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平兒聽了王熙鳳的話回到了大觀園沁芳亭處,見宴席間言笑晏晏,不似先前沉悶尷尬,平兒當即就放下心來。


    賈母看見平兒前來,便問及王熙鳳現今如何,平兒答道:“回老太太,我們奶奶並無大礙,璉二爺已經讓人去請郎中去了!”


    賈母點了點頭,而後歉意的看向身側的石夫人,後者忙笑道:“雖說鳳丫頭是我侄女,但她也是老太太的孫媳,更何況現如今她有了身孕,我怎麽會怪她呢?此外就是如鸞兒先前所說,今日是老太君您的生辰,自然一切都以您為尊為先。”


    賈母清楚石夫人的言下之意,一者是表明石夫人看在她的麵子上,對今日寶玉一事既往不咎,二者是告訴賈母這是你賈家的家事,我石夫人管不得,三者是說若是過了今日之後,有人問起責來,那就一碼歸一碼。


    賈母冷冷的看了一眼王夫人,她覺得這都是王夫人沒有教導好的緣故,王夫人察覺到賈母的目光,哪裏敢反駁。


    “今兒舅太太怎麽不將攸哥兒一道帶來?”賈母岔開話題道。


    “老太太有所不知,攸兒他整日也是個不著家的,和他父親一般模樣,哪怕是空了休息,也多是和我們老爺出城一塊打獵。我這個做母親的倒是想拘著他,隻是攸兒他自小就有主見,我也就隨他去了!”石夫人笑言道。


    眾人聽了,各自都笑了起來,隻不過神色不一罷了。


    賈母又說道:“比起舅太太來,我家裏這兩位太太確實是不如的。”


    “老太太說笑了,這夫為妻綱本就是我們女子的本分!”說道夫為妻綱四字之時,石夫人還特意看了一眼林黛玉。石夫人的這番話也屬實令得不少人點頭表示讚同,尤其是李紈,其原本枯寂的眼神中多了一抹亮光,臉上也是露出一抹笑容。


    隻是這句話有些貶損常轄製賈璉的王熙鳳,不過石夫人是王熙鳳的嬸子,她有這個資格去指摘王熙鳳的不是,這就是先前石夫人提及王熙鳳是她侄女的另一層含義。


    可以說,石夫人自進了榮國府,每一句話都是得體適當,同時也給在場的所有人上了一課。


    “舅太太,請!”賈母端起桌上的一杯水酒,示意石夫人共飲。石夫人自然是站起身,接過了賈母手中的酒,如此一來,這杯酒就是作為長輩的賈母賞賜給她的,而不是賈母敬她的。賈母哈哈大笑起來,說道:“我算是知道攸哥兒的性子像誰了,這也是你的福氣!”


    少時,菜已四獻,湯始一道,跟來的各家媳婦都放了賞錢,大家又更了衣,賈母領著石夫人前往園中各處遊玩起來。


    “舅太太,這是寶玉的屋子,娘娘賜名為怡紅院,這正屋上的‘怡紅快綠’四字還是寶玉自己起的!”賈母笑著指向賈寶玉正屋前的匾額,給石夫人講解道。


    “老太太怎麽忘了,那日寶玉和鳳丫頭三月份的時候生了病,我親自來了這的。”石夫人笑著回道。


    “哦,對了,我到還真給忘了。”賈母看向寶玉,指責道:“寶玉,你怎麽也不提醒我?”


    賈寶玉笑著說道:“我見老太太說的高興,自己也跟著一道忘了,更何況我又是舅母的外甥,我還能止住舅母不上我的屋子不成?”


    賈母見他說的在理,又能體現出他的孝心,當即露出滿意的微笑。


    石夫人看了一眼院中的那兩隻正在吃食的大秋鶴,頗覺得有趣。眾人皆是不解石夫人為何單單看上了那兩隻大秋鶴,不過因石夫人的身份貴重,是一品誥命夫人,場間能夠搭上話的也就賈母和邢夫人二人。


    王鸞見此情景,也不由的笑出聲來,她作為石氏的女兒,自然清楚母親為何如此。


    不少人的目光都是看向她,隻聽她朗聲說道:“這鶴寓意富貴長壽,自然是應了今日老太太的生辰。”


    眾人聽她這麽一解釋,都是暗自點頭。


    不過這鶴還有一層深意,這也是王鸞特意留出的機會,就看誰能把握住了,或者說有沒有勇氣將另一層釋義說出來。


    在場不乏有聰明人,很快就意會出來了,正所謂花花轎子人人抬,王鸞先前的解釋是稱了賈母的心,那這另一層釋義就得稱石夫人的心。


    賈母知道這是石夫人對一眾姑娘們的考較,賈母最在意的就是林黛玉,也希望她能夠把握住這次機會。不少人都是看出了賈母的意思,也都讓著林黛玉,而王夫人這麵卻是希望開口的人是賈探春,於是她急忙對探春使眼色。


