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嗎?”袁不破一麵用一根人骨若無其事的攪拌著鐵鍋裏的湯水,一麵問道。


    卓東來不答,袁不破卻緊接著道:“你的父親是卓天平,但是你的母親是誰?”


    “說!”


    袁不破的一聲爆喝如春雷炸響,卓東來不自覺的回答道:“我母親是蒙微澄!”


    話才出口,卓東來頓時麵色如土,蒙微澄也就是蒙俠的女兒,也就說他卓東來是蒙俠的孫子,按照道理而言,他卓東來和袁不破是有不共戴天之仇。


    有心,卓東來想要跪下,卻又覺得自己的膝蓋已經麻木了。


    一股涼氣直衝他的心田。


    他來找袁不破,的確是想要借助他的力量殺了鐸寶,然後一步登天,獲得上界大人物的賞識,卻未必沒有別的野心,如果袁不破和鐸寶的打鬥中受了重傷,他又恰巧在旁的話,正好一箭雙雕。


    即便是不行,等到得到了那個大人物的賞識,大可以日後回來報仇。


    這樣的心思被他埋藏的很深,卻不想被袁不破一眼就看了出來。


    卓東來慘笑一聲然後抿了抿口水道:“如今諸多算計被前輩識破,也算是小輩無能,還請前輩看在家父的麵子上,給晚輩一個痛快。”


    袁不破依舊不看他,而是繼續道:“都說了,不要賣弄你的小聰明,你要來算計我,自然也研究過我的性格,你以為我會看在你父親的麵子上放了你?那我現在就告訴你,你父親的恩情,我當年就已經還給他了,否則你以為你和你的母親真的可以活下來嗎?”


    卓東來的心底一涼,徹底的慌亂起來。


    他是真的小看了這個號稱橫行無忌的袁不破,以為他憑借的隻是一身的武力,如今看來,自己太天真了,一個莽夫又怎麽能夠將稱霸一時的傳世盟以一己之力覆滅?


    緩緩的閉上眼睛,卓東來放棄了生還的希望,現在卓東來是真的想要袁不破給自己一個痛快。


    “剛剛說你有些小聰明,如今卻又蠢如豬狗了,我若要殺你,又何必救你?讓你到九泉之下去找卓天平那個家夥去抱怨我的不是!”袁不破說著,隨手用地上的石子捏成一個石碗然後盛上一碗熱騰騰的蛇羹遞給卓東來。


    不知所措的接過石碗,卓東來徹底的迷糊了。


    要說袁不破要殺他吧,看著也不像,說是要幫他吧,估計也不可能,琢磨不透袁不破的心事,卓東來隻能心不在焉的喝起碗裏的蛇羹來。


    這雪蛟肉果然神奇,化入滾燙的湯水中竟然如果凍一樣的化開,吃在嘴裏不僅沒有腥味,而且有一種清香的感覺,原本被寒冷冰凍的麻木的身體也溫暖起來,就連身體裏的那道宇宙原文與世界規則之間的聯係似乎也有了微弱的提升。


    感覺到這雪蛟肉的神奇,卓東來更是大口大口的吞吃起來。


    一時之間,木屋裏寂靜無聲起來,隻剩下兩個大漢吞吃東西的聲音。


    這袁不破雖然隻有一隻手,但是喝起肉湯來卻並不麻煩,手一抓,滾燙的湯水便入了碗中,然後吱溜一口便被他吞入腹中。


    一大鍋不下三十斤的蛇肉不需半個小時便被二人瓜分幹淨。


    當然,大部分進了袁不破的肚子。


    湯足飯飽之後,袁不破盤腿坐在地上看著卓東來問道:“你用刀,還是用劍?”


    卓東來不知袁不破是何意,但是還是回答道:“我用劍!”


    “嗯!你是想學刀,還是學劍?”袁不破又問道。


    “為什麽這麽問?”卓東來,隱隱的感覺到一個可能,卻仍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


    袁不破卻道:“我百年練刀,後來被蒙俠,也就是你外公派人所破,斷了一條胳膊,於是我練劍七年,毀了那獨霸俱吒天的傳世盟,現在我問你,你是練刀還是練劍?”


    卓東來原本想說練劍,這很自然,橫行無忌袁不破便是以劍聞名。


    他手中的劍便是無敵的象征。


    鬼使神差的,卓東來想到了這個木屋牆角的那把生鏽的柴刀。


    這間木屋裏沒有劍,隻有刀。


    “我練刀!”卓東來果斷的說道。


    袁不破看了卓東來一眼,然後道:“你果然和你父親一樣,骨子裏是一個賭徒,當年他敢將賭注義無反顧的壓在我身上,如今你也一樣,你就這麽相信我的刀法?要知道我的劍法是我師父傳不敗所授,而刀法則是我自創的!”


    “我練刀!”卓東來更加肯定道。


    袁不破一把丟掉手中的石碗,然後大笑道:“好!我就教你三個月的刀法,三個月後,我會放你下山,到時是龍是蟲與我無關!”


