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少俠救命之恩,振南在此謝過。”


    壓下心中的恐懼,林震南硬著頭皮上來對著景舟道謝。


    剛才景舟笑著殺人的那一幕,深深的印在他的腦子裏,不管是他揮劍,還是殺完人後擦拭劍上的血,都讓他感到有一股涼氣從腳底板往腦子直竄。


    這是曾殺過多少人,才能將人命視作草芥,不放在心上!


    至於他夫人,更是不敢直視景舟,雙眼空洞,仿佛還沒從這場殺戮中回過神來。


    她嫁給林震南這麽多年,盡管見過廝殺,可最多便是被人打得斷掉幾根骨頭,或者被人砍出幾處傷口,這種一言不合便將所有人殺幹淨的,更是超出了她的認知。


    那滿地的血和屍體,映在她眼中有如地獄一般,若不是晚上沒吃飯,此時怕是早已吐了出來。


    “行了,如此咱們便兩清了,我拿你家劍譜,這也算幫你們抵擋了災禍。”


    林震南剛攜妻子欲謝景舟活命之恩,卻被景舟揮揮手打斷。


    景舟殺氣一斂,話語柔和,仿佛又變成了那個溫潤公子,這才讓林震南夫婦鬆了口氣。


    “當年你祖上憑借這路劍法闖下了諾大的名聲,而如今,你們雖懷有劍譜,卻無當年林遠圖威懾武林的功力,這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懷重寶招搖過市?今日即便是餘滄海不動手,他日也會有李滄海,王滄海來找你林家麻煩。”


    聽聞這番話林震南有如醍醐灌頂,當下臉色更是憂愁起來。


    “敢問恩人,往後該如何是好,這。。。”


    要是餘滄海再來一次,他們一家三口焉有活命的可能?難道不成要扔了這諾大的家產,去深山老林隱居不成?


    景舟道:“你們怕是不知這門劍法的珍貴之處。辟邪劍法本源於葵花寶典,而葵花寶典則是天下一等一的武功。”


    “那華山派便是因為祖師看了葵花寶典後導致理念不合,這才有了後來內部的火並,不然現在華山派怕是依舊為五嶽之首。”


    “往後你們便說真正的劍譜被我所得,你們所練的不過是殘篇,是故威力不大。如此,你們三口倒也能安安穩穩的過半輩子。畢竟匹夫無罪,懷壁其罪。”


    這幾日景舟反複思索,要如何才能保下福威鏢局,想來想去,也就是將自己會辟邪劍法的事散揚出去,才能護住林家三口。


    雖然此番做法危險了些,卻能讓他了斷學習辟邪劍法的因果。


    林震南父子深色動容,他們自然能聽出景舟法子的利弊,若是真的如此做,他們一家人倒是安穩了,但是,眼前這人豈不是要擔天大的危險?


    “恩人,這萬萬不可,如此豈不是致你於險境?”


    “餘滄海若想從我手中奪走劍譜,無異於癡人做夢,至於李滄海、王滄海,我倒是相信手中之劍,你們也無需擔憂,隻管照我說的做便是。”


    林震南見他說的決絕,卻也不好再說什麽,隻是將這份恩情記在心裏。


    那辟邪劍法雖好,不過在他看來,卻不及林平之的命重要。至於那什麽葵花寶典,華山鬥爭,他更是全無所知,倒也不是將辟邪劍法看的那般珍重。


    “震南有一事不解,為何那劍法我練了幾十年,竟然。。。竟然連青城派的弟子也不如。”


    說到這裏,林震南老臉一紅,心道:“莫非真的如那些人所說,是我太過愚笨,不堪造就?”


    除了這個原因,他著實想不到別的,畢竟辟邪劍法的威力,在眼前這年輕人手裏和自己手中,完全是倆門功夫。


    景舟搖頭道:“這門劍法卻是不看重資質悟性,反而更看重體質。有些人筋脈適合此門功法,修煉起來便一日千裏,若是不合適,便如你們一樣,縱然是練上幾十年,也不過是發揮不出一二成威力。”


    景舟隱瞞了這門劍法的真正秘密,畢竟“欲練此功,必先自宮”這八字太過“醒目”!


    這世間萬般武功,修習條件各有不同,但從未有像葵花寶典和辟邪劍法這般邪異。


    若是說出來這幾個字,景舟不知道林震南的臉色又會如何變化。


    “還請恩人收我為徒!”


    林平之突然跪在地上,“砰砰砰”用力連磕三個響頭。


    這倒是出乎景舟的意料,他伸手一拂,將林平之托起,道:“你便是拜我為師,我也無甚可以教你的。等過些日子,再為你尋一份能練的武功,這拜師,大可不必。”


    難不成,要讓林平之揮劍自宮不成?


    他自己能練成那辟邪劍法,還是多虧了胸前那神秘的玉佩。


    林平之隻覺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拉著自己,任他如何用力,都無法再跪在地上,知道這是景舟功力深厚,當下對修習武功更是火熱了三分。


    景舟見林平之欲有話說,從懷裏摸出一顆雞蛋大小的夜明珠,扔給了過江龍兄弟倆,然後整個人飄然而去。


    這時眾人耳邊才傳來清晰可聞的聲音:“你兄弟倆可以先跟著林震南夫婦,或自行安排。福威鏢局家財萬貫,斷然不會虧待你們,若是有宵小來犯,你們兄弟倆也可以出一把力。”


    “我手中暫時無適合你們的功法,等過些時日,尋來了再給你們。那顆珠子就送你們了。”


    景舟的聲音還在他們耳邊回蕩,人已經不見蹤影。


    “恩人!恩人!”


    林震南連呼幾聲,心裏大是不舍。


    況且,他心裏還有幾個疑問沒有問出:“恩人和他們林家是何關係,又如何會他們祖傳的功夫?”


    林平之望著景舟離去的方向,暗暗握拳,心裏想著,一定要好好練功,若是有景舟一半的武功,也不會像今天這樣被人當螻蟻看待。


    見景舟果真走了,林震南苦笑一下,既而道:“明天便讓人去外麵散布消息吧。咱們福威鏢局可不會什麽真正的辟邪劍法,練的也不過是殘篇。祖上傳下來的功夫,早已缺失了最關鍵的部分。”


    他往日裏以為自己武功高強,現在一想多麽可笑。


    若不是景舟,他們一家三口現在說不定已經死在青城派手下。他苦練數十年的七十二路劍法,哎,不提也罷!


    此刻他不再把劍譜看的如之前那麽重,反而整個人覺得更輕鬆了。


    看開看開,人看開了,放得下了,活得自然就灑脫了。


    而想要的愈多,活得反而越累。


    人這短短的一生,有多少是為自己活得?寬待了天下人,唯獨負了自己!對自己何其不公也!


    這快哉江湖,修劍習武,還不是為了一個灑脫?


    但能做到灑脫的又有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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