亙古不變的星空,還有來自億萬光年外的光。空蕩蕩的甬道裏透出幽暗詭譎的暈光,唯獨見不到一絲人影。


    人呢?


    都到哪裏去了?


    摸索著向前,雙腿似是灌了鉛。


    天花上垂下的一個顯示器突然亮了,血紅的大字一個個跳了出來:“王楚斌,按照宇宙法第一一七條,你以反人類罪被傳訊。迅速放棄抵抗,否則殺無赦。”


    “我沒犯罪!”對著顯示器憤怒地吼叫。


    “嫌犯抗拒拘捕,三十秒後開始攻擊。”


    轉身跑向駕駛艙,甬道上的揚聲器傳來急迫的電子聲:“我船被飛彈雷達鎖定,執行規避動作。”


    一聲巨響,艙體劇烈地振動。


    “規避失效,受損率百分之十五。”電子聲似乎都有些震顫。


    “我船被導彈雷達鎖定,執行規避動作。”


    又一聲巨響。


    “規避失效,受損率百分之七十五。”


    “受損率百分之八十,執行棄船方案,請迅速進入救生艙。”


    “請迅速進入救生艙……”


    “請迅速……”聲音似乎突然中斷。


    終於衝到救生艙前,卻找不到按鈕。


    怎麽回事?


    身後一聲爆裂,整個太空船爆開,腳下一空,隻看到救生艙迅速飄離,滑向無盡的太空。


    “nooooooooo!”


    王楚斌猛地驚醒,渾身大汗淋漓,心嗵嗵直跳。


    又是這個夢境。


    一股濃鬱的味道進入了鼻腔,象是烤肉時用的香料,但又盡然。他睜開眼睛,看到對麵是一排排的木頭櫃子,方形的抽屜上貼著小條,上麵的字他似乎認得幾個,但完全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木櫃子中間有一個空缺,露出後麵的白牆,牆上懸著一副全息影像,有點暗淡,看樣子很久遠。是衣著華貴的一對中年男女,黃種人模樣,男的其貌不揚,女的很有點妖豔。


    王楚斌坐了起來,發現自己在一張鐵架子床上,身上居然穿的是條紋睡衣。


    這是怎麽回事?


    他回憶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昏迷前的情景。


    那個叫依依的小姑娘走了進來,張嘴要說什麽,臉一紅,轉身跑了出去。


    很快,一個中年男子挑起門簾走了進來。他額頭很寬,發際線退得老高,稀疏的眉毛下一雙小三角眼,眼角皺紋很多,眼神卻十分和善,“醒了就好。”


    “謝謝你救了我。”王楚斌的語氣很誠懇。


    “不用謝我。是你自己救了自己。”看王楚斌沒聽懂,中年人指了指他的額頭,“那幫小混混再無法無天,也還沒膽打一個異能者的主意,哪怕是昏倒的。被異能者聯誼會追究起來,她們可吃不消。”


    王楚斌頹然地點了點頭。


    異能者,異能聯誼會。


    這個中年人跟自己毫無關係,卻和軍紅的說法一樣。


    看來自己確實有什麽勞什子異能。


    “不過,你這個倒是我給止住的。”中年人的眼神顯得有些自得,“五天五夜,總算醒過來了。”


    昏迷了五天?


    見王楚斌一臉愕然,中年人指了指邊上的桌子。


    王楚斌拿過上麵的鏡子,對著額頭照了起來。


    鏡子裏那個印記已經變成了深紫色。


    又一個卓軍紅說過的事情變成了現實。


    “你還真得注意了,不能進階太快,否則我也沒辦法。”中年人的語氣像極了當初第十二保安隊的隊醫。


    王楚斌機械地應了一聲。


    自己不但是異能者,而且在快速變瘋。


    現在再糾結怎麽損失了一天,其實沒有任何意義。


    多一天,少一天,卓軍紅好人也罷,壞人也罷,現在的自己就是真實的自己。


    過去三年所有的執著全部沒意義。


    自己本就屬於這裏。


    “早死早脫身呢。”安研的聲音突然又在腦海裏浮現。


    如果不是還有點迷糊,他都想歇斯底裏地大笑。


    身後傳來一聲呻吟,他轉頭發現一個上半身被白紗布紮成粽子一般的家夥,白布上滲著暗色的印記,不知道是不是血,上嘴唇腫得象個桃子。


    “斌哥,她們人多,還用刀。”白布粽子眼淚吧嗒吧嗒,很快浸潤了顴骨上的白紗布。


    王楚斌走過去,深情地看著孫琦,“你盡力了,兄弟。”


    他想拍拍他,卻發現沒處下手,隻好作罷,在床邊的椅子坐了下來,偷眼瞄了一下孫琦的下身。


    還好,那裏安然無恙。


    “別怕,他沒大問題。”中年人似乎發現了王楚斌的擔心,安撫道:“他早就醒了。身上都是小外傷。那幫挨刀的家夥刀上居然敢塗東西。要不是我正好有藥,還真不好說。唉,這裏的年輕人,真是……”


    “請問你怎麽稱呼?”王楚斌雖然在哥倫比亞洲區長大,但是從小媽媽就教給他很多東毗洲禮節。


    “我叫於幼兵,你們怎麽稱呼我都行。這裏的人不拘老小都叫我於大夫。”


    魚有病?


