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的,天子就從寢殿醒過來,在宮女的服侍下起來,一如往常,在董貴人的宮中用膳。


    穆順悄悄的走到天子跟前,在天子的耳邊輕輕匯報。


    “陛下,曹司空出城了!”


    天子一臉冷漠,臉上沒浮現出什麽表情,更沒什麽言語表示,手指間的玉箸沒停,夾起一片青菜,細嚼慢咽,混著肉羹往下咽。


    不一會兒,天子用完早膳,在奉車都尉王斌的陪同下,來到前殿,開始一天的聽政。


    說是聽政,實際上沒什麽重要的事情,更沒什麽值得與傀儡皇帝討論的,大部分的事情都交給了荀彧的尚書台,尚書台最終草擬成文案呈遞司空府。


    有時候,尊重天子的荀彧也會來這裏辦公,撿一些不涉及司空府的事情交給天子練手。


    今天,一個與司空府親近的人都沒有。


    春耕大典,曹司空代天子祭祀,領著一眾親信出城,隻留下大將於禁,許都令滿寵守城。


    沒什麽意思,陪著一堆蒼髯皓首的老朽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消磨時光,讓人提不起精神。


    不一會兒,天子就控製不住自己,就那麽坐著睡著了。


    這是多年的傀儡生活鍛煉出來的特殊技能,唯一讓少年天子不適應的地方在於,睡覺的地點不同而已。


    昏昏沉沉的過去不知多久,一陣陣喊殺聲從宮外傳來,前殿的眾臣紛紛驚慌失措,想要出去看看是什麽情況。


    但是,剛剛走出殿門,全副武裝的宮中郎官就用刀槍將他們趕回來了。


    “陛下,陛下?”孔融也算是經曆過戰事的人物,大著膽子,輕聲呼喚睡著的天子。


    半晌,天子才睡眼惺忪的醒過來,揉了揉雙眼,看了一眼眼前的孔融,問道:“孔愛卿啊,什麽事兒啊?”


    孔融見天子的模樣,心下稱讚,卻迎合著眾臣的目光,說道:“陛下,你聽?”


    天子側耳細聽,隱隱約約的喊殺聲從宮外傳來,一陣接著一陣,越來越近。


    一聽到刀槍劍戟交錯的聲音,天子仿佛一隻受驚得兔子般,突然從皇座上竄起來,驚慌得說道:“哪裏來得亂兵?護駕!快來護駕!”


    穆順趕忙上前扶住顫顫巍巍的天子,說道:“陛下,陛下,當心,您當心著點兒!賊兵還遠著呢!”


    聽聞穆順亂兵還遠的消息,天子這才回魂過來,問道:“何人作亂?何人亂朕江山?曹司空呢?快讓曹司空來護駕!”


    底下有大臣看見天子如同鵪鶉一般,張皇失措,宛若市井小民,不由得落淚,一時間,殿內哀戚之聲一片。


    ——————


    許昌的大街上,一隊隊不知從哪裏竄出來的漢軍,自南麵往北邊的皇宮進軍。


    原先守衛許昌的曹操重將於禁以及他手下的青州兵更是鬼影子也沒看見一個,任由這些不知來路的漢軍直撲宮門。


    守衛宮門的是南軍,南軍校尉看見氣勢洶洶的亂兵,情知不妙,連忙高呼:“吹號!吹號!”


    話音未落,一隻飛矢自天際飛來,一箭正中咽喉,校尉無力的倒下,“荷荷”的有進氣無出氣。


    好在,南軍的速度不算慢,當亂兵到宮牆之下的時候,宮門還是被重重的關上了。


    這時,亂軍在指揮下,開始拆卸城內的建築,簡易的搭成可以上牆的器械。


    宮門也不算高,隻有一丈多高,勇猛一點的士卒甚至不需要攀爬器械就能夠攀上牆頭,當然,前提是不受幹擾。


    “將軍,你看!”


    宮門上的南軍將士看見宮外亂軍打起了旗幟,隻見上麵大書四個大字“奉詔討賊”!


    趁著這準備攻城器械的時候,亂軍之中衝出一騎,勒馬停步。


    南軍將士仔細一看,他們認得,正是大鴻臚種嵩後人,越騎校尉種輯。


    隻聽他大聲吼道:“南軍將士,我乃越騎校尉種輯,今日奉詔討賊,快快放我入宮!”


    說完,還將手中的白色絹帛張開,大聲念道:“朕聞人論之達,父子為先。尊卑之殊,君臣為重。


    近日曹賊弄權,欺壓君父;籠絡黨羽,敗壞朝綱;賴賞封罰,不由朕主。


    朕夙夜憂思,恐天下將危。卿等乃國之大臣,朕之至戚。


    當念高帝創業之艱難,糾合忠義兩全之烈士,軫滅奸黨,複安社稷,祖宗幸甚。


    破指灑血,書詔付卿,再三慎之,勿負朕意。建安二年春。”


    大漢四百年的權威根深蒂固,南軍將士雖然效忠於曹司空,但是卻也不敢真的對天子不敬。


    此刻南軍將士們看到種輯口誦血詔,一身正氣,也不敢斷定事情的真假,紛紛猶豫不決,看向自己的上官。


    南軍守衛宮門的校尉是跟隨曹操從譙沛起兵的老卒,積功至城門校尉,對漢室可沒什麽忠臣可言,在他心中,隻知道曹操給自己帶來了榮耀與官爵。


    看見種輯在宮外蠱惑人心,他張弓搭箭,箭如流星,一箭正中種輯的盔纓。


    “亂臣賊子,巧舌如簧,我等守衛宮門,護衛陛下。你持矯詔,uu看書 .uukansu 率亂軍衝擊宮禁,死罪!”


    說完,對左右將士高呼:“將士們,宮門之內,陛下正看著我們呢,為陛下盡忠的時候到了!”


    這時,南軍將士們才有了主心骨,紛紛同仇敵愾,截擊亂軍,等候於禁的城防軍。


    種輯盔纓被不知名的小將射落,哪裏還敢在陣前逗留,滿臉慚愧的回到董承身旁,說道:“這必定是曹操死忠,萬萬不可能投降,將軍速速攻城,遲則生變!”


    董承明白,大手一揮,準備好了的亂軍擺著陣型衝擊宮門,整齊劃一的步伐,還有獨有的漢軍呼號。


    羽箭橫飛,殺聲四起,血肉橫飛。


    兩軍交鋒激烈,有鮮血染紅了宮牆,血紅血紅的。


    片刻後,亂軍攻勢越發淩厲,南軍也毫不示弱。雖然隻有數百人,防守艱難,陣線卻一處未失。


    與此同時,城南一處巷子內。


    “伯寧,無須如此擔憂,董承雖然挾近萬亂軍,我料南軍還能再守半刻鍾。”


    說話的正是曹操留下的大將於禁,宛城一戰,張繡降而複叛,全軍崩潰,隻有於禁率領的部隊軍容嚴正,救了曹操一命。


    自那以後,曹操十分信任他,將許都附近的軍隊交給他,於禁成了曹操帳下除了曹氏、夏侯氏之外的外姓重將。


    滿寵相信於禁這位沙場老將的判斷,接口說道:“曹洪將軍,自北門入,想來也過不了多久了。那,我們就再等等!”


    於禁按劍而立,撫摸著寶劍,心裏卻想著,曹氏親貴不滿於我,且把首功讓給曹子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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