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南宮,裏頭還在拍門問消息,薛小旗請示張佳木過後,上前道:“請裏頭稍安勿燥,已經派人去知會靖遠伯爺,一有消息,必定立刻來說。”


    有他這話,裏頭安靜了一些,但隔著一道宮牆,還是能清楚的聽到裏頭宦官們的竊竊私語。


    派來伺候太上皇的當然是宮中極不得意的人,不然的話,必定不會到此。


    但在此時間久了,除了少數異類,多半就盡心盡力起來。有傳言,太上皇待人親切,雖然自尊自重,但也隨和,所以無形之中叫人親近,張佳木未曾親眼見過太上皇,也隻能存疑不問。


    這一等,一直到起更。


    裏頭的人一次一次的來問,張佳木自己也上前解釋,但隔的久了,裏頭的人焦燥非常,太上皇高熱不退,狀況已經極盡危險。


    好不容易聽到馬蹄聲響,張佳木如釋重負,連忙向著來人迎去。過來的是派到伯爺府中的校尉,還有一個熟人,卻是哈銘。


    “師傅,您老怎麽來了?”


    哈銘不答他的客套,下馬劈頭就問:“裏頭情形怎麽樣?”


    “不好,”張佳木皺眉道:“太上皇情形越發嚴重,燒熱不退,已經在說胡話了。看樣子,非得召醫者煎藥速服,不然的話,恐有難言之事。”


    大冬天的,又是高熱不退,聽說深宮之中,不僅是飯吃不飽也吃不好,一切供應都很菲薄,取暖用的炭火什麽的,想來也不會夠,太上皇年剛過而立,身體向來很好,當年在北方草原,幕天席地滿眼冰封萬裏雪飄,但也沒聽說得過什麽重病,這一次病來的又重且險,不由得不叫人心生同情。


    哈銘聽說,兩眼已經落下淚來。


    張佳木一見,大起恐慌之感。他這個師傅,向來崖岸高峻,不假辭色。記憶裏就沒見過他因為什麽事動容,不想今天竟是如此模樣。


    唯能證實一點,哈師傅與南宮裏頭的那位,實在有著深厚難言的情誼在,不然的話,斷不會如此失態。


    但哈銘如此,也說明帶來的消息不妙。


    張佳木不問師傅,走過去,輕聲問一同去的校尉:“怎麽著,伯爺那邊怎麽回說的?”


    “伯爺說,他問了幾位大老,並住在宮外的太監,回複過來都不大妙。”


    “到底是怎麽說?”


    “伯爺說,就四個字:生死由命。”


    “嘿!”張佳木吸了一口涼氣,王驥接觸到的人,當然是大明最高層的一些元老重臣,還有內宮掌握大權的太監,大家都如此說法,顯然半夜三更再去驚動宮禁,請求皇帝做主已經是純屬不智的行為。


    那麽說,南宮裏頭這位的生死,就真的得靠他自己硬扛?


    他又驚且怒,問道:“現今禦藥房是誰在管,別的不說,總得先發下藥來,讓南宮裏頭的人自己煎服了,也總好過不聞不問!”


    “大人這話說的是,伯爺也是這麽說。”那校尉臉色鐵青,也不知道是凍的還是氣的,他道:“但現在管禦藥房的太監是廖官保,他說,給不給藥得看皇上的意思,沒有旨意,沒有藥!”


    “當真……”張佳木忍了再忍,還是把混賬這兩字給吞了。司禮監的太監,不是他這種小人物能惹得起的。


    “當真混賬!”他沒罵出聲來,卻是有人把剩下的給補足了。聲音清冷,寒冬的深夜裏,脆利爽落,就是冰涼涼的,似是鬼聲,絕無人氣。


    張佳木霍然回轉身去,卻是錢皇後已經從南宮裏出來。守門的衛卒沒敢攔她,由著她一直徑走到了張佳木等人身前。


    “哈通事,”她不理張佳木,隻向著哈銘道:“你倒大不必哭了。他的親兄弟都不疼他,由得他生死不問,你一個蒙古韃官,卻在這裏哭什麽!”


    話說的冷極了,但哈銘看著她,卻是哭的越發厲害了。


    錢後冷冷一笑,四顧而看,竟是微笑起來。


    張佳木不由得身上一冷,這笑容,當真是太可怕了一些。到底是何等的絕望,才會使人在臉上露出這種可怕的笑容來!


    夜色低沉,錦衣衛校尉們手上的火把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除此之外,唯有冷風呼嘯,寒冷刺骨。


    “你們一定奇怪,”錢後似乎已經有點癲狂,她道:“我為什麽不哭?”


    她聲音轉厲:“我的眼淚,已經在前幾年就哭幹了,我現在是再也哭不出來……原以為,他平安回來,我們也不要什麽太上皇皇後的名份,叫我們去給太宗爺守陵去,要不然叫我們去南京守孝陵,總之給一塊地,或耕或織,能安安穩穩守著他活下去就行……可惜竟是不成,竟是不成!”


    在場諸人都是默然不語,天家的事,哪有她想的這麽簡單!放在北京,囚禁於南宮內,皇上還這麽不放心,種種手段防備。放在外麵守陵,關防哪能如此嚴密,處於深宮裏的皇帝,又哪能放心安寢!


    但此時此刻,腹中就算有這種回答,當著已經哭瞎了一眼的皇後,當著每天做針線活養活太上皇,隻把太上皇當成一個普通丈夫的曾經的一國之後,這話卻又如何能說得出口。


    “命,全是命……”


    她抬起頭來冷冷的掃視了一眼在場諸人,僅存的一目中蘊藏著說不出來的深切悲傷,事情已經絕望,再也不必多說什麽了。當著這群錦衣衛的人,就算有什麽話,也不便再說。


    她回轉身體,預備回南宮去。


    哈銘已經泣不成聲,但他一個蒙古人,既不通藥理,也沒地方去弄到合適的藥。況且,上命嚴峻,南宮裏是絕對不允許私自遞送東西。


    前幾年,錦衣衛指揮使盧忠查出有人私拿太上皇賜給的金刀,案子查出來,皇上大為震怒,這就是赫赫有名的“金刀案”,因著這件事,有人被殺,有人被嚴罰,就算查出此事的錦衣衛指揮使盧忠也知道自己惹了天大麻煩,沒有辦法,隻能裝瘋。


    到現在,盧忠這個堂堂的錦衣衛指揮每天還在裝瘋賣傻,小小一個南宮,哪怕是再小的一件事,又豈能當是等閑!


    張佳木看著眼前的女子已經是雙鬢染白,容顏蒼老,緩步獨行的背影之中,有一種感人肺腑的東西,他的心胸中有一種深藏的情感被觸動了,這一瞬間,他鼻子酸楚,幾欲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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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上個月底上傳到現在,已經碼了近十六萬字。等強推結束上架時,最少也過二十萬字了。


    公眾字數有這些,雖然不是很多,也感覺過的去了。


    至於質量,不敢說寫的多好,但一直是用心在寫,很努力的在寫。隻有我自己,才明白我的現狀碼字有多辛苦有多累,但是這些我覺得是無須多說的,因為選擇了這個職業,這份堅持就是一個作者必須有的。


    以前因為種種意外曾經斷更過幾本書,心態問題,身體問題,好在感覺自己及時醒悟,還不算太晚,總之,要好好努力,也請大家放心,這本書會一直保持速度和質量,就這麽一直寫下去,直到完本。


    在此,也懇請大家的支持,今晚十二點換榜,到時會發布一章,請到時在線的朋友記得來點擊推薦,謝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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