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


    王世充大營。


    王世充伸出手按在額頭之上,他的眉頭緊緊皺著,似乎遇見了什麽難事,讓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適才王玄應向他報告了在黎陽倉的事情,他不由眉毛皺了起來,這,究竟是什麽回事,李密那廝到底是真降假降?而我,又將如何應對?


    他想了一想,這才道:“玄應,依你看,宇文化及說的是真話假話?”王玄應和宇文化及麵對麵的談話,想必應該能看出一些端倪。


    王玄應仔細回想了一下,這才搖搖頭,決然道:“爹,兒子覺得他說的是真話。”


    王世充冷笑,聲音中帶著憤恨,還有一絲的不甘,道:“元文都這幫人隻是一群刀筆吏罷了,隻能動動嘴皮子,晃晃筆杆子,依我看,李密恐怕是詐降居多。”


    “爹!”王玄應眼中閃過精光,道:“我們不能坐以待斃,若是如此,恐怕李密第一個不過放過我們!”


    王世充頷首,甚為讚同王玄應的話,他點頭道:“我們自從跟李密的瓦崗軍交戰以來,殺死他們的父兄子弟不計其數,不管是成為他的手下,還是繼續和他作戰,依目前洛陽的情況,我們恐怕要死無葬身之地!”


    王玄應忽地低聲,道:“爹,宇文化及不過一個懦夫而已,爹你一代梟雄,比起宇文化及不知道強了多少倍。如今他卻是手握重兵,自稱丞相,呼風喚雨,他能做的事情,爹為何不能做?”


    王世充心中一動,失聲道:“玄應,你是說……”


    王玄應冷笑道:“爹,如今楊廣已死。各地攘亂,李淵以匡扶隋室為名,實則意圖染指大隋江山,如今李淵逼迫代王楊侗退位,立偽唐,稱帝於長安。爹你,何不學他,取洛陽,而代之?”


    王世充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頷首微笑,頗有些讚賞的道:“玄應,你果然長大了!”可是旋即,他臉色一變,外麵腳步聲響起,越走越近,王世充臉色變了又變,趕緊站了起來,走上幾步,到了門口,一看,原來是一個心腹親兵,乃是他的宗族,名喚王駿。


    隻見王駿走了過來,一拱手,道:“將軍,有個黑衣人來訪!”


    “黑衣人?”王世充愕然,低聲問道:“是誰?”


    王駿道:“將軍,此人不肯透露姓名,隻說是有要事來訪,而且是事關將軍的大事。”


    想了一想,王世充揮手道:“你帶他來密室!”


    黑衣人進來的時候,左顧右盼。到了王世充麵前,掀開麵罩,露出一張驚慌的臉龐,叫道:“鄭國公,大事不好了!”


    王世充臉色一變,他尚未看清楚來人的麵容,卻是已經聽出來了此人的聲音。


    王世充沉聲道:“陳國公,究竟是什麽事,讓你這般驚慌?”


    陳國公是段達,此人是姑臧(今甘肅武威)人氏,父親段嚴是北周的朔州刺史,封爵為襄垣郡公,後來段嚴早死,段達三歲襲其爵位。後來隋朝立國,被封為車騎將軍,更隨當時的晉王楊廣剿滅了高智慧的叛亂。是以,楊廣即位,對他頗為重用,被封為左衛將軍,後來隨帝西征吐穀渾,離立有大功,更得楊廣信任。


    大業末年,全國民變風起雲湧,他帶兵征伐河北,曾與河北第一巨賊張金稱交手,各有勝負。後來楊廣在江都被反賊宇文化及弑殺,他與元文都等人擁立越王楊侗為帝,被封為陳國公。


    段達喘了一口氣,雙手一抖,這才道:“鄭國公,有人要謀殺你!”


    王世充聞言大驚,忽地站了起來,臉色再變。這一日之間,他收到無數消息,可是那個也沒有這個消息讓他震驚,他上前一步,抓住段達的肩膀,道:“陳國公,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段達掙紮道:“鄭國公,放鬆些,很疼!”


    王世充這才趕緊鬆開手,臉上露出歉意,道:“啊,陳國公,真是抱歉,請恕在下失禮。”


    段達揉了揉肩膀,有些隱隱的生疼,王世充這廝果然有幾分蠻力!段達一笑,嘟囔道:“老了,不中用了!”


    王世充擠出笑容,讓他坐下,這才問道:“陳國公,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是誰要謀殺我?”


