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著夜色,當劉季真走出關門的時候,他的心中一片欣喜。勝利似乎就在眼前了,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留下了幾個人,駐守在關門的所在,然後帶著其他人朝著岸邊走去。


    孟門渡,離孟門關並不遠,隻是片刻的路程,劉季真已經走到了,隻聽大河浪聲陣陣,借著夜色,劉季真能夠看到河麵之上,似乎有船隻隨著河水晃動。


    “咕咕!”劉季真如約按照計劃行事。


    很快,劃水聲響起,然後一個身影卓立於船頭,那人開口,帶著濃濃的朔方口音:“暗號?”


    劉季真臉上露出笑容,低聲道:“三十年河東。”


    “四十年河西!”那人回答,聲音之中,已經帶著笑意:“劉大王,本王已經等待多時了!”


    劉季真哈哈一笑,道:“有勞了!”雖然看不清楚此人是說,可是暗號吻合,那人說話,又是朔方的口音,想來應該是梁師都的堂弟梁洛仁吧!


    不久,劃船聲響起,幾隻小船緩緩了靠近了東岸。


    當梁洛仁下船之後,劉季真不由愣住了,他想不到,梁洛仁居然身邊的士兵居然不多。隋軍的主帥雖然也誤吃了巴豆,可是大多數的隋軍卻沒有吃進巴豆,光憑這幾個人,遠遠的不夠啊!


    “這……”劉季真目瞪口呆。


    “哈哈,劉大王不要急,這隻是本王親帥的精兵,主力尚在河對岸!”梁洛仁哈哈一笑,然後指著身後的士兵,道:“這些士卒,雖然人少,可是都是本王千挑萬選出來的,一定可以奪取關門,那時候,主力部隊趕到,孟門關不難奪取!”


    劉季真聽了,心中這才稍安,笑道:“如此甚好,舍弟的兵馬也已經在孟門關外埋伏,隻要梁兄攻進關中,六兒就會發兵攻打,裏應外合,一舉拿下孟門關!”


    梁洛仁哈哈一笑,然後與劉季真走向了孟門關。這一段路,雖然不長,可是劉季真的心中卻是波瀾萬千,勝利已經觸手可及!隻要能夠奪取孟門關,以梁軍的實力,再加上自己的兵馬,就可以將隋軍驅除出河東!


    他的臉上露出了喜意,雖然適才已經拉的腿腳酸軟,可是此刻因為勝利在望,他卻是興奮的走在了前麵,一路小跑。


    “劉縣令,何故急匆匆?”忽然,一個聲音響起,宛如驚雷一般,震得劉季真不由停住了腳步,然後抬起頭,疑惑的看著前方。


    黃沄不知道何時出現在關門口,隻見他身著戎裝,麵帶微笑。


    “嗬嗬,黃將軍身體可好?”劉季真笑道。


    “尚好!本將問你話,何故出關,而這些人,是誰?”黃沄厲聲。


    “哈哈!”劉季真哈哈一笑,此刻他們雖然在關門之外,可是距離已經不過兩三丈的摸樣,隻要一個衝鋒,就能搶進關內,掌控城門。所以他不介意和黃沄攤牌。


    不過為了慎重起見,他還是低聲問了一句,“你的人馬,什麽時候到?”


    似乎在思考,梁洛仁頓了一頓,片刻之後回答道:“一炷香之後,就能趕來!”


    劉季真眯起雙眼,仔細的看了看黃沄,低聲:“此人已經發現,不如趁此機會,殺進關內,以免夜長夢多!”


    梁洛仁點點頭,道:“劉大王說的極是!”說著,將手按在了刀柄之上,猛地抽出了橫刀。


    “哈哈!”劉季真又是大聲的笑著,他用手一指黃沄,道:“黃賊,還不束手就擒?!”


    黃沄大吃一驚,道:“劉縣令,你這是為何?”


    “哼,隋帝殘暴,殺我宗族,此仇不報,誓不為人!”劉季真冷冷的一笑,然後從懷中取出一把短短的匕首。這把匕首藏在他的懷中多時了,正是為不時之需。如今情況危急,奪下關門為重,他雖然很累,可是為了榮華富貴,也要拚長一場了!


    “哈哈!”黃沄忽然冷冷一笑,“啷嗆”一聲拔出了掛在腰間的橫刀,然後冷冷的看著他,高聲喝道:“還不動手?!”


