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這一點後,鐵立新雖然不甘,但也隻能麵對。


    在聽說了寧夏即將調任的消息後,他火速趕來,就為了投奔寧夏,免得失了寧夏庇護,自己成了眾矢之的。


    為著鐵立新的事,寧夏再一次找到鄭元子。


    鄭元子本著送佛送到西的心態,幫著完成了鐵立新的調職手續,並囑咐寧夏,江夏那邊不能空懸無主,要他實心任事,再創佳績。


    翻譯過來,就是希望寧夏快些離開州衙,趕緊去上任。


    兩人正說著話,肖燾捧著資料進來,寧夏含笑道,“肖協辦,我這都要調職了,憑咱的交情,肖協辦不幫著張羅一場歡送會。”


    肖燾擊掌道,“說的是啊,不管怎麽說,也是高升,走到哪兒也是咱督導司的人。放心,這個歡送會……我看還是不辦了,啊,我還有事……”


    經過覆滅夏侯家一案,督導司的威權徹底被建立起來,讓肖燾等協辦深覺麵上有光。


    以至於肖燾等對寧夏改觀不少,尤其在聽說了寧夏即將離開,最後的利益之爭也沒了。


    肖燾是真心覺得有必要給寧夏辦個歡送晚宴,正說著,便瞧見鄭元子一張臉陰得要滴下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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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燾終於醒悟過來,慌忙遁走。


    寧夏衝鄭元子拱手,“我覺得肖協辦有句話我得挺對,不管我走到哪兒,都是督導司出來的人。


    到時候,下官若是遇到麻煩,督導定不會見死不救吧。總之,下官若在外麵真混不下去,還是要返回督導司的。”


    一聽這話,鄭元子呼吸都不順暢了,才要說話,寧夏衝他一抱拳,闊步遠去。


    江夏區位在武昌府最南,襟山帶河,興勝之地。


    寧夏跨乘著州衙賜予的縣君車駕,一路賞山觀河,便倒了江夏縣地頭。


    因著時間緊,寧夏隻在斜陽村住了兩天,陪著小丫頭下棋,講故事,烹飪,玩個筋疲力竭,這才往江夏府趕來。


    此番赴任,他就帶了兩妖。


    一個是鐵立新,被任命為江夏縣縣尉,掌握一縣武力,其實也就是三十餘兵丁,還兼著衙差。


    另一個是成風,張徹的心腹,是張徹塞過來的。


    用張徹的話說,歃血盟不管何時,都是效忠公子的,現在公子出外任官,歃血盟就是公子的一把利劍,何時有需要,一聲令下,歃血盟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成風過來,就是代表歃血盟的力量。


    車駕越過麻雀湖,寧夏吩咐鐵立新降下車駕,在官道上緩行。


    寧夏想借此機會,查探縣裏的民生、政情。


    寧夏過分在意自己的仕途,是因為他很清楚每一官階,都對應著巨大的資源。


    何況,他這個縣君,注定是個流水官,用不了多久,他還得回到州裏,那裏才是他的舞台。


    所以,江夏縣君這一站,他打算還是要有所作為的。


    一路行來,但見天地荒蕪,赤地百裏,遍地麵黃肌瘦的鄉民,更有甚者,有妖顯露本體,躥行於荒野,茹毛飲血。


    來這邊久了,見多了人形人貌,寧夏都快忘了此間乃是妖域。


    在他看來,這裏的妖族和人族,從形貌、文字,飲食、再到共情能力、三觀,幾乎和人族無異。


    在這裏見到妖族茹毛飲血,和在人族世界見到災民易子而食,基本沒什麽區別。


    “江夏縣的民生凋敝成這樣了?”


    鐵立新皺眉道,“上麵聽到的都是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沒想到下麵竟是這副慘狀。”


    成風譏道,“一直以來,不正是如此麽?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早些年,我在家鄉,這樣的場景見多了。


    本來是土地肥沃的魚米之鄉,偏偏大族們要兼並,要盤剝,鄉民苦不堪言,隻能四處流蕩、祈活。


    勞力不足,大族們兼並來的土地,寧肯荒蕪,也絕不肯送給流民們耕種。從這個角度講,中樞推行改製,當真是挽救民生的德政。


    隻是,再好的德政,推行到下麵,十分能落下兩分,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臨近正午的時候,車駕進來江夏縣城。


    一路過來,所見皆是驚人的貧瘠和荒蕪,寧夏原以為江夏縣城必也凋敝。


    豈料,恰恰相反,整個縣城人煙稠密,城牆高深,寬闊的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一家家商鋪沿街大開著,鱗次櫛比,沿街叫賣,好不熱鬧。


    導引車駕的天馬神駿,兼之車駕上的紋飾醒目。


    車駕才進城來,熙攘的街市立時分開,主動避讓著道路。


    寧夏想查探民情,從車駕中下來,讓鐵立新和成風先去縣衙打前站。


    混在熙攘的人流中,很快,寧夏手裏就多了一袋包子,五香鹵肉餡的,個大飽滿,咬一口流油。


    寧夏邊吃邊行,覺得就衝縣城的繁華程度,搞好江夏縣的民生,希望還是極大的。


    快行到內城時,寧夏的樂觀消失不見了。


    他竟然見到了收費關卡,十個銅元,才可放行。


    仔細一打聽,才知道,內城住的都是貴人,在那裏售賣貨物,往往能賣出高價。


    二者,也是避免窮酸在內城紮堆,驚擾了貴人們,所以要收費。


    開始,寧夏還以為這收費的卡子,是縣衙所立,再一打聽,收費的卡子是汪家所立。


    因為他家占了大半條巷子,要往內城,必須經過巷口,因此便設了這道關卡。


    寧夏忍著不痛快,繳了十個銅元,進來內城。


    沿途,又遇到四道類似的關卡,一路錢先生開道,才終於進了內城。


    入得內城,果然清淨不少,連街道都格外幹淨。


    來不及細細打量,他便被西北方的熱鬧吸了過去。


    卻是一家酒館前,擠得人山人海,呼喝聲響徹雲霄。


    寧夏正欲探個究竟,便見一個少年捂著肚子從人堆裏鑽了出來,大量的鮮血從指縫流溢出來。


    少年踉蹌幾步,身子一歪,栽倒在地,正躺在寧夏身前。


    寧夏才發現,少年的肚子被劃開一個巨大的創口,一截腸子斷在外麵。


    他運指如飛,取出針線,麻利地替少年縫合好傷口,往他口中打入兩枚丹藥。


    奄奄一息的少年,呼吸變得均勻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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