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風當然不知道,寧夏布置在內房的那個隔音禁製,在李純風眼裏,和玩笑差不多。


    他輕輕分出一縷神識,便輕鬆穿透了禁製。


    便聽寧夏道,“我現在焦頭爛額,哪有時間啊。真是一堆亂攤子,惹得火起,老子不管了。還不如單純研究些文字來得舒坦,罷了罷了,你幫我和老先生約吧,約到明天,不,今天晚上吧,正巧有幾個字想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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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風應下,便結束了和寧夏的通話,轉出房門,和李純風說了寧夏定的時間。


    李純風當即答應下來。


    他心中著實癢癢,這幾日,他越研究寧夏給的那張三字經,越覺裏麵門道深。


    他甚至嚐試過用三字經,傳授自己的孫子,本來對神魔文絲毫沒有慧根的小家夥,背了幾遍,竟然就學會了。


    幾日下來,不僅能背,還能寫上幾個字了,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他很想知道,三字經後麵的內容,看看到底有哪些世家的逸事,被列舉成了典故。


    他也想知道寧夏私人編造的俚語字典,到底是個什麽模樣。


    他心裏惦著這些,這幾日好些公務,都處理得心不在焉。


    不徹底解決之,他擔心會影響自己的工作狀態。


    將到申時一刻,李純風便趕到了集古齋,等了半柱香左右,寧夏才進來,臉上寫滿了疲倦。


    他衝李純風抱拳,“恕罪恕罪,俗物煩擾,勞前輩久候了。”


    李純風擺手,“無妨,老朽閑雲野鶴,多的是時間。”


    當下,寧夏將他引入內房,分賓主坐下,成風送上茶水,退了出去。


    李純風開門見山道,“不知閣下其他三字經的稿件,能否借給老朽閱覽?還有那個俚文字典,老朽也想觀摩一二。”


    寧夏暗道,這位還真是上位者當習慣了,有要求就直接說了,一點兒不客氣。


    當下,寧夏取出早備好的稿件,遞給了李純風。


    李純風如獲至寶,靜靜翻閱起來,直到更漏聲傳來,李純才抬起頭來,滿眼俱是讚賞,滿心全是震撼。


    三字經的優異,已經讓他大為震動,但寧夏編纂的那個俚文字典,雖然隻有少量篇幅,已經讓他生出平生知己之感。


    那本簡略的俚文字典裏,有不少文字,連他也不能認識。


    “這本俚文字典的注釋,可曾考據過?”


    相比三字經,李純更關心俚文。


    前者作為推廣神魔文有奇效,於他沒多少作用。


    而後者,作用巨大,許多古老的神魔功法,都夾雜著俚文,現如今已成了這些古老神魔功法修煉的一大難點。


    寧夏道,“多方校對過,若有不托底的,我也不會編纂上去。”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恐怕看輕了音書的作用。


    連李純風這種身居高位,且專研神魔文的,都有許多俚文不識得,而迄今為止,他還沒發現可以難住音書的神魔文字。


    如此說來,編纂音書的這位大能,在神魔文上的見識,實在恐怖。


    當然,也不排除另一種可能,那就是音書誕生的時間本身就比較早,是在神魔文傳承未出現明顯斷層時就有的。


    不管怎樣,寧夏覺得有必要提高對音書的重視。


    尤其是裏麵的那些俚文,他決定要重點記憶。


    李純風緩緩點頭,“做的好,既然治學,嚴謹就當是第一要務。老朽不能白得你的好處,這樣吧,老朽也積了一些俚文,願意拿出,合編在字典內。”


    寧夏拱手,“晚輩求之不得。屆時,字典編輯完成,當和前輩共同署名。另外編纂三字經之事,也須前輩助力,不如前輩在我這集古齋掛個顧問之職。”


    李純風怔了怔,“顧問就不必了,我每半月會抽空來一次,咱們將半月之心得彼此溝通,如何?”


    寧夏心下暗喜,口上卻道,“如此也好,隻是恐難長久。”


    李純風奇道,“這是何意?”


    寧夏擺手,“一些俗務,晚輩隻怕在這玄霆京中待不了多久了。”


    李純風若有所思,端起茶水,輕輕吹了一口,便即放下,寧夏瞟了一眼他放下茶杯中的漣漪,李純風起身道,“編纂三字經,俚文字典,都是足以名傳後世的豐功偉績,老朽勸你不要放棄。”


    說完,起身告辭。


    李純風才離開,成風走了進來,“公子,這位老前輩究竟有什麽不凡之處?要如此招攬。”


    寧夏道,“此老對神魔文的研究,連我也瞠乎其後,我立誌在研究神魔文的道路上走出新的變化,少不了此老的幫助。”


    成風奇道,“既如此,公子何不重金招募,隻要資源給到位了,哪有招募不來的。再不濟,公子不妨顯露身份,您好歹也是四級高官,不怕他不動心。”


    寧夏道,“你小看此老了,我看他氣度雍容,雖看不清修為,但必定不低。且有如斯學問,弄不好也是官宦之身。


    這樣的人,無求於我,隻是誌在學問,倒是我的同道。可惜了,我在千霄衛步步艱難,恐怕這個千霄衛的主將,也做不了多久了。”


    成風哀歎不已,給不了解憂之法。


    就在這時,先前李純風用過的那個茶盞,蕩起一抹難以察覺的漣漪,水紋消失在水中,無跡可尋。


    就在這時,李純風的身影已經穿過了長長的掛甲塔街市,沒人看見他指尖消散的一團水汽。


    回到家中,李純風叫來了嫡孫,將今日所得的三字經篇章,傳給了他,要他仔細研讀。


    嫡孫去後,他端坐在書房,指節輕輕敲打著紅櫟木書桌,“白受了他那麽大人情,總要給些回報。


    此子也不像傳聞中的那麽討厭,癡迷神魔文尤勝做官,這樣的家夥,總不會是壞份子。”


    念頭既定,李純風招來了手下的機宜文字洪荒元,告訴他,上次朝夕天下總掌事要求約見之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次日一早,寧夏捧著才新鮮出爐的“朝夕天下”,懸了許久的心,終於落定了。


    他不禁暗暗感歎,“世上最難之事,莫過於巴結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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