    段達坐下來,慢慢的說了起來。


    原來,元文都不滿王世充無禮,而且,此人還握有兵馬。元文都大感憂慮,遂與盧楚等人商議,想要除掉王世充。而段達恰好是元文都請來的人之一。眾人商議,決定在百官上朝的時候埋設伏兵,幹掉王世充。


    盧楚、皇甫無逸等人覺得這是一個好計謀,不過還缺少合適的甲士,於是元文都希望段達能夠為他物色幾個英勇的人物,來執行這個任務,畢竟王世充帶兵多年,武藝不凡,勢必要一舉得手,不然,若是王世充逃脫,後果必定不堪,所以必須選擇忠心可靠且勇武的甲士。


    段達眼珠一轉,當即應允,眾人散會,段達打探到王世充身在大營,當即喬裝打扮,趕去見王世充。


    笑話,王世充何等人也,那是帶過兵打過仗的,就連李密也曾經敗過那麽一兩次的,李密,那是誰啊,名震天下的張須陀都被他弄死的人啊。你們幾個,不過一介文官,手無縛雞之力,能和王世充這種猛將相提並論?


    懷著這樣的心思,所以段達匆匆趕來告密。


    王世充聽完臉上陰晴不定,倒是段達急的大叫,道:“鄭國公,元文都等人心狠手辣,你可要早做打算哪!”


    在一旁聽了半響的王玄應站了起來,冷哼道:“爹,元文都不仁,休怪我等不義,不如我們殺上大業殿,將元文都那些狗官殺了!”


    王世充伸手示意他安靜,這才回過頭,問道:“陳國公,他們預計何時謀殺我夫?”


    段達搖頭,道:“時間尚未確定,不過隻等我尋到合適的甲士,想必就要發難了。”


    “那就好!”王世充臉色一緩,道:“陳國公,如今你我一體,可謂一損俱損一榮俱榮,還望陳國公隨時打探元文都的消息,及時回報與我,讓我早做安排。”


    “那是,那是!”段達忙不迭的道。他看見王世充眼中閃過一絲殺意,不覺身子一震,道:“鄭國公,我這就去打聽打聽,先走了!”說著,段達忙不迭的走了出去,邊走還不忘披上外袍。


    看著段達走出去的背影,王玄應叫了一聲:“爹!”


    “玄應,依你看,段達的話能有幾分相信?”王世充冷冷的道。


    “爹,段達其人,年輕時雖頗有勇武,可是如今年老,難免誌氣消沉,又有高官厚祿,豈能輕易舍棄?孩兒覺得,他說的是真話。”王玄應緩緩的道。


    “好!”王世充露出笑容,道:“玄應,你這段時間,成長不少,爹老了,以後,呼風喚雨就是靠你們年輕人的了!”


    “爹,你正值壯年,孩兒還等著跟隨爹爹你做出一番大事業呢!”王玄應笑。


    “哈哈!”王世充笑了幾聲,隨即道:“元文都那些弄筆杆子的,不過是幾個多寫了幾年字的家夥,我還看不在眼裏。”隨即,他笑著,叫過王玄應,在他耳邊一番說辭。


    不到幾日,洛陽的軍營裏,紛紛傳說著一個故事,那就是李密投降東都,乃是權宜之計,等他打敗宇文化及,就要攻取東都,那麽東都的軍民勢必死無葬身之地!


    黎陽。


    算算日子,今天應該是李密送糧食來的日子吧。


    想起李密,宇文化及頓時眼前一亮,似乎看見了香噴噴的雞腿,還有冒著熱氣的香酥豬腿,宇文化及不覺落下幾滴口水。


    他不覺口饞起來,暗想什麽時候了,李密怎麽還沒有送糧食過來?上次送的那些糧食,也隻夠禁軍食用七八天的,十幾萬張嘴啊,耗糧巨大。


    宇文化及走出大帳,叫過一個巡邏的士兵,道:“李密派人送糧食了嗎?”


    那名小兵道:“啊,丞相大人,好像李密還沒有派人送糧。”


    “唔!”宇文化及看了看天空,日頭已經有些偏西了,怎麽搞的,前幾次,日頭正中,李密肯定早就送糧食來了,今日莫非出了什麽事了嗎?


    “來人!”宇文化及喝道。


    聽到宇文化及的聲音,一個親兵走了上來,道:“丞相。”


    “派個人去看看。李密在搞什麽,怎麽還沒有送糧過來?”宇文化及吩咐道。


    隨後,宇文化及又走進大帳,喝起酒來,黃昏時分,派出去的人回來了,報告宇文化及說是李密因為軍中出了一些問題,請他稍等兩日。


    兩日!宇文化及悶悶的想,心中暗罵不已,哎宇文智及的勸說下,他悶悶的喝了口酒,他也知道現在不是和李密翻臉的時候,他的目標不是爭霸中原,而是西歸關中。所以他隻有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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