲私藏甲兵圖謀不軌,在先前的事實之下,也就比較容易叫人接受了。


    朱祁鎮冷哼一聲,站起來徘徊了幾步,恨聲道:“他已經是高品武臣,朕還要重用於他,為什麽要謀反?”


    “以奴婢看,”蔣安很小心的答道:“想必是因為太子莊田之事不滿,又與張佳木做了對頭,所以有些魚死網破之舉。”


    這個回答也是預先想好的,所以在情在理,朱祁鎮雖然心裏尚有懷疑,不過也是信了八九成了。


    “唉!”他心煩意亂的長歎口氣,看了一眼蔣安,卻是沒有說什麽。逯杲這廝,其實朱祁鎮是很信任的,而且關鍵的是相信他的能力。有這麽一條六親不認,也不會攀附權貴的惡狗在外頭,幫著他看著百官和京營武官,順道還能看著張佳木,這當然是最好不過了。最是無情帝王心,張佳木其實和他老朱家淵源很深,朱祁鎮也是很信任的,但不論如何,大小相製是大明祖製,張佳木已經是錦衣衛的大,那麽就需要逯杲的小來牽製,皇帝在中間當調人,讓他們鬥,又鬥不出個結果來,這樣皇家就最安全不過了。


    現在逯杲讓他大失所望,其實和張佳木鬥倒沒有什麽,但這麽蠢,用這種法子,還被人抓著了把柄,朱祁鎮知道,就算是強行護住逯杲,他以後也沒有什麽威望和張佳木鬥法了。


    養狗是為了看家護院,可不是給主人添麻煩。朱祁鎮眼中寒光一閃,他已經下定決心了。


    蔣安跟隨朱祁鎮很久,對眼前這位皇帝的心思是再了解也不過了。當下趴下身子,又給逯杲這頭駱駝加了最後一根草:“皇爺,我還聽說,逯杲這廝和石亨等人走的很近,他私藏甲兵,再和總兵官交結……”


    “行了,你不必說了!”朱祁鎮當然道蔣安所說非虛,他的消息來源渠道當然也不止光是錦衣衛和東廠,自然還有來源。石亨此人,他原本是用來防著曹吉祥的,曹家勢力太大,已經讓皇帝隱隱覺著不安了,但剛新立大功,朱祁鎮秉性還是厚道的,所以也不願公然削奪曹吉祥的權力,隻有扶持劉永誠和牛玉等太監的勢力,蔣安也是借著這股風上的位,倒是逯杲這廝,叫他監視群臣,結果和總兵官關係曖昧,張佳木確實人緣不錯,但交結的可沒有一個是現任掌兵權的武官。


    光是這種差距,朱祁鎮已經對逯杲心懷不滿,殺機盈現了。


    “好了,蔣安,叫人傳旨,逯杲下錦衣衛獄,其家產抄投入官……”朱祁鎮揮一揮手,心煩意亂的道:“其家人叫張佳木也一並拿到詔獄裏去審問吧。”


    在大明,一個人下詔獄還有機會翻盤,如果把一家人全抓到詔獄,這就是個很明顯的政治信息:這個人完了。


    “是,奴婢這就出去叫人擬旨,然後叫人傳出去。”


    “嗯,去辦吧,朕乏了。”


    蔣安和張佳木的關係密切,朱祁鎮也是知道的,但此時也是無可奈何,逯杲這廝一完,短時間內,朱祁鎮也是找不到替代他的人,看來,張佳木整合錦衣衛勢力,把錦衣衛所有的異已全清途,總理大權的時間,也是不需要太久了。


    做為一個帝王,其實朱祁鎮是不大在意錦衣衛的力量的,比起十團營來,還有劉永誠的騰驤四衛旗勇兵,還有親軍各衛的實力,錦衣衛隻是一個稍嫌龐大的特務組織罷了。他的忌憚隻是出於一個帝王最原始的教育,要大小相製,不可以使任何權臣有坐大的機會。


    比如曹吉祥,就有劉永誠牽製,而劉永誠,又有太監牛玉蔣安等人牽製,四衛軍牽製十團營,石亨反過來又能牽製四衛軍,就是這樣彼此牽扯,皇帝才可以高枕無憂啊……


    至於錦衣衛,在內廷有府軍前衛和旗手衛牽製,還有東廠牽製,現在看來,還是要加強東廠,這樣才能對張佳木的錦衣衛有防閑杜漸的作用了。


    至於張佳木麽……朱祁鎮倒是一笑,這小子還不壞,以前覺得他太軟,這一次看他對付逯杲行事果決,毫不猶豫,看來,稍加捶練還是可以放心用的。有他在外頭,朱祁鎮其實還是蠻放心的了。


