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這麵心中有氣,還是未消,當即問道:“你到底想怎麽樣?”可氣話剛說出口,當下暗自後悔起來,見他形容消瘦,又心知他是為了自己才弄成這般模樣,不免再度落淚。


    “妹妹能多坐一會兒嗎?”王攸示弱道。


    “嗯。”林黛玉聲若微蚊,複又坐了回來。


    “我知道你是個多心的人,是故才不想將自己的煩難告訴你,免得你擔心於我,我如今也能體會到當年老師將你送往這府上的心思了。妹妹,我並不想瞞著你,隻是我怕你知道了其中原委,到時候茶飯不思,少不得作踐自己的身子,以致你這病又加重許多。正因為我太了解的你的心思,所以我才選擇了那般的做法。我知道我有欠考慮,可對你來說,不知遠比知曉的好。我並非是不要你了,我說過錯的往往是局勢,我所麵臨的局勢不允許我犯一點錯誤,一旦犯了,就是滅頂之災。多年前我曾經以為成了進士,想必就能夠改變一些東西,可越到後來我才發現,我依舊是能力有限,甚至連自己都陷了進去。所以我才怕,才想著要遠離你,這樣才是對你最好的保護,如此一來,我才對得起老師的臨終所托。我心中是有妹妹的,也曾幻想過將來等你及笄了,能夠娶你,好好的照顧你一生,可是我不能為了這個私心對你造成傷害,若此生不能為夫,做好妹妹的兄長,我也是願意的,隻要你能夠好好的活下去,哪怕我死了,我也能對老師有個交代。”


    “你為的是你的心,我為的也是我的心!”林黛玉說道。


    王攸放開林黛玉的手,當即從枕邊取出一條月白色的舊手帕,替林黛玉拭淚,然後又說道:“因為事情出了一些差錯,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好在當初出園子之前,我都早早的安排妥當了。好妹妹,莫哭,你知道嗎?你每次哭,我心裏都像是被蟲子咬了一般,也難受的厲害,怕你哪一天這眼淚就哭幹了。我知道我自己這麽做很自私,可我想不出有別的什麽好辦法!若我不姓王,五年前我可能進不了這榮國府,從而遇見你,若我不姓王,許是有些事就不會這般困難,這是作為兄長的我能夠替你盡的最大的努力了。今日所說的這些話我都寫在了書信當中,早早的讓風鈴在那日我出園回家前就交給了紫鵑,並囑咐了讓她八月份的時候再給你!你不要怪她,一切都是我的意思。”


    林黛玉聽著王攸這遺言的口吻,就好像回到了當年父親送自己入京的時候,一樣的不舍,一樣的費盡心思,可王攸比較父親,更多了一份情深義重。


    “我不要!不要你說這樣的話!”林黛玉忙搖頭道,“真的來不及了嗎?”


    “我不確定!”王攸凝重的說道。


    “那就是還有機會是嗎?”


    “天時已經不在我這邊了,地利也出了些問題,至於人和有傾覆的危險!這便是眼下我所麵臨的局勢!我可以一五一十的告訴你,這是我答應你不瞞你,但你得答應我,不許想,好好吃藥,好好吃飯,那是我要麵對的,而不是你要麵對的,明白嗎?”王攸囑咐道。


    “可是......”林黛玉麵露憂色,才說了兩個字,隻感覺一隻手伸到了自己的眼眉處,他在撫平自己的眉毛!


    “不許想!你若不好好聽話,來日我回來了,定要好好罰你!”王攸警告道。


    “我聽你的就是。”林黛玉點頭答應道。


    王攸將這一個半月自他回家以來發生的一些事情大概的給林黛玉說了一遍,後者聽得是心驚肉跳,可作為親曆者的王攸始終是雲淡風輕,可以想象他到底承受了多少。


    足見他確實心中有自己,是在乎自己的。


    “我答應你的我做到了!”王攸看向林黛玉,再度強調道。


    林黛玉看著王攸那不容拒絕的眼神,說道:“我答應你,會好好吃藥,好好吃飯!”


    “還有呢?”


    “還有好好睡覺,不多想!”林黛玉補充道。


    “我的事自然我會解決,但你的事你也要會自己解決,隻有先把自己的身體養好了,這樣我才能放心!你剛說了我好你也會好,我不好你也不好,讓我不要因為你自失,這句話我同樣也送給妹妹你,你也莫要因為我自失才是!有道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王攸又囑托了一番。


    林黛玉複又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我心中還有一個疑問,這也是我苦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不知道妹妹能否告知我原因!”王攸想起了八歲那年自己初入榮國府之時,第一次和林黛玉相見時的場景。


    “攸哥哥,你想問什麽?”林黛玉驚奇的看向王攸。


    王攸沉吟了一陣,想了想,當即說道:“妹妹可還記得那年我初進榮國府的時候?”


    林黛玉不明白王攸的意思,於是假裝不知的搖頭道:“不記得了了!”


    王攸聽後有些失落,可還是有些不甘心,複又大為可惜的說道:“妹妹不記得那便算了!”


