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雨,下起來是那樣的狂暴。


    席天卷地的雨,將天地間的一切裹進了它的水珠營造的世界之中。


    盡管是白天,可人們在草原,目光敏銳的人,也看不清五十米的人影聽不到一百米外的動靜。


    而且,這種突特大草原上的秋雨,通常一下就是一整天。


    等天明雨停之時,除了潮濕的空氣外,草原一切又恢複了暴雨前的狀態。


    像突特草原上的秋雨下起來時,連最有經驗的商人,也得老老實實坐在帳篷之內,等待雨停。


    不是至強的勇者,是無法在這樣暴雨中行動。


    密集的雨點擊打在臨時搭建的帳篷之上,長明燈的照射下,瓦合刺神情冷酷,反倒是他的智囊需勢顯出了焦灼神情。


    金狼軍統領麥笛象一條忠狗一樣,守在帳篷門口,不時伏在地上,側耳傾聽外麵動靜。


    金狼王是一個突特曆史上,最有爭議的人物。


    出身於馬賊的金狼王,是突特曆史上最殘暴的大酋長,但他任大酋長之時,突特牧民放牧到光明都、慶喜城、遠日城三都之下。


    因而,突特人向來非常敬畏金狼王的後代哲漠人。


    可同樣,不管突特草原上,爭奪大酋長的戰鬥打得再怎麽激烈,也沒有哪個有實力問鼎的部落,願借助哲漠人強大的金狼軍戰力。


    甚至,為了壓製金狼軍發展,很多仇恨似海的突特部落會主動聯盟,聯合出兵驅逐哲漠人。


    偏偏,哲漠人又高比例出產人才,武學宗師和魔法大師代代不曾斷過。


    金狼軍打遍草原,戰力僅次於狼神勇士部隊。


    試想一下,誰擁有如此強大的戰力,會安分守已?


    哲漠人成為所謂的千年馬賊,自然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當然,被稱為馬賊的哲漠人,三動三不動的規矩,揚名草原。


    廣大普通突特牧民眼中,哲漠人馬賊一點不可怕,而且是值得信賴的對象。


    有很多出身低賤的突特人,如果有些本事,甚至會偷偷去投奔哲漠馬賊,試試能不能加入金狼軍。


    可想而知,哲漠馬賊是草原馬賊之首,有絕對的號召力。


    相反,突特權貴們,則沒有誰喜歡哲漠馬賊這股草原秩序破壞者。


    一直在草原上流浪的哲漠馬賊,百餘前來到錫卡倫草原,看中了這裏靠近東麗東海三省的思花青地區天然的有利地形,將此地霸占住,幹脆改名為金狼原。


    慢慢,哲漠馬賊在金狼原發展壯大起來,行事作風也慢慢的一點點發生改變。


    唯一不曾改變的,或許是哲漠馬賊稱霸草原的雄心壯誌。


    不幸的是,金狼軍實力發展到最強盛之時,圖格布恰好稱雄於草原,雙方立刻進行了較量。


    結果,金狼軍成為了圖格布邁向草原強者之路上的墊腳石。


    幸好,圖格布沒有多久,就被帝國白龍諜報暗殺了。


    哲漠馬賊才僥幸保有了金狼原,並再度發展了起來。


    當哲漠馬賊中,出了一個不可一世的英雄人物瓦合刺時,倒黴的是,小圖格布又冒了出來。


    盡管瓦合刺有意不去惹小圖格布,盡管金狼原地勢險要,盡管牙買族默許金狼軍在金狼原存在,盡管狼神堡內有很多突特有實力人物暗中勾結金狼軍,可瓦合刺知道,總會有一天,小圖格布會來收拾哲漠人。


    誰叫當年圖格布的死,哲漠人有撇不清的關係!


    誰叫草原上隻能有一隻展翅高翔的雄鷹!


    誰叫哲漠人永遠不會給草原任何強者去當鷹犬!


    實力相差如此之大,瓦合刺沒有冒失像父輩們一樣,去挑戰,然後悲壯的失敗,而是,默默隱忍,等待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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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等,還真等到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來了。


    帝國惡魔軍團竟然敢趁小圖格布集結突特主力於黃沙塞的機會,展開越境攻擊,並且一路擊破牙買族主力部隊,殺到陰山深處來了。


    哲漠人深明一條道理,草原上越是分裂越是**,越就是他們發展壯大的大好時機。


    而任何一個統一了草原的強者,早早晚晚總要找到哲漠人頭上,靠修理他們,顯示自己強者風範。


    於是,瓦合刺暗中指使大批馬賊,去配合惡魔軍團在陰山東以北的摧毀行動。


    源源不斷搶劫而來的兵器、財物、糧食、馬匹、女人、工匠、奴隸等等,豐富得瓦合刺看花了眼,樂得忘了危機。


    等到惡魔軍團步步逼近錫卡倫草原,瓦合刺才猛然醒悟到清霧公主的險惡用心,才開始反省事情過於順利的深層原因是什麽。


    清霧公主也派人扮成馬賊,和牙買族、瓦合刺方麵,發毀滅陰山東以北地區的橫財,並且將惡魔軍團引到錫卡倫草原上,逼兩虎相鬥。


    這個女人太狠毒了!