    二人同時陷入了糾結和迷茫之中,相較於賈探春為難,林黛玉的心思尤為複雜,她很聰明,可太過聰明就容易多考慮,她覺得這是一種強迫,甚至覺得這是一個簡單的答疑,她就算回答了也算不得什麽,顯示不出自己的才華,於是她選擇了拒絕。她是孤傲的。


    同樣,賈探春見林黛玉不開口,若是冒然開口,老太太會不會對自己不滿意,責怪她失了大家閨秀,侯門小姐的禮數,甚至是破壞了她的計劃。於是再三權衡至下,探春也選擇了拒絕。她是理性的。


    “舅太太,我們家的這幾位姑娘都靦腆的很!”邢夫人上前解釋道,這也是說出了賈母的心思。


    “嗬嗬。”石夫人淡淡的笑了笑,也沒說別的話。


    一行人出了怡紅院,往瀟湘館而去。


    “這兒倒是幽靜的很!著實令人心神一舒!我原以為此處隻是一片竹林,不料卻也是內藏乾坤!”石夫人對這片竹林尤為喜愛,當即誇讚道。


    不多時,石夫人便是來到了瀟湘館,自然也瞧見了瀟湘館正屋屋簷下的那塊刻有“有鳳來儀”的牌匾。


    她當即就進了瀟湘館,看見外間的靠窗處有著一張書案,書案上設著筆硯,在書案後的架子上同樣是滿滿當當的書,而且在牆壁上掛著一張鬆下仙鶴戲水圖。石夫人點了點頭,又是笑了笑,複又出了正屋,來到院中的一處石凳上坐了下來。


    一旁的賈母笑著說道:“舅太太覺得我外孫女的瀟湘館如何?”


    石夫人故作不知的驚訝道:“原來這是林姑娘的屋子,我倒是頭一次知道。若真說起來,倒是和攸兒的蒼泱築相像的很。”


    賈母又道:“舅太太可要前往別處一觀?”


    石夫人忙擺手道:“不了,剛走的有些累了,想著在此歇上一陣。老太太,我倒是有個疑問?無論是寶玉的怡紅院還是林姑娘的瀟湘館,其正屋屋簷下都有著一塊四字牌匾,為何蒼泱築反倒沒有?”


    賈母神色微變,她急需要一個人出來解釋這是何故,隻聽林黛玉從潤竹的手中奉上茶說道:“這是攸哥哥自己的意思!”


    石夫人轉頭看向林黛玉,後者繼續說道:“我曾經問過攸哥哥為何如此,他說想不出用哪四字,於是便空著了,不僅如此,就連蒼泱築門口的楹聯也是空著的。”


    石夫人笑著回道:“原來竟是這般!”


    這時,隻見周瑞家的急匆匆的從院外走了過來,通報道:“前院傳來消息說是二老爺才剛回了府。”


    王夫人當即站起身吩咐道:“去和老爺說老太太正和舅太太在說話,讓老爺晚些過來!”


    “是!”周瑞家的急忙快步離開了瀟湘館。


    石夫人端起桌上的茶碗,先將上麵的茶蓋掀起,看了一眼碗中的茶湯顏色,賈母一眼就認出了此茶來自何處,正要解釋,隻聽得石夫人開口問道:“這可是那從暹羅國進貢來的茶?”


    “是!”林黛玉點了點頭。


    “你平日喝的也是這個?”石夫人又問道。


    “是,原本是鳳姐姐送給我的,我喝了覺得合自己的心意,便是留了下來。”林黛玉如實的說道。


    “你倒是實誠,也罷,你是這瀟湘館的主人,我又是受邀而來的客人,自然是客隨主便了!”石夫人複將茶蓋重新蓋上,然後端起茶碗輕輕的抿了一口,便是放下了。


    此番舉動同樣是在暗示石夫人對林黛玉的態度,可以接受但不大滿意。賈母是何等人物,當即說道:“這茶舅太太應該多品一品才是!”