    林黛玉見他這般模樣,心中也生出一絲好奇,到底是何事讓他這般牽腸掛肚,於是也說道:“攸哥哥,你說說看呢,指不定我就想起來了!”


    王攸沒看出她是在捉弄自己,而且那事情細細想來,總覺得古怪,甚至可以說不大合常理,王攸不想讓這件事成為自己的一塊心病,是故趁著今日一並問出來的才好。如此一來,就算來日自己真的身陷囹圄,心中也自是少了一份牽掛。


    林黛玉見他想的出神,正要開口提醒,隻聽得外間傳來動靜,慌得林黛玉急忙站起身來,和王攸拉遠了些距離,仔細一聽,像是紫鵑和清影的說話聲。


    果不其然,隻見紫鵑和清影二人掀起了簾子,端著兩份膳食走了進來,在她們身後還跟著雪雁,瓊玉等人捧著一應的洗漱用水。


    “姑娘,用膳吧!”紫鵑偷偷的看了一眼王攸,然後快步的走到林黛玉身邊,將後者攙扶到了一旁的小桌前坐了下來。紫鵑見林黛玉哭的眼睛紅腫,忙取過雪雁手中遞來的溫熱帕巾,小心翼翼的替林黛玉擦拭著。


    “大爺,你好些了沒?”清影快步走到王攸麵前,用手摸了一下王攸的額頭,好在不像之前那般燙了,想必是之前喝下去的藥起了效果。


    “我姐姐呢(鸞姐姐呢)?”王攸和林黛玉同時問道,此番情景不由的讓清影,紫鵑等人會心一笑,清影說道:“大姑娘和我交代了一些事之後,便是去太太那邊了!”


    王攸點頭表示知曉,複又看向林黛玉,見她麵露嬌羞,這才明白為何林黛玉會獨自留了下來,原來是姐姐的安排,可是清影的回答又讓王攸明白這是母親石氏的意思。


    母親能夠接受林黛玉,這對他來說確實算得上是一個好消息。


    是故,王攸也沒多想,隻是心中的那個疑問屬實沒有辦法再繼續詢問了,是故在用完午膳後,王攸便讓紫鵑攙扶著林黛玉回了瀟湘館歇息去了。


    林黛玉這麵同樣後悔,若不是自己非要捉弄一下他,指不定就能知道他心中所惑了。


    這日未初時分,王子騰和賈政一並進了王攸的臥房,進來前,更是將一應伺候的丫鬟婆子趕出了正屋,就連各處的房門都是給關上了,以至於後來過來探視的石氏,王夫人,薛姨媽三人都是被關在了門外。


    裏間,王攸看見王子騰和賈政二人,忙要起身行禮,不過卻被王子騰一把按了回去。


    “我不同意你用險!你給我老實呆著!”王子騰當機立斷的說道,這種魄力就連一旁的賈政都是敬佩不已,隻是一頓午飯的功夫,王子騰就做出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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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王攸想要辯解一番,可看到王子騰那股不容人反抗的威勢,著實將要說的話又給吞了回去。看來自己對這老子了解的還是太少,雖說平日裏自己時常脅迫他,可那都是自己堅信自己能賭贏,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眼下自己這一病,著實連帶著自己的氣勢也被他奪了去,何談什麽脅迫。


    “你的那個想法布局太大,變數遠超你的想象,那可是一州之地,不是專門指向一個人,你連一個小小的內務府造辦處的人和都沒搞清楚,還妄談什麽誆騙,妄談什麽脅迫,簡直胡鬧!但凡出了差錯,別說我王氏一門,哪怕就算是一百個王氏一門也不夠你賠的,那是關乎江山社稷,百姓居所一旦有問題,其後果你可想明白了,現在徐州一地已經多地開始有流民暴動,你倒好,還要往裏麵添一把火!”王子騰訓責道,“莫要以為你猜準了兩次聖意,又比常人多了那麽點氣運,就小瞧了天下人,你王文泱還不夠格!”


    屋外的眾人聽到王子騰的斥責聲,尤其是那句‘你王文泱還不夠格!’,聲音最大,眾人一時間噤若寒蟬,不敢再細聽下去。金嬤嬤怕出差錯,連忙讓落桐,燕兒,雀兒去通知石氏,王夫人等人。


    王子騰坐在了椅子上,嚴厲的看著王攸,一旁的賈政懾於王子騰的威勢,竟連圓場的話也插不上去,更何況賈政認為老子教訓兒子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若是反了,那就是不孝,是違背人倫的。


