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待完事情,下頭人紛紛散去。張佳木揉了揉發漲的腦袋,這一天,事情可真夠多的!


    但現在還不是能休息的時候,屏退眾人,隻留下任怨幾個,關門密談。


    這幾個人,都是與張佳木休戚相關的人物。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都是蒙他提拔上了台盤的人,不比尋常的旗校或坊丁,一旦張佳木倒台,他們也必定受到牽連。


    所以有什麽話,倒是不妨和他們稍做商量。雖然不能全然吐實,也好過自己一個人悶在心裏。


    事雖複雜,但說起來,不過一刻鍾的功夫,就已經說完。


    紅色的小火爐上炭火跳躍,添著一座紫砂小壺,茶水被燒的沸騰起來,冒著白氣,但屋中諸人,卻是廟中泥塑雕像一般,寂坐不動。


    良久之後,任怨才先開口:“這件事關係極為要緊,但是,我腦子裏亂的很,實在說不出來什麽……”他看著張佳木,道:“佳木,我跟你交情也非一年兩年,去年又承你在東廠裏救我出來,生死兄弟,你領頭,我總跟在你身後就是了。”


    任怨的態度並不出張佳木所料之外,他含笑點頭,心裏著實安慰。


    “我亦是大人一手栽培,”南宮守備薛祥小旗受恩也重,曆來正南坊的百戶都不把他放在眼裏,隻有張佳木對他極為照顧,且又有保舉他為總旗的打算,薛祥感激至深,已經是張佳木心腹,此時也自然而然的道:“總之聽大人的招呼就是。”


    有此二人在前,劉勇境遇雖稍好一些,但官場中事,一旦打上某人的烙印,就再難消除。他這個總旗,已近被衛裏上下視為張佳木的心腹,就算想脫身,又豈是容易的事?況且,雖然局麵混亂,但看眼前這位年輕百戶的樣子,似乎還算胸有成竹,此時背叛,找不到新主子不要緊,還白壞了名聲,何苦由來。


    但緊跟著任怨和薛小旗說話,也未免是把他自己看輕了。劉勇再三再四的想了一會,終於想了一個比較適合自己身份的說法,他道:“聽大人的說法,實在已經是迫在眉睫的事。依下官看,我們在要緊的地方,重要的是持正而行,不偏不倚,亦不要給人以話柄。等大局定下來,我們這一番辛苦,總會有人看在眼裏,到時候,大人高升,我們也跟著沾光就是了。”


    這一番話,在他來說是老成持重,但以張佳木來聽,卻是全無用處。劉勇的做法,不外乎是縮頭騎牆,當然,這樣做法相對要保險一些,隻要他們切實把自己的份內事做好,將來塵埃落定,倒也不會太倒黴就是。


    但一旦騎牆,好處很難得,分些殘羹剩飯罷了。如果萬一要人背黑鍋,騎牆的偏又最先墊刀頭,所以,張佳木甚為不取。


    不過也不必傷劉勇的麵子,等他說完了,張佳木點一點頭,道:“現在看看風色當然也不壞,劉大哥為人持重,幫我們守著老營,大夥也就可以放心了。”


    薛小旗很見機,知道張佳木對劉勇的回答不滿意,他插話道:“看風望色有一條最為要緊,自己手裏得有實力,如果真有什麽變故,咱們沒有實力,也就是任人提調罷了。真有什麽好處,也輪不著咱們。”


    “著!”武誌文拍腿道:“這話說的極是!”


    在場的人,都是在結識張佳木前很不得誌的人物。任怨是軍餘,劉勇和薛祥是兩個黑透了的總旗和小旗,兩個武進士,說是習武二十年,打遍滄州,京城試武無人能敵,但就是補了普通的校尉,連個小旗也當不上。要不是張佳木,連吃飯也困難,京城之中,居大不易,想混口熱乎飯,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劉絹則道:“我看事情一出就不小,我們人手還是不夠。大人,我有個法子,不知道能不能試試?”


    “說來聽聽看。”


    “我與武小旗有一些同鄉,有一些是試武舉不中,流落在京師。平時替人看門護院的,京營校閱比武時,替人作弊,替拭騎馬射箭。也算是窮極無賴,都是苦極了的人,不妨找他們來,先給坊丁的名義,將來再慢慢設法,這些人比起坊丁來,弓馬都很不壞,算是有力的臂助。”


    被他一說,武誌文也很起勁的說道:“是了,我們滄州武風極盛,習武的人極多。但年年武進士武舉人的名額很少,老實說,考中了下場也未必好。但京城中比起在滄州當然要強不少,所以流落在此的人雖不多,但也足為可觀。大人如果有意的話,不妨招致一些,事急時,可能會有大用。”


    天氣仍然很冷,爐火仍舊,但談到這裏,大夥兒心裏和身上都暖和了很多。果然人多力量大,七嘴八舌的,也算商量了個眉目出來。


    對兩個滄州教頭的建議,張佳木仔細想了一想,既然人數不多,不怕“摻沙子”反而會壯大自己的力量。他這裏,基本初創,人才當然是越多越好。


    不過,他心裏想起件事來,不覺問道:“誌文,我來問你,當初你說你們同鄉中有不少中了武舉進士的,境況都不得意,還有不少直接發到邊關使用。這樣的人,能不能招為我用?”