    看到王楚斌和孫琦臉色古怪,於幼兵笑了笑,“幼小的幼,士兵的兵,我這名字是有點自然災害,不過我家就這麽排行下來的,也不好改。”


    “排行?”王楚斌和孫琦還是聽不懂。


    “我爺爺叫於老兵,我父親叫於大兵。”於幼兵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著老大二字。


    “那你幹嘛不叫於小兵?”孫琦接了個下岔。


    “於小兵是我家先祖的名諱。”於幼兵指指牆上那幅全息圖像裏的中年人,並不在意孫琦的調侃。


    “於大夫,我這個能不能根治?”王楚斌忍不住指著額頭問道。


    “我實話對你說,我隻能控製,沒法根治。”於幼兵語氣誠懇,還帶著一點慚愧。


    心中暗暗浮起的泡泡就這麽破了。不過王楚斌已經習慣了失望,“沒事。人的命天注定。”


    “如果我爺爺還在,也許還有希望。他醫術高明,人隻要有一口氣,就能救活。你如果跟他學混元氣術,肯定不會變成……”於幼兵很謹慎地沒把最後幾個字說出來。


    “氣術是什麽?”王楚斌沒聽說過這個詞。東印洲區屬於“科學未完全普及區”,文化裏很多怪裏怪氣的東西。


    “氣術是原來東毗傳統醫學裏治療養生的一個分支,和印竺柔術有點類似,但理論不同。”於幼兵說到這裏,突然有些憤然,“這幫科學敗類,把書抄了燒了,連我要把祖傳的醫術當私人物品帶到這裏來都不行。”


    “你是從母星……來的?”王楚斌有點奇怪。於幼兵這樣的人怎麽也會被流放到海卡提星?


    於幼兵恢複了淡定的神色,“罪名是私自行醫。”


    “你事故了多少次?”王楚斌問完覺得自己有點刻薄。


    於幼兵倒是回答得很幹脆,“一次都沒有。”


    “那,怎麽會到這裏?”王楚斌感到困惑。


    私自行醫確實是重罪,但如果沒有造成惡劣後果,懲罰不過是終身社區服務,取消上伊甸星的資格,不許再行醫。


    於幼兵打量了他一眼,反問道:“你是哥倫比亞洲區長大的黃種人吧?”


    王楚斌點頭。


    “哥倫比亞洲區幾千年前就不允許‘替代類醫療者’掛牌行醫。但在東印洲區,直到誇叡恩人入侵前,傳統醫學的從業者還可以正式掛牌。”


    “那豈不是?”王楚斌徹底糊塗了。


    “這說起來話就長了。一百年前,印竺區出了個圓房女,獲得了哥倫比亞洲區一個三流大學的生物學博士,不知道怎麽鑽營的,最後居然當上了東印科學院的醫學院士。”


    “圓房女,姓圓?”王楚斌覺得這名字很怪異,感覺有什麽不好的諧音,但一時想不起來。


    “這年頭,姓啥的都有。”孫琦終於找到機會又插了一句,“別說姓圓,就算姓方也沒人管。”


    “嗯,說得好。”於幼兵大概是極其痛恨這個什麽圓房女,對孫琦讚許地點了點頭。


    然後他繼續解釋道:“這個圓不圓方不方的家夥,把持了醫學院六十年,整天就是費盡心機地攻擊傳統醫學,也不知道傳統醫學怎麽得罪他了。他無所不用其極,還培養了一大批黨羽,都是你們哥倫比亞洲區回來的海龜,最後居然立法,傳統醫學從業者私下行醫都是重罪。”


    “你們怎麽不申訴?去最高科技法庭告他。”王楚斌的正義感又上來了。


    除了異能者,七石碑法可是保障人的一切權利。一個人隻要不對其他人造成傷害,就受到法律保護。


    “我爺爺告了,沒告贏,氣死了。我父親接著告,已經沒有律師肯受理,也氣死了。還沒等我開始告,誇叡恩人入侵了,戰時緊急疏散,我們全家就到這裏來了。”於幼兵淡然地說。


    “怎麽可能告不……”王楚斌說了一半,想起自己的情況,默然無語。


    這個世界並不象他從小受到的教育那樣,正義總能得到伸張。他自己現在連洗冤的機會都看不到呢。看書ww.uukanhucm而且,恐怕就算自己能逃出去,洗了前冤,最後也仍然要回到這裏。


    “不過也好,至少我在這裏可以掛牌門診。區長還批了我一塊田種藥材。醫者父母心,在什麽地方不都是懸壺濟世?”於幼兵說完看了看手表,對二人說道:“既然都醒了,就一起去吃晚飯吧。補充營養還是必須的。”


    王楚斌站起身來一摸身上,病號服上連口袋都沒有,於是開始四處找自己的衣服。


    “就穿這身。你們的衣服我讓依依拿去清理了。”於幼兵說完帶著二人出了房間,叫上在院子裏的依依,又從一個儲藏室裏拎出一個籃子,不緊不慢地走出了自家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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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抱歉,今天更新有點晚!另外大家希望我什麽時候更新可以告訴我。


    今天做了超級好喝的芒果朗姆快樂水——芒果肉+朗姆酒+薄荷+蘇打水,最後來點冰塊,來首版本的《cheektocheek》,啊,美好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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