    “不了,這茶我喝了覺得有些發苦,不大合心意!再如何品也還是苦的!”石夫人搖頭道。


    “玉兒,去給舅太太換杯新茶來!”賈母對林黛玉吩咐道。


    “不用麻煩了!這茶終究是外來的,這本身的質自然是差了些。”石夫人評價道,說罷,便站起身往瀟湘館院外走去。


    隻是通過一次簡單的喝茶,石氏和賈母就達到了各自的目的。


    竹林小徑上,林黛玉看著走在最前麵的石氏,回想起剛才石夫人所說的每一句話,她知道石夫人說茶的同時也是在說自己這個人,可是她畢竟不了解石夫人,自然也就無法理解石夫人真正要表達的東西,一時間她陷入了沉思,漸漸的她落在最後麵。


    賈寶玉見她神色懨懨,於是忙來到她身邊,說道:“林妹妹,我知道你喜歡那茶葉,舅母她的話你也別往心裏去。”


    林黛玉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心裏也是個明白的!”


    “我......”賈寶玉一時間瞠目結舌,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隻見林黛玉已經快步走到前麵去了,這讓他自責的同時又是後悔不已。


    王夫人心裏卻是樂開了花,能接受但不大滿意這不就是個妾的命嗎?趙姨娘不就是典型的例子!不過接下來的石氏的一句話又讓她心生疑竇,搞不清自己這位嫂子的本意到底是什麽了。


    “林姑娘,你將來要做什麽樣的人?或者說你想要什麽?”石夫人的這一番話令在場所有的姑娘都思索起來。


    “舅母,我不明白您這句話的意思,難道我們想了就能做成或者得到不成?”探春頭一個辯駁道。


    “想和做是兩碼事,你想的可以有多種方案,這就是策。但你做的隻能選擇其中一種方案去執行,這便是決!策即為目標,至於能不能達成目標完全在於個人行事以及對局勢的把控!”石夫人順帶著提點道,石夫人看向林黛玉,說道:“這個問題你可以不用著急回答我,你可以慢慢的去想!”


    對於這個問題,當年石夫人自己的回答是自由。


    是的,或許很可笑,不過後來她出了那繕國公府,在一定程度上,也確實獲得了短暫的自由,畢竟再也不會受到那些人的刁難了。她後來成了王子騰的正妻,再後來成為了王氏一門的當家主母,一直到現在成為了一品誥命夫人。


    要問她自由嗎?至少在那個家裏,她做到了屬於她的自由。


    “還不快謝謝舅太太的教誨!這都是長輩乃至前人總結出來的經驗,你們今日算是占了便宜了!”賈母當即提醒道,一眾姑娘這才反應過來,一齊對石夫人行了禮。


    隨後一行人就出了竹林,王夫人還打算呆會兒眾人前去秋爽齋的時候,叫探春給石氏奉上一杯好茶取得後者的歡心。


    隻是石氏並不打算繼續遊覽別處了,反而以王攸已經歸家為由告辭離開了大觀園。


    “舅太太,今日若有禮數不到的地方,還請你看在我的麵子上不要追究才是!”二門處,賈母再度致歉道。


    “老太太,您實在折煞我了,我隻是做了我應該做的!恕我不能多留,這就回去了!”石夫人領著王鸞一並告辭道。母女二人剛出儀門,正好撞見了前來的王攸。


    “攸兒,你怎麽也過來了?”石夫人當即問道。


    王攸回道:“一是從姑父口中得知今日是老太太的生辰,過來敬獻賀禮,二是從家仆口中得知母親和姐姐來了這麵,順道過來迎接,三是孩兒有事要交代瓊玉她們。”


    “嗯。”石氏點了點頭,看書 ww.uukansuo 隨後命道:“記得今日掌燈之前回家!去吧!”


    “是!”王攸作揖,忙側開身子,讓母親和姐姐坐上了轎子,而他則是親自將二人送出了榮國府的大門,目送她們離開。


    “喲!攸兄弟,多日不見,你這是什麽時候過來的,走,快進去,你母親和姐姐都在咱們府上呢!”賈璉有些驚喜的聲音傳入王攸的耳朵裏。


    王攸看到他身後跟著一名拎著藥箱的郎中,忙問道:“璉姐夫,這是?”


    賈璉麵露難色的說道:“攸兄弟,先進去再說!”


    王攸不明就裏,隻好跟著賈璉一道去了王熙鳳的小院。


    賈璉命豐兒將郎中先領進了裏屋給王熙鳳看病,然後又命小紅去沏碗好茶來。


    “攸兄弟,這事說來屬實丟人的厲害,我想著你遲早會知道,也就不打算瞞你了。”賈璉將賈寶玉今日的形舉轉述給了王攸,王攸聽了,看不出任何喜怒的神色,甚至很是悠哉的喝起茶來。


    “攸兄弟......”


    “我想知道姐夫你的意思是什麽?”王攸冷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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