    瓦合刺無法在金狼原坐住了,帶了他五千金狼軍,匆匆趕往錫卡倫地區,看能不能補救點什麽。


    惡魔軍團真要慘敗於清霧公主手上,要從金狼草逃回帝國去的話,瓦合刺不拚死阻擊是無法向草原牧民交代的。


    兩敗俱傷的結果,自然是讓清霧公主個個擊破了。


    好在,清霧公主溫水煮青蛙戰術不僅沒奏效,反而讓橫行掄起棒子,狠狠給教訓了一番。


    連瑪安金剩下的一萬人馬,亦躲在黑石城內,變相成了惡魔軍團的人質。


    瓦合刺那個高興,連在清霧公主攻打惡魔軍團時背後捅刀子的準備工作,都做足了。


    奇怪的是,惡魔軍團守在黑石城邊,一守十天沒挪窩。


    不斷召集了人馬,實力不斷增強的清霧公主,沉住氣,也不動。


    黑石城內的瑪安金更是耐心實足。


    瓦合刺卻坐不住了。


    這樣拖延下去,等清霧公主有了將惡魔軍團和金狼軍一起收拾的實力,那情況可糟了。


    再說,相比於惡魔軍團和清霧公主部隊,金狼軍是個絕對的弱者,三方對峙情況下,時時刻刻得擔心遭遇到兩方中一方的突然攻擊。


    稍為有利些的是,互為死敵的橫行和清霧公主,不可能聯起手來對付瓦合刺,他反而能選擇盟友。


    想了想後,瓦合刺認定自己隻有和惡魔軍團暗中合作一條路走。


    因為,實力無損的惡魔軍團必須通過金狼原才能回帝國去。


    單憑瓦合刺手上五千金狼軍和萬餘名馬賊,想阻止惡魔軍團強行通過,簡直是在做夢。


    真要不計代價的話,唯有讓清霧公主紅狼軍進駐金狼原。


    隻是,惡魔軍團過路的,過了就走,紅狼軍進來了以後,會老老實實打完仗退走?


    通過某種渠道,瓦合刺將會麵要求傳遞給了橫行,並選擇了一個這麽一個不宜出行但也絕難讓人發現的時機,在惡魔軍團營地口十裏外,立下帳篷,等待惡魔軍團方麵使者。


    “狼主,您認為誰會來?”需勢問。


    “洛青州或曲健君吧?”瓦合刺脫口而出說:“其他人來的話,份量未免太輕,談不成什麽事情!”


    “狼主,假如橫行來了呢?”需勢又問。


    “我不希望他來!”瓦合刺陰沉著臉說:“他要真來了,那說明一件事情,他在這消磨時間,就是逼我主動和他見麵!”


    換句話說,能借形勢逼得瓦合刺主動提出見麵要求的橫行比他厲害的多的多。


    任何自認為英雄人物的人,怕都不願意接受這一點。


    需勢搖搖頭,照瓦合刺的說法,橫行出現的可能性極大。


    “來了!”麥笛沉聲說。


    風雨之聲中,豎起耳朵傾聽的瓦合刺和需勢皆能聽到一陣馬蹄聲。


    總共來了五個人!


    瓦合刺和需勢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


    帳篷外金狼軍們守衛確認了來人身份後,將五人來客中三人放了進來。


    第一眼瞧見三人中矮胖的為首者,瓦合刺即知,橫行來了。


    盡管口裏說不希望他來,但真麵對敢於率三萬雄兵橫掃草原的英雄人物,瓦合刺內心還是有種莫名其妙的興奮。


    橫行兩名隨從,一是副官莫涼,一是馬二先生。


    “瓦合刺狼主,你我時間都寶貴,廢話就不要多說了!”橫行坐下後,喝了一口滾燙奶茶後,立刻開門見山說:“首先,對你一直以來暗中給予本軍團行動上的幫助,我表示深切感謝!”


    橫行話雖說的是感謝,其中卻帶著刺,讓瓦合刺覺得不太舒服。


    可草原上是憑實力說話的地方,瓦合刺不想惹惱橫行的話,還是先忍下一口氣再說。


    “瓦合刺狼主,我的話可能會比較難聽,請你不要介意,因為這是真正朋友間的心肺話!”橫行又說:“惡魔軍團從金狼原借路回帝國,是一件不容得進行任何商議的事情!你們同意,我們可以好好協商細節!你們不同意,我們就一路殺過去!”


