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夏道,“看來老丈也是對神魔文極為感興趣的,正好某在此間也有一家鋪麵,專營神魔骨片,老丈可願賜教一二?”


    無須說,這素袍老者正是寧夏此次瞄準的目標任務,禦侮院副院正李純風,八級官,資曆深,改之前,在刑部擔任首座。


    寧夏選中他,乃是因為根據文和提供的資料,隻有這位有文人氣質,興趣愛好,也有文章可做。


    據文和交待,這位李副院正最大的愛好是集古,他曾在掛甲塔有遇見過李副院正,但裝作不識,沒有打過招呼。


    因此,寧夏便將掛甲塔當作了一個突破點,至於能不能撞上李純風,他心裏也沒底。


    這不,一等七八天,他都快放棄了,成風傳來了好消息,所以才有了這次“偶遇”。


    李純風心中冷笑,“好啊,坐坐就坐坐吧。”


    他雖不認識寧夏,但瞧出寧夏身上的官氣了,這是為官一方後,若不刻意掩飾,就會自然流露的氣質。


    李純風好在掛甲塔一帶遊逛,並不是什麽秘密,早些年,也有官員打探到這個消息,曾來套過近乎,最後都鬧了個灰頭土臉。


    後來,就沒人敢打這個主意了。


    沒想到,今日又有不開眼的撞上門來,李純風心情很不好。


    半柱香後,李純風隨寧夏趕到集古齋,望著滿牆壁的神魔骨牌,忍不住道,“你收的這些神魔骨片,絕大多數都是殘缺的,根本不能提供神魔意誌,這樣的骨片,要來何用?”


    寧夏道,“這個稍後再提,敢問老丈,適才那把砂壺上的文字,老丈可都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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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純風來了精神,“你先說說,你認出了哪七個。”


    適才那個砂壺上的八個字,有六個是常用的神魔文,精通神魔文的要認出不難,但最後兩個是俚語中的文字。


    神魔文中最難識得就是俚語,因為傳承無序,很多傳承都斷了。


    李純風集古,其實也是為了這些神魔文中的俚語,他算是研究此道的大師。


    寧夏道,“龍鳳三年,雅贈戣……最後一字,不能識得,老丈可是識得?”


    李純風道,“應該是龍鳳三年,雅贈戣朙,戣朙是龍母山一帶對美男子的尊稱。”


    這番話,李純風完全是用神魔音發出的。


    寧夏也換神魔音道,“老丈博學,天下罕見,竟連我族俚文也有如此掌握,實在令人欽佩不已。”


    李純風擺手,“知曉神魔文的後輩已經不多了,即便是妖庭公文往來,用的也是人族文字。你不但知曉神魔文,還懂一些俚語,不簡單呐。”


    寧夏道,“某生平隻此一好,唯願我妖族文字發揚光大。”


    李純風搖頭,“妖族文字發揚光大,是不可能的了。這裏麵不光是神魔貴胄敝帚自珍的問題,還在於學習的成本。


    人族的文字傳承至今,學習成本上,比神魔文不知要少了多少。逆勢而動,其難可知。”


    寧夏歎息一聲,“話雖如此,晚輩還是不願放棄,晚輩覺得還是沒有走對路子,晚輩近來在編纂一部神魔文歌訣,就是要降低修習神魔文的難度。


    除此外,晚輩還在編錄一本關於俚文的字典,今日又習得一字,多謝前輩。”


    李純風瞪圓了眼睛,“歌訣在何處,可否一見。”


    寧夏道,“尚在籌備中,但已出了部分稿件了,前輩不妨拿去一觀,還請前輩斧正。”


    說著,寧夏手中多了一張稿件,朝李純風遞去。


    李純風接過,才一打眼,就呆住了,便見上麵寫著,“妖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區區二十餘言,竟用了好幾個著名典故,難得的是合轍押韻,朗朗上口。


    “非奇人不能為之啊,難道是我想多了?”


    李純風收起心中震撼,才要說話,卻發現寧夏已沒了蹤影。


    “你家老板哪裏去了?”


    李純風盯著成風道。


    成風道,“我家公子有些俗務,先行離開了,他囑咐我了,就憑前輩一字師的交情,小店裏的玩意兒,前輩可以任選一件帶走。”


    “一字師?有些意思。”


    李純風揮揮手,捧著那張稿件去了。


    今日所得,太讓他高興了。


    將神魔文發揚光大,取代人族文字,在妖域內的流行,也是他的願望,隻是一直沒有良法。


    今日所得這才編了二十餘言,卻叫作“三字經”的玩意兒,讓他看到了一點希望。


    與此同時,他也對這集古齋的老板,起了極大的好奇心。


    …………


    寧夏是趁李純風沉浸之際,離開的。


    他深知自己這番接觸,有些生硬,所以在打交道過程中,不能急,一急就顯得刻意,一刻意,就漏了馬腳。


    一旦李純風起了防範之心,便想結交也困難了。


    所以,他故意不辭而別,就是要打消李純風心中的戒備。


    一晃又三天過去了,李純風沒了動靜兒,寧夏心裏急啊,覺得文火慢燉,沒把李純風這道大菜燉熟,自己反倒要先被熬幹了。


    這天,他正在公房翻閱千霄衛的資料,哐的一聲,公房大門被撞開了,七八個人擠了進來,其中有正有景長山、皮惠僧兩名副衛將,還有千霄衛中樞兩名二級官,剩下四個都是下麵千戶所的千戶長。


    “君主將,這日子沒法過了,咱們千戶本就是在刑部那些衙門的基礎上聯合改建的,本來就繁雜,隊伍不好帶,現在連物資都不齊備,我們這些千戶長沒法幹了。”


    “就是,主將您不能穩坐釣台,看咱們在下麵幹著急啊,上麵的事兒,還得您去溝通,咱們千霄衛出了狀況。其他三個衛所,可是要看笑話的。”


    “是啊主將,還大您負起責任來……”


    幾人好一陣嗡嗡,寧夏總算弄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中樞衙門改製,破舊立新,溝通不暢,導致該調撥給下麵千戶所的物資,沒有及時送達。


    本來負責資源統合,是端明院的事兒,六院中,尤屬這端明院油水最是豐肥,以至於端明院的架子到現在都沒搭建完畢,暫時還是原來老機構裏的人在負責。


    這檔口,正在破舊立新,人心浮動得厲害,千戶所這邊找原衙門的人對接了好幾次,都沒弄妥。


    最後,問題層層傳導,交到了寧夏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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