    黃沄的聲音未落,之間梁洛仁已經是微微一笑,將橫刀架到了劉季真的脖頸之上。


    “梁洛仁,你這是做什麽?”劉季真大吃一驚,喊出了他的姓名。


    “梁洛仁?他還在河對岸呢!”那人哈哈一笑,然後在臉上一抹,胡須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轉而露出一掌黝黑的臉蛋出來。


    “你,你……”劉季真心中震驚,可是人已經被控製住,他不敢動。


    “哈哈,劉季真,你想不到吧!”黃沄冷冷的一笑,然後緩緩的走了出來。


    “唉!”劉季真歎息,他忍不住的問道:“你怎麽看出來的?”


    “你想知道?”黃沄大笑,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這場計謀他策劃已久,想不到居然成功,抓住了劉季真的把柄,並將其擒獲。


    垂頭喪氣,劉季真點點頭,萎然的道:“我失敗了。”他明白,這種大罪,勢必難以取得皇帝陛下的原諒。“黃將軍,我雖然輸了,可是想知道,究竟是哪裏露出的馬腳。這樣,就算是死了,也甘心啊!”


    黃沄微微一笑,一拍巴掌,走出一個人影出來,劉季真定睛一看,訝道:“是你?”


    “老爺,是我!”那人躬身,顯示出一副謙卑的模樣。


    “想不到,居然栽在了你的手裏!”劉季真狠狠的說,心中悔恨,早知道,將此人除去,或許就大事成矣!


    這個人是他的家仆,倒也聰明機警,正是因為如此,劉季真對他頗為重用。可是,劉季真沒有想到,這個家夥居然和自己的六姨太攪在一起,給他帶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帽子。那個時候,劉季真正在策劃大事,而這個家仆正是其中重要的一環,所以,雖然痛恨這個小子,可是劉季真為了大事成功,不得不忍氣吞聲,並暗示他,隻要大事成功,就將六姨太賞賜給他。


    可是他想不到,這個小子,居然暗中反叛,幹著吃裏扒外的事情,暗湧勾結了黃沄,使得他功虧一簣!可惜,當初不夠狠心,如果殺了他,恐怕就沒有那麽多事了!


    “老爺,如今大隋氣勢正隆,你也是舊隋故人,卻做出何等事情,實在是讓人心寒啊!”那人嘿嘿一笑,然後瞧著劉季真,臉上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當初他選擇了投靠黃沄,不僅是因為他口中所說的事情,也是因為黃沄答應他,如果事情成功,將劉季真的全部家財賞賜給他。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所以他這才選擇了出賣舊主。


    “哼,你這個背主之徒,不得好死!”劉季真咬牙切齒。


    “哈哈,老爺,你慢走!”那人看著劉季真的模樣,顯然是要氣他一氣,是以他有事一笑,道:“老爺,你走了之後,逢年過節,小奴一定會記得你的,給你點上幾柱清香!”


    “你,你……”劉季真聽到那人的話,饒是他人來成精,也是氣的夠嗆,忍不住身子哆嗦起來,指著那人口不成言。


    “劉季真,你想不到罷!”黃沄哈哈一笑,抽出了橫刀,緩緩走上前去。


    “殺死他!”那人叫喊著,臉上露出了一絲殘忍的笑容,隻要劉季真一死,他就可以和六姨太雙宿雙飛,富貴的過此一生。


    黃沄舉起了手中的橫刀,在半空之中劃過了一道弧線,忽然狠狠的捅進了那人的小腹。


    “黃將軍,你……”那人有些不敢置信。他看著黃沄舉起橫刀,想來是要斬殺劉季真,可是他想不到,這柄利刃居然在空中折回,然後砍向了自己?


    “哼,正是有了你這等賣主求榮之輩,大隋才會四分五裂!”黃沄冷冷的目光閃過,然後握緊了橫刀,在那人的小腹之中,狠狠的捅了幾下,看著那人不甘心的眼神,輕蔑的一笑,然後拔出了橫刀,輕輕的一推那人。


    “嘭!”那人倒在了地上,雖然被黃沄刺中,可是似乎並沒有死透,隻見他不甘心的掙紮了半響,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抓住什麽,可是旋即,他的手臂就無力的垂下,輕輕的一聲呻吟之下,趴在地上,再也不動了。


    劉季真眼睜睜的看著那人死去,雖然明白自己的下場,可是心中也是閃過一絲痛快,他不由笑道:“多謝將軍。”


    黃沄斜睨了他一眼,笑道:“本將並不是為你,隻是這種賣主求榮之輩,今日能夠出賣你劉季真,說不定下次就能出賣大隋!這樣的人,還是越少越好啊!”說著,他舉起手中猶自滴血的橫刀。


    “黃將軍,我死之後,還請賜我一個安身之地!”劉季真淒然的道。


    所有的一切他都明白了,看來,那巴豆並不是有人不小心搞錯,而是有人故意放的,然後設計了這場陰謀,引他現形,一舉擒拿。


    黃沄忽然又笑了,然後冷冷的看著他,道:“劉季真,你還不死心嗎?”