    近似恫嚇的話,一下讓瓦合刺、需勢、麥笛三人變了色。


    究內心本意來看,骨子裏有著輕屑帝國人傳統思維的哲漠人,對惡魔軍團還是有很強的敵意,是希望他們全軍覆沒在草原之上。


    之所以,以前合作,那是要火中取栗,現在合作,又是為形勢所迫。


    總而言之,哲漠人考慮問題的出發點,還是在利益之上。


    既然是為了利益,有一點,哲漠人不得不考慮。


    那就是,若哲漠人與惡魔軍團合作的消息傳開了,會給他們聲譽帶來沉重打擊,甚至,變成草原公敵也並非不可能。


    “橫副參謀長,恫嚇不是待朋友之道!”需勢強硬回擊說:“我們承認惡魔軍團的強大,但希望你也要明白,金狼王的子孫是在戰火中長大的,從來不懼怕戰鬥!”


    “要打的話,那請求見麵商討的屁!”莫涼輕屑說:“幹脆各自回去,準備狠幹大幹……”


    “住口!”橫行低叱了一聲。


    瓦合刺臉上浮出不滿的表情說:“橫副參謀長,我希望我們各自清醒認識到各自的處境!”


    橫行笑了,笑得有些詭異說:“瓦合刺狼王,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請問!”瓦合刺說。


    “瓦合刺狼主,我想問你,假如惡魔軍團全軍無損的通過了金狼原,那麽,你認為,惡魔軍團將會有多大機會回到帝國?”橫行問。


    這是一個非常至關重要的問題。


    “二成!”瓦合刺想了想說。


    單看瓦合刺一臉勉強的神情,即知他礙於雙方目前的關係,有意說高了可能性。


    “我操……”莫涼張口欲罵。


    馬二先生按住了他。


    “那如果惡魔軍團全力牽製,軍山血魂團護送,我這個霸龍空騎士,又有多大可能回到帝國?”橫行慢條斯理說。


    瞬間,瓦合刺和需勢有如被閃電劈中了,目瞪口呆不能言語。


    惡魔軍團是一個擁有超強戰力部隊,但在瓦合刺和需勢看來,其之所以強大,並不是僅僅體現在裝備精良、組織嚴密、訓練有素、士氣高昂、戰術先進等方麵。


    最主要的因素,是惡魔軍團擁有一位堪比東方若莆元帥的指揮官橫行,才能在突特草原上取得如此多奇跡般的勝利!


    正因為如此,對於帝國來說,橫行一個人的價值,要比整個惡魔軍團價值還要高。


    隻要有橫行存在,憑帝國雄厚人力和物資資源,假以時間,再組建出幾個惡魔軍團規模的作戰部隊,絕非什麽難事。


    試問一句,三年前,天下誰人知道橫行名字,惡魔軍團又在什麽地方?


    “瓦合刺狼主,你是願意和今天的橫行上校談合作條件呢,還是樂於跟三年後率十萬以上大軍的橫行元帥談屈服條約呢?”橫行又扔來一顆拉索式爆裂彈。


    瓦合刺的心一下崩緊了。


    惡魔軍團此次越境攻擊陰山東,對突特國力造成的傷害是非常慘重的。


    縱使清霧公主能殲滅掉惡魔軍團,付出的代價也將會相當高昂。


    更重要的是,突特國力麵對牙買族突然衰弱的局麵,進行的新一輪勢力洗牌,又將造成進一步傷害。


    三年之內,小圖格布能將國內局勢穩定就不錯了,再去攻擊帝國,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憑橫掃草原的赫赫軍功,橫行三年內,要在帝國升元帥或困難,當上十萬人的軍團指揮官,卻是躺著都跑不掉的事情。


    那麽,瓦合刺可是知道,此次惡魔軍團出擊部隊並非其所有部隊,橫行還有很多具有強大戰力的陸軍部隊。


    三年之後,橫行率十萬軍隊重新殺入草原,絕不是一句空談!


    到那時,瓦合刺和橫行之間,真的是沒有什麽合作可談,隻能談怎麽樣臣服了!


    “瓦合刺狼主,惡魔軍團要走,清霧公主要追,這關金狼軍的弟兄什麽事情呢?”莫涼幹脆說:“瓦合刺狼主何不做個能向草原交代的姿態後,袖手旁觀這出戲呢?”


    瓦合刺、需勢、麥笛三人相互用眼神交流著。


    讓路,這是早就定好了的。


    隻是,讓路的讓法中,有真讓、假讓、半真半假讓等多種讓法。


    采取哪種讓法,取決於如何讓哲漠人的利益最大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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