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兄長就是那個玷汙了她清白的人,小殤就是她和她嫡親哥哥的孩子。這種有違倫理的醃臢事聽來是惡心,但對他而言也不過隻是惡心而已,自從執掌了樞密院,那些不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醜陋不堪的獸行他倒是瞧的多了,也不覺有多少震撼人心的,還不如吉布楚和方才說的那個名叫哥舒暾的蒙厥王讓他吃驚。


    如果吉布楚和打聽到的消息沒有錯,蒙厥王英武不凡,頗有幾分武神轉世的風采,可是在杭錦別宮自己見過的那個落魄男子是誰?照理說他應該就是蒙厥王才對,可是那夜所見,實在和吉布楚和方才口中描述之人判若雲泥,而且最讓他揪心的是忽然記起臨走前那人一句無聲的話,這次輪到我了。


    輪到我?輪到我做什麽?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卻不由得叫他心底一陣發寒。


    “這個,或許有隱情,但是不算古怪吧。”


    “當然……古怪!”吉布楚和故意逗了逗李落,誰知人家根本無動於衷,不滿的輕哼一聲,接道,“怪就怪在跟著相柳兒回來的這個孩子從來沒有在人前出現過,從小到大身邊有蒙厥王遣重兵保護,誰也不許見她。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都以為哥舒暾很在乎這個孩子,細心照料,可是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哥舒暾對這個孩子的看護有增無減,與其說是看護,倒不如說軟禁更貼切些,幾乎隔絕了她和外界的接觸,而更加奇怪的是相柳兒好像從來也沒有去看過自己的女兒,好像,好像……”


    “好像他們兩個人是想讓蒙厥慢慢遺忘這個孩子。”


    “對!”吉布楚和輕呼一聲,“就是這種感覺,有人說是哥舒暾用這個孩子作為威脅相柳兒的籌碼,讓她為自己和蒙厥賣命,可是在蒙厥這些年相柳兒的名聲早已蓋過了哥舒暾,許多年輕將領隻知道蒙厥撥汗,很少見過蒙厥王,哥舒暾對他妹妹的寬容近乎放縱,如果在蒙厥她意圖王位,如今的哥舒暾根本沒有反擊的力量。”


    李落陷入深深的思索當中,杭錦別宮裏那個男子蕭索無奈的笑容縈繞腦間,揮之不去。


    “還有一件很古怪的事。”


    “還有?”


    吉布楚和看著李落,道:“在蒙厥我動用了很多以往的關係,才找到一個曾經照料過那個小女孩起居的下人,她告訴我一件事。”


    “什麽事?”


    “她很能吃。”


    李落一愣,略略有些摸不著邊際:“吃?誰很能吃?”


    “就是那個小女孩。”


    “她?能吃?”李落想了想,腦海中小殤的身形怎麽也和能吃沾不上邊,莫非這能吃還有另外一層含義,“她還說了什麽?”


    “水底有人。”


    “嗯。”


    “水底有船。”


    “嗯?”


    “船能飛上天。”


    李落嘶了一口涼氣,呆呆的看著吉布楚和。


    “人睡在雲彩上。”


    ……


    “豬也會飛。”


    “這都是些什麽莫名其妙的話!”


    吉布楚和嘖嘖有聲:“天上有三個月亮。”


    李落一怔,猛地背心一麻,若說前麵的是胡言亂語,那這最後一樁是他親眼見過的,就在極北深處,那裏的夜在某一個特定的時間裏天上就會出現三個月亮,除了少了溫熱,亮如白晝。


    “這些話是不是有什麽寓意?”李落小心翼翼的問道。


    “不知道。”


    “不知道?可是這些話不是出自……”


    “那個仆人瘋了。”


    “瘋了!?”李落微微一驚。


    “不錯,瘋了,在蒙厥所有照料過那個小女孩的下人最後都不知所蹤,有可能隱姓埋名躲藏了起來,有可能被人殺人滅口,這個人或許正是因為瘋了,所以才能逃過一劫。”


    隱姓埋名?殺人滅口?李落眉頭緊鎖,這些話,這些事,似乎都有關聯,卻似乎半點不相幹,到底一條怎樣的線才能把它們連起來。


    “其實……”吉布楚和拉長了聲音,說了一半又閉口不言。


    “其實什麽,靈雀姑娘但說無妨。”


    “其實王爺可以找人問問呐。”吉布楚和眨了眨眼,笑眯眯的說道。


    李落一怔,回過神來,她說的該是相柳兒,不錯,這些事從前到後都脫不開這位蒙厥撥汗的身影,她定然知曉很多旁人不知道的秘密,可是這個秘密她會說嗎?李落雖有疑問,但實則心中已有答案,她既然連遭受自己兄長淩辱生下一子的事情都會告訴他,那麽在她心裏這些秘密定然要比自己的遭遇還要重要,還要見不得光,問了不外乎兩個結局,一個不知道,一個不能說。


    李落思慮良久,緩緩吐了一口氣,問道:“還有麽?”


    “再有就是你叫我留意的武尊弟子泊肅葉。”


    “對了,你不說我險些忘了他,可有他的行蹤嗎?”


    “他失蹤了。”


    “失蹤?”李落訝然,當初從杭錦別宮護送小殤同行而來,他也記不起到底是哪一天這位武尊首徒不見的,是在半途消失的還是到了大營之後又離開,李落實無印象,隻是後來問過斛律封寒一次,他道師兄領命外出未歸,領誰的命沒有說,現在回想起來那個時候他的表情有些奇怪。


    “草海的武尊也在找他,門下弟子除了斛律封寒之外,別人都派了出去搜尋泊肅葉的下落,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這倒是蹊蹺,先不說武尊蘇德的大輪金日草海無人能敵,聲隆無二,泊肅葉自己也是絕頂高手,什麽人能悄無聲息的將其行蹤掩蓋的如此隱秘。”


    “草海地廣人稀,說不定他去別處雲遊了呢。”吉布楚和不以為意,“你為什麽對他這麽感興趣?”


    “這個倒也不算感興趣,隻是在我心裏總是隱隱有些懷疑,他的失蹤有可能與我們當初的杭錦別宮一行有關。”


    “如果真是這樣,那你可要小心了。”


    “怎麽?”


    “蘇德這個人武功精絕,處事也算公允,在草海的名氣很大,但有一個毛病,就是極其護短,他如果料定泊肅葉的失蹤和你有關,嘿,日後你有得苦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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