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子裏的風景還算好,橫道之上,袁小妹膩著袁術,東張西望,像是閑不住的小貓小狗,還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袁術很享受這樣的閑適,前世的緊張生活導致人情味兒淡薄,他很早就一個人過,沒有子嗣,還記得鄰居有個小女孩兒活潑可愛,總是會讓袁術側目。


    現在,自己有了一個這麽可愛的女兒,自然是多多陪伴在身旁,彌補前世今生的缺憾。


    隻可惜,這樣的天倫之樂沒有持續多久,袁安走到自己的身後,悄悄耳語。


    “侯爺,長史大人、賈公、劉先生聯袂求見,已經在書房等候多時了!”


    袁術聞言,知道必然有大事發生,否則這三位不會急匆匆的來見自己。


    “走吧!咱們去見見他們,看看是什麽大事!”


    馮夫人見到袁術公事處理,牽著小妹。並袁耀、閻希繼續賞景,小妹也沒有哭鬧,隻是撅著小嘴,有些不高興了。


    袁術見狀,蹲下身子,捏了捏小妹的圓乎乎的小臉蛋,哈哈一笑,轉身往書房走去。


    不一時,走進書房,四人有序落座,見禮畢。


    “三位今日休沐,不在家好好休息,有什麽事情嗎?”


    長史楊弘拱手開口說道:“主公,確實有大事發生。五月初,呂布驅逐劉備,妻子皆為其擄。五月中旬,曹操大軍十萬出許昌,兵貴神速,曹仁下小沛,現已經圍住彭城了。”


    “哦?”袁術一聽到曹操的消息,收起輕鬆,吩咐內侍道:“拿輿圖來!”


    內侍打開輿圖,眾人開始分析徐州戰局。


    看了半晌,賈詡依據情報將曹軍、呂軍的兵馬態勢標注出來,情況不容樂觀。


    “徐州一馬平川,無險可守。曹操大軍圍城,呂布不過兩萬兵馬,怕是難以持久!”袁術看了輿圖內的情況,有些憂慮的說道。


    劉曄點頭,附和道:“主公所言不錯,為今之計,我淮南地處兩軍之南,相距不過數百裏,朝夕可至,該不該插一腳?又該怎麽入場?”


    袁術瞬間拿定主意,沉聲道:“救是一定要救的!不救呂布,則大勢危矣!”


    三位重臣十分讚成袁術的論斷,楊弘說道:“主公,救呂布不難,難就難在救到什麽程度?”


    袁術趴了半天,伸了伸懶腰,說道:“三位聯袂而來,心中必然早有定計,依你們之見,我軍該如何自處呢?”


    三人對視一眼,還是劉曄發言,隻聽他說道:“主公,曹操與呂布焦灼於彭城,一時之間,難分高下,我軍不宜過早救援呂布,至少,要等到呂布撐不住了!”


    袁術手捏著一塊玉玨,見劉曄與自己的話不謀而合,說道:“子揚直言甚是,孤也是此意。”


    “再有,徐州現在就是個泥潭,我軍整軍不過月餘,各軍之間還需要磨合,不宜與曹軍百戰之卒正麵決戰。當行圍魏救趙之計,從此處進軍,既可達到救援徐州,而且又有利可圖。”


    劉曄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在輿圖上滑動,自壽春向西北,一條清晰的路線出來。


    長史楊弘瞳孔一縮,一眼就認出了劉曄的行軍路線,這是當年袁術進取中原,最終奔命六百裏,逃回壽春的路線。


    這一場大敗,將袁術的精氣神差點都打沒了,直到現在才算是緩過來,楊弘偷偷打量著袁術的神色,見他神態自若,反而在思慮著什麽。


    要說這份匡亭大戰的恥辱,在場五人,恐怕隻有本該是主角的袁術最沒有心裏壓力了,他就不是他自己。


    當然,他的腦海裏是有零零碎碎的記憶,記敘了袁術本體那半年裏的人心惶惶不知所安的狀態。


    袁術思索片刻,饒有興致的看著侃侃而談的劉曄,問道:“子揚,你怎麽就覺得這條路線是最好的進軍路線呢?”


    “主公怕是會錯意了,在下的可沒說過要進攻兗州。”劉曄現在還年少,有著楊弘、賈詡沒有的銳氣,隻聽他說道。


    “方今天下,諸侯混戰,譬如戰國,此消彼長。若我軍困頓不前,必有一日終為其餘諸侯所滅,唯有進取中原,才有匡扶漢室,再興季漢的機會。


    此時,一個絕佳的機會就擺在主公麵前。


    豫州自匡亭之戰後,一直處於混亂的階段,汝南、陳、沛、潁川諸郡皆無主之地。


    主公手握雄兵,麾下良將謀臣如山海不可鬥量,江南群雄束手,無一人敢於主公爭鋒,曹操直接進取徐州,與呂布混戰於彭城,此天賜良機也!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主公何不趁新銳之軍,大舉北進,收複失地,報匡亭之恥?”


    言辭激烈慷慨,一副巨大的藍圖描繪在袁術的眼前,若真如劉曄所言,全取豫州,占據江淮,再回身解決江東孫策,荊州劉表。


    那麽,袁術將無敵於南方,大漢天下,半入其手!


    天下能與之爭鋒的,隻有那位雄踞河北的大兄,袁紹!


    袁術第一次覺得,天下第一次離自己這麽近,甚至隻要一伸手就能握在手中,光複漢室,再造乾坤,自己心中的某份野望也能完成了!


    劉曄年輕氣盛,楊弘卻老而彌堅,並沒有被這宏偉的藍圖衝昏了頭腦,他直接打斷了袁術的思緒,說道:“主公,你知道‘木秀於林,uu看書wwukahu風必摧之’的道理嗎?”


    袁術回過神來,看著一臉焦急的楊弘,又看見默然不語的賈詡,說道:“楊公,有話請講!”


    “老夫聽說,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堆出於岸,流必湍之;行高於人,眾必非之。人若是不能看清自己,那麽他就危險了。”


    楊弘引經據典,細數劉曄戰略的漏洞,繼續勸諫道。


    “主公,豫州且先不說,隻說荊州劉表,今日劉表派其子侄劉磐、劉虎入長沙,不言自明,他意在收複武陵,整合荊南,解決自己的後顧之憂。


    江東孫策,貌合神離,近些日子回到江東也是大刀闊斧整理江東內務,不出兩年,必然政通人和,固若金湯,水火不侵。隻此兩人就已經不可急切圖之。


    更遑論袁紹、曹操虎視眈眈,若真如劉子揚所言,到時我淮南雄踞天下,他們豈會坐視不理,淮南四戰之地,若有縱橫之士串聯,必被群起而攻之!


    屆時,大禍至矣!”


    一番話下來,袁術安靜下來,想著這些漢末群雄的性格,暗道,若是如此,隻怕真如楊弘所言了。


    “賈公,你也不讚成子揚圍魏救趙的計策嗎?”


    袁術摩挲著手心的玉玨,手心都沁出了汗都恍若不覺,猶豫不決之下,問向一直老神在在,沉默寡言的賈詡。


    賈詡拈著頷下胡須,慢條斯理的說道:“楊公、子揚所言皆是有理,依臣下之見,莫不如取折中之策!”


    對於賈詡這個惜命不已的人,袁術還是十分相信的,連忙問道:“何謂折中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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