    張佳木現在的胃口極大,既然要招羅人才,不妨再收羅一些真正得用的。坊丁裏頭,有李瞎子幾個可堪一用,別的人隻能供驅使。眼前這幾位當然不錯,如果能引來和他們差不多的,就更好了。


    “有啊!”武誌文也是早有此意,他原本是個隻能一個月領兩石糧的校尉,到了正南坊裏管坊丁訓練,張佳木極為禮遇,月月開發糧餉不說,年賞也是頭一份,這兩個月,拿的銀子比過去幾年都多。年前那會,又提升了他做小旗,境遇如此,有時候想起來感覺如在夢中。


    既然他得意了,當然也想援引同鄉,一則,是有財大家發的意思。二來,也是引為助力,他的眼光極準,知道張佳木將來還會高升,麾下自然會分成小團體,那麽,誰掌握的實力最強,張佳木自然也就最重視誰了。


    “有就好,”張佳木也是極有興趣,問道:“都是誰,現在哪裏高就?”


    “五軍營裏有兩個,弓馬都很不錯,人也粗直可信。”武誌文想了想,又道:“還有一個,武藝還在屬下之上,就是……”


    “就是什麽?盡管說就是了,”張佳木開了句玩笑,道:“我這裏,言者無罪。”


    “就是人有些狷狂任性,頗有些恃才傲物,他在崇文門外當校尉,和屬下當初的境況差不多,所以脾氣不大好,牢騷也多了一些。”


    “這倒不妨事。”脾氣不好,可能是境遇不佳所致。隻要境遇略有改觀,當然就可以從容改變原本的壞脾氣。


    “好,一會屬下就去同他們說,也請大人調他們過來。”


    張佳木點一點頭,道:“這件事我會立刻就辦,至於坊丁訓練,武大哥,我想急切之間,提高他們的武藝是不太可能。有兩個辦法,一,精其器械,這方麵我可以設法。二,激勵鬥誌,我想,這就要請你和劉大哥兩人多辛苦了。”


    “大人的意思是?”


    張佳木不答,隻是拿出一張紙來,交給武、劉二人。


    兩個教頭也識得字,當下傳看了,看完之後,臉上卻是陽晴不定。


    張佳木道:“我也知道法子有些殘忍,但急切之間,想叫他們練出點凶厲之氣來,也就隻能先苦苦他們了。”


    原來他的法子,主要還是用體罰和實戰格鬥為主,坊丁訓練一向嚴苛,就算這樣加大力度,想來也不會出什麽大亂子。但這般練法,肯定有不少人會受傷,甚至致殘,所以張佳木隻能說明,是特殊時期的特殊辦法,下不為例就是。


    張佳木自己估計,出亂子可能就在半個月左右,坊丁想練出什麽高強的武藝是絕無可能。想和邊軍真刀實槍長槍大馬的在疆場較量,更加是笑話。好在,邊軍不能久留京城,就算有人要起事,用的多半是各府中的家丁,京衛的武官和士兵,人數不會太多,武力也不會有多強。現在臨陣磨槍,把坊丁拘起來幾天,叫他們自己人對打,狠狠操練,一則,有莊小六的事來說明,不致於叫大家太過不滿。二來,練出一股凶悍之氣來,臨場才可以震的住。


    當然,這般練法,他認為以後可以設為常法,但學武的人並不會喜歡這一套類似於打黑拳的練習辦法,所以他暫且敷衍這兩個教頭,以後再說。


    正事談完,張佳木默想一會,知道還有兩戶人家必須在今晚去一回。看看時辰,天雖然黑透了,但辰光還早,大戶人家,要不是過年,這會正是追歡買笑,酒樓妓院尋歡的好光景。就算是年節時在自己府邸裏,也是必定置酒以會親朋,這會兒,正是熱鬧的時候。


    都督張府,還有左副都禦史徐府,今晚必須得走到,倒不是為了去拜年,張佳木隱約覺得,或者能在那裏看出些不尋常的東西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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