    卓東來擺脫了最初的狂喜,收斂心神道:“如果我選劍的話,你會怎麽辦?”


    “我會殺了你!”袁不破說話的時候一本正經,顯然不是在開玩笑。


    “那麽你教我練刀,你就不怕我會有一天找你報仇?”卓東來大著膽子問道。


    袁不破哈哈大笑道:“如果有一天我真能夠死在自己傳下的刀法下,那麽我死而無憾!”


    卓東來不能理解袁不破的想法,卻覺得這個話題似乎很危險,不能再繼續下去,於是轉移話題問道:“以前輩的實力應該足以再往上闖上幾重天,為什麽要選擇留在俱吒天?”


    袁不破看著窗外的風雪,然後道:“你不懂,到了那個境界你就會知道,能量強度和規則強弱於我而言根本毫無意義,我所需要的隻是追尋我的道,傳不敗因為要找他的道,所以他選擇升天,我要找我的道,所以選擇獨居在這撕天峰頂!”


    “好了!你先休息吧!明天開始我就要教你刀法,當然除了刀法,我別的什麽都不會再告訴你,一切就要看你自己的努力和造化了!”說完袁不破出了小木屋,在卓東來的目光中消失在風雪裏。


    卓東來緊了緊手心。


    然後走到牆角,將牆角的柴刀撿起,然後便看到了牆角的一小段文字。


    雪落雁回聲不斷,無邊碧草且春生。


    雪落雁回聲不斷?


    卓東來默念著這個句話,看向窗外的飛雪。


    雪落雁回。


    雪落!


    一抹刀光,自然的從手心劃過。


    遠遠的,站在撕天峰頂,看著峰頂如漩渦般的天空,嘴角帶上了一分笑意。


    一把冰雪鑄造的刀出現在了袁不破的手中。


    雪落雁回聲不斷!


    一刀滑落,如無邊飛雪,又像是北歸的大雁,綿延不絕,卻又意猶未盡,刀勢旋轉之間如藕斷絲連,有一種孤高的婉約纏綿。


    天空中那旋轉的渦輪在袁不破的刀光下,竟然開始逆轉起來。


    刀光形成的大雁環繞著那漩渦,將整個撕天峰的風雪變得更加的詭異多變,不可捉摸。


    收刀望天,袁不破又有些好奇,是什麽樣的人會讓卓東來冒險上山來找自己,他又怎麽肯定自己會和那個人兩敗俱傷,而不是自己輕易的解決掉他?


    除非他很強!


    至少不比當年的自己弱。


    他殺的人不比自己少。


    如果真有這樣的人,或許會很有意思。


    一股蓬勃的戰意從袁不破的身上衝天而起,太久不殺人,刀會鈍的。


    傳不敗所言的刀勢自己應該孕養的差不多了,那七年違心練就的劍意也早已經煉化,或許已經到了自己出山的時候了,隻是不知道世人是否還記得他袁不破的鋒芒?


    三個月!


    再等三個月!


    風雪中刀芒大炙起來,無窮的刀勢攪亂著天地間的脈絡,能量、規則都在他的刀芒下膽寒,變得混亂不堪。


    一直從冰層中滑過的雪狐在袁不破的刀芒中變成了一座冰雕。


    長刀所指,一塊萬載玄冰在刀芒中化作和風細雨。


    袁不破的刀不是刀,就像是一個畫家的筆端,妙筆生花。


    袁不破的刀不是刀,就像是一個大廚的勺子,佳肴薈萃。


    袁不破的刀不是刀,就像是一個音樂家的琴弦,傳達天籟。


    袁不破的刀不是刀,就像是一個舞者的足尖,動感鮮活。


    袁不破的刀是刀,因為他不僅僅美麗,並且殘忍,它可以塑造一切,也可以摧毀一切,美麗的山河在他的刀尖中勾勒在這冰雪的天地裏,然後又被他一刀切斷。


    他的刀就是如斯的殘忍。


    它不僅收割生命,也會收割一切美好的東西。


    正是有這份覺心,所以袁不破的刀會比他的劍更加的強大,他的劍是屬於傳不敗的,傳承著一種不敗的意誌,劍在人不敗。而他的刀秉承的是他自己的意誌。


    刀在眾生亡。


    沒有顛覆乾坤的欲望,沒有打破規律的決心,又怎麽能夠踏上那茫茫的超脫之路?


    這一點上他和鐸寶分外的一致。


    或者說,每一個決心超脫的人都是一樣的。


    鐸寶的決心是偷天換日。


    傳不敗的決心是永恒不敗。


    而袁不破的決心便是屠戮蒼生。


    都不是宇宙規律,都不是宇宙允許的定理,所以才是超脫,才是專屬於自己的道。


    風雪更大了,超越了一般的寒冷中,袁不破卻光著膀子,迎麵直撲著那滾滾而來的寒冷,單手提刀靜靜的站立著,就像是一尊雕塑,他的刀早就停了。


    但是身上的刀芒卻更加的猛烈起來,環繞在他的身邊,摧毀著接近他的一切。(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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