    至於蔣安麽,朱祁鎮覺得,要找適當的時機敲打一下了,要讓這奴才知道,內臣和外臣,還是要保持一點距離的好。


    腦子裏這麽一直思索著,朱祁鎮打著嗬欠就又回到床上去了,就是一個逯杲,就算逯杲真反了也沒有什麽了不起的,張佳木要是這點小事也料理不開,也就枉費了他的一番心血了。好不容易栽培出這麽一個世家子弟出來,就是要替皇室打掃垃圾,在外頭大殺四方,叫人放心的麽。


    ……


    蔣安派人出來送新出爐的聖旨,上麵墨跡猶自未幹,送到錦衣衛大堂的時候,由劉勇代為接了旨。


    這會兒薛祥和武誌文,劉絹等張佳木的心腹已經全部來到了大堂待命,雜役和校尉軍餘們到處點燃了火把和燈燭,把錦衣衛大堂內外照的雪亮通明,北所鎮撫王曉知道今天的事他非得辛苦不可了,這會愁眉苦臉的在下頭站班,心卻是飛到北所裏去了。


    這一次弄來的人可是逯杲啊,聽說這廝撈錢很有一手,雖然當權沒多長時間,但家裏的金銀已經多的快堆不下了。


    也難怪啊,逯杲心狠手黑,絕不容情,這段時間在他手裏倒黴的官員富紳商人著實不少,落在錦衣衛手裏的破財就不是一點點了,不把你弄到傾家蕩產是不可能收手的。逯杲又是不喜歡和部下分成的人,他家裏的財產當然是為數不少了。


    想到這裏,王曉鎮撫是又喜又憂,喜的是逯杲很肥,就算大頭落在都督大人手裏,自己跟著喝點湯也就很肥了。憂的是,逯杲畢竟不是普通的犯官,誰知道會不會翻身?皇帝信任,還有石亨那樣強勁的盟友,能不能翻身,可就是很說的的事了啊……


    王曉正打自己小九九的時候,卻一眼看到南所的商鎮撫也愁眉苦臉的過來了,他心中一喜,老商這下可真是腸子也悔青了吧?


    張佳木剛上任時,衛裏的老刁棍們都不大服氣,都已經快禿了的商鎮撫就是其中之一。當時這廝就嚷嚷著不服,後來逯杲一接事,商鎮撫就迅速投奔到逯杲麾下去了。這段時間以來,商鎮撫可沒少給逯杲效力,每天忙前忙後的,南所裏頭關的人都快裝不下了。現在好了,這廝這會兒一臉落難的表情,看來也是要認清現實,過來投奔效力了。


    劉勇和薛祥就在張佳木坐位的下首左右分別對坐,兩人都是使勁的互相打著眼色,都是一副樂不可支的表情。


    錦衣衛裏的勢力實在是錯蹤複雜,足可以用來寫本書來分析了。國家這麽多年,凡是有大功於國的,不論是勳戚,或是武官文臣,都會恩蔭錦衣衛的世職,到現在,錦衣衛名下的指揮就有過百人了,其餘同知,僉事,千百戶,更是數也數不清。現在不帶俸的這種恩蔭官足有好幾千人,錦衣衛已經有過萬人的驚人數字!


    當然,在座的不知道,到了嘉靖年間,天子不信宦官,信任自己的發小陸柄,錦衣衛權勢滔天,人數發展到了仰度支者凡十六萬人,簡直就是一支龐大的武裝力量,當然,嘉靖一死,陸都督也沒落個好下場就是了。


    現在劉勇和薛祥一夥擠眉弄眼,當然是欣喜局勢的發展。


    張佳木下令各指揮並千戶百戶帶領手下報道效力,當然就是叫大家站隊的意思。除了少數極其不長眼的沒來之外,在京十幾個千戶所,過百個百戶所,還有那些鎮撫,經曆,僉事,統統都帶著人過來了,這堂中坐的全是官員,外頭到天街一路排開,全部是穿著飛魚服的校尉們,經此一事,張佳木就算是真正立穩腳根,把京中錦衣衛勢力,全部囊括到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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