    劉季真的心中暗暗吃了一驚,他豎起了耳朵,仔細的聽著,可是,他什麽也沒有聽見。他故意詢問黃沄如何識破他的計謀,就是想要拖延時間,等待梁洛仁的支援,或許,還有挽回敗局的機會呢?


    反正已經被擒住了,那就鋌而走險一次吧!可是,為什麽還沒有梁洛仁的消息?早些時候,就已經到了三更,如今至少過了一刻的時間,為什麽,梁洛仁還沒有出現?


    看到劉季真的模樣,黃沄哈哈大笑,然後示意那人將架在劉季真脖頸上的橫刀撤下,對於一個跑了半夜茅廁的劉季真,他自信能夠控製住他,而且他的心腹已經束手就擒了,還有什麽可以害怕的呢?


    至於河西的梁軍,黃沄微微一笑,道:“你且看看天上的月亮。”


    劉季真抬頭一看,之間月亮尚未爬到中圈,還在天際邊上掛著,很顯然,如今並沒有到三更。


    這一切都是黃沄的計謀!


    首先,他故意以巴豆消耗劉季真的精力,使得劉季真因為體力的衰竭導致頭腦不清晰。果然,劉季真因為多次狂奔茅房,使得他對時間的判斷出現了誤差,而孟門關中的士兵,則在黃沄的刻意安排下,在適當的時候,敲起了三更的鼓點聲,自然而然,劉季真自然認為已經到了三更時分,是他和梁軍聯係的時候了!


    當然,因為中了巴豆的緣故,固然會使得劉季真的思緒受到影響,可是這個人,浮沉數年,一定會發現他腹瀉是有原因的,當他發現其中的奧妙的時候,一定會改變計劃,因此,黃沄的及時出現就變得極為重要了。


    假裝也誤吃了巴豆,黃沄故意裝成受害者,讓他誤以為這一切都是做飯的小卒不小心,才造成了他們腹瀉,這不僅解除了劉季真的疑心,同時也讓他認為,在黃沄又去茅廁的情況下,已經出現了最好的機會!


    果然,劉季真帶著心腹急匆匆的直奔孟門關城門,準備聯係梁洛仁。在他急匆匆的腳步背後,黃沄卻是步伐輕快的帶著親兵監視著他,很顯然,黃沄是在演戲而已,他並沒有食用巴豆,哪怕是一丁點也沒有。


    當然,為了不至於引起劉季真的疑心,同時又為了劉季真順利行事,大多數的地方,隋軍已經被隱蔽了起來,隻有城門口的隋軍仍然在假裝巡邏。然後故意的盤問劉季真,讓他以為,這一切都是正常的!他的計劃仍然是天衣無縫!


    劉季真明白了之後,心中各種感覺交雜。黃沄並沒有殺他,而是將他關進了大牢之中。派人嚴加看守。畢竟這樣的一個人,活捉的功勞比擒殺更大。而且,這個人還有用處啊!


    就在劉季真心中悔恨的時候,黃沄依舊在進行著他的計劃。


    他頻頻調動兵力,準備在擊退梁軍的進犯之後,捉拿劉季真的弟弟劉六兒。


    時間,飛快的渡過,當時間來到三更。


    大河之上,出現了幾艘船隻,乃是梁軍的先鋒。他們到了岸邊停靠,然後伏在船上,一動不動的觀察著。


    “三十年河東!”在一片草叢之中,有人的聲音低低的響起。


    梁軍先鋒聽了,身子一振,立刻欣喜的答道:“四十年河西!”


    隨著這一聲回答,一個身影走了出來,隻見那人躬身走到了梁軍麵前,欣喜的道:“你們終於來了!”


    梁軍先鋒官姓山名野,乃是雕陰郡人氏,說話也是帶著濃重的當地口音,“如今關中情況怎樣?”


    那人聲音低沉,回答道:“如今我家老爺已經將隋軍灌醉,城門上已經是我們的人,大門也已經打開,還請將軍速速發兵,攻取孟門關!”


    “唔!”山野應了一聲,回答道:“既然是這樣,我們這五百人足夠了!王爺他尚在後軍,如果我等奪取了孟門關,自然會乘船而來!”