    “朝廷自有朝廷的考量,你又充什麽大頭蒜,往日裏你不最喜歡走一步算三步的嗎?怎麽現在急了,腦子也跟著一道成了漿糊不成,還用險,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陰謀詭計成不了大事,你將來要做什麽你比我更清楚,正心,修身,齊家,隨後治國,乃至於平天下,這後二者難道僅僅憑借你的心計,你的謀術,你的運氣就能夠做成了不成?你現在做的是什麽,你要造出的東西是用來修築北河大堤的事,那不是什麽隻限於一個小小的內務府造辦處,那是關乎到朝廷安穩的國事,是關乎到江山社稷的大事。可你呢,居然敢拿那些還處在水深火熱之中的百姓的性命做賭注,說什麽是為了聖上考慮,你就是這麽考慮的!為了保全自己的命,去肆意的踐踏別人的命不成?你要走的是文官的路嗎?那是奸臣所為,為天下所不齒的畜生行為!曲意逢迎聖上,妄圖用鮮血替自己鋪就一條光明大道,嗬嗬,王文泱,你還真是絕情狠辣的緊啊!隻是你這狠辣用來對付自己人,屬實讓我這個做老子的都是佩服!”王子騰冷笑道。


    王攸也不說話,就由著王子騰劈頭蓋臉的訓斥著,可他並非那種聽不進去之人,王子騰的每一句勸誡之言都有著一些道理,而且自己當時向賈政提出的隻是一個建議,他本身也不敢做出這樣的決定,隻是需要有一個人來讚同他,替他下這個決心。


    因為王攸很清楚,這事事關重大,僅憑他一人之力,根本無法扭轉乾坤。


    王子騰見王攸若有所思的模樣,便知道後者是聽了進去,此時賈政開口說道:“文泱啊,你父親說的沒錯,你那個想法若是上了折子,進呈到聖上跟前,聖上又會是怎樣的雷霆大怒!”


    “父親和姑父的話我都聽明白了!”王攸恭謹的回道。


    “我和你父親商議好了,你就暫且放心吧,既然是人,那就有弱點,是故人和的事情會解決的。《孟子》有雲: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賈政又安慰道,“你先好好歇上兩三日,你畢竟還年輕,未來的路還長著呢!這一回兩回你能賭贏,可人生並不是次次都能遂人意的,這事確實你欠考慮了!”


    王攸怎會聽不出姑父這是在給他一個台階下,趕忙接道:“父親,此事孩兒欠考慮了,一時衝動,差點釀成大錯!”


    王子騰輕輕的點了點頭,也算是原諒了這小子的過錯,於是又說道:“你此事沒有一意孤行,相反能夠提前告知給你姑父,可見你心中也並無把握,這一點你要時刻記住,遇事不決就應該去多思考,多聽取別人的意見,尤其是比你有才能的人。不要以為自己是兩元進士,今科探花,又得了聖上恩寵,就侍才倨傲,你現在的一切都是聖上給的,聖上隨時都可以收回去,為聖上考慮是沒錯,但要用對方法,不要想當然的怎樣怎樣,你以為你是誰,就算是天上的神仙也得守著天上的規矩,而不是憑著心中的一股血氣,不顧規矩,胡亂的叫殺,去幹涉人間的事,那是蠢蛋,是發瘋的畜生!”


    “是!孩兒謹遵就是了!”王攸認錯道。


    “好了,你還病著,好好在這修養幾日吧。我和你母親還有姐姐就先回去了!記得到時候回家,還有你不要忘了我對你說的話。”王子騰看了一眼王攸手邊的那塊月白色的帕子,然後轉身離開了。


    王攸察覺到王子騰的目光,急忙將帕子往被子裏藏了藏。


    蒼泱築院子裏,王子騰看了一眼石氏,隨後又看了一眼站在石氏身邊的兩個妹妹,說道:“事情一碼歸一碼,我是為了他好!你們要說什麽我都清楚,攸哥兒是我的兒子,但他也是王氏一門的嫡子!我是他老子,同時也是王氏一門的家主!”


    在場的眾人哪裏還敢說別的,連忙稱是。唯獨賈政心中不大是個滋味,可這其中滋味如何也就隻有他一人知曉了。


    又說王辰和王亥二人,原定打算於這日辰正時分自王宅出發前往北城的朋來酒樓,哪料到出門前就被盧管家攔了下來,盧衝之得知二人是得了王攸的命令,便將王攸病倒了的消息告知給了二人,是故二人並沒有前去北城。


    “大爺怎麽突然間病倒了?”王亥不解的看向王辰。


    “唉,算不得什麽意外,意料之中罷了。別看咱們這位大爺年紀輕輕,可骨子裏的那種韌勁和狠辣絕對超過你我,甚至就連將軍也是不如的。我聽門口的那些值夜的小廝說大爺每日寅正時分就出門了!”


    “大爺去做啥了?每日都要如此?怎麽比老爺還忙?”王亥好奇的問道。


    “具體不大清楚,不過大爺每次都是去的北城!”王辰說道。


    “北城?朋來酒樓也得辰時才開門啊!”王亥驚疑道,“你不是常跟著大爺出去的嗎?大爺就沒說什麽?”


    “我是常跟著,可大爺沒吩咐,我跟著做什麽!”王辰瞪了王亥一眼。


    “這話好像也對,說起來還是羨慕王巳她們,去了江南那塊好地方,我還是懷念當初在秦淮河那個名叫小翠的姑娘,她的身材正好,唱的歌兒也好聽!”王