    那人點點頭,應聲道:“既然如此,還請隨我來!”


    “兄弟們,走!”山野一揮手,船上的士卒紛紛下船,輕輕的踏著河水,向岸上走去。


    “快,諸位兄弟!”那人低聲喊著,一溜煙居然不見了蹤影,山野心中暗罵一聲,急急跟上。可是夜色雖然尚明,那人卻如泥鰍一般,不知道鑽到哪裏去了。


    山野略一遲疑,看見大門開著,料想那人應該是已經進入了關內,隻得放棄了尋找,轉而帶著士卒入關。“快走!”山野低聲,雖然隻有五百人,可是對付已經被劉季真灌得爛醉的隋軍,自然是不費吹灰之力的。


    眾人緊跟著山野,踏入了城門之內,可是就在這一瞬間,山野隻覺得眼前一亮,無數火把閃亮,出現他的視線之中,一下子,他的眼中隻覺得有些灼痛,顯然很不適應這種突然的轉變。


    “你們!”山野驚呼。


    “這位將軍,久等了!”黃沄微微一笑,適才,他派遣聯係梁軍的士卒已經趕回,向他簡短的報告了一些情況,他想不到,梁軍的主帥心思還挺細膩,非常的謹慎,並沒有親自犯險,而是派出了一名將領,讓他奇襲孟門關,待奪取了孟門關之後,再從河西渡河而來。


    雖然事情並沒有按照黃沄的心中所想的那般發展,可是黃沄也頗為滿意了,捉住劉季真已經是大功一件了,至於梁軍,是他想要擴大戰果,給梁師都一個教訓,既然不能擒拿梁洛仁,捉到一個將軍也是聊勝於無。


    “哼,劉季真居然出賣我們!”山野大怒,拔出了手中的利刃,很顯然,雖然麵對劣勢,他依然想要一搏。


    “你想見他?”黃沄冷冷一笑,斷然喝道:“你束手就擒,就能見到他了!”


    山野一愣,心中暗忖,這才明白原來劉季真並不是出賣他,而是不知道什麽地方出了紕漏,這才被隋將捉住。看來,這名隋將很是厲害啊,不然也不會在捉住劉季真之後,再度的設計。


    低聲吩咐了兩句,山野抬起頭,哈哈一笑,道:“要我降?那絕不可能!”


    黃沄哈哈大笑,忽然冷笑道:“那麽,本將就成全你吧!”說著,他豎起手臂,冷冷的瞧著梁軍。


    山野捏緊了手中的兵刃,正要說些什麽,可是忽然,他的身後傳來慘叫之聲。就是剛才,他勒令一個士卒,準備暗中潛回河西,向大王報告孟門關的戰事,可是想不到,這一個人都被隋軍發現,被城牆之上的隋軍射殺。


    “想通風報信?”黃沄冷喝,隨即猛地將手臂往下一揮,“射!”


    隋軍的弓箭手早就蓄勢待發,聽到主帥的聲音,紛紛鬆開了弓弦,密密麻麻的箭支激射而出,頓時刺穿了梁軍的衣甲,一時間,慘叫聲不斷響起。山野揮動著手中的兵刃奮力的格擋著,可是隋軍的箭支居然毫不停歇,一刻不停的射出。


    黃沄采取的三段射擊,這是當初來自於河北的戰法,最大程度上的節約了時間,並且加強了攻擊的密度,在隋軍的攻擊下,梁軍五百人潰不成軍,就是山野也中了一箭。隋軍密集的射擊使得山野放棄了以攻代守的想法,他隻能大喝一聲,轉身向後逃去。


    可是那裏還來得及?城牆之上,早已經布滿了隋軍的弓箭手。在他們還沒有入關的時候,紛紛隱藏在了上麵,當黃沄出現的時候,城牆上的隋軍也是紛紛殺出,手中的弓箭毫不客氣的射出,箭羽密集的插在了梁軍士卒的身上。


    梁軍士卒慘叫著,對於隋軍的攻擊根本無力反抗,不過一盞茶的時間,梁軍就已經被消滅殆盡。就連先鋒山野也被至少十餘支箭羽射中,死相極度的慘烈恐怖。


    隨後,隋軍打掃戰場,黃沄一直等到天蒙蒙亮,梁軍主力並沒有繼續渡河,想來是先鋒官沒有回應,梁軍的主力也不敢輕易的渡河。時日不早,黃沄勒令士兵嚴加防守,而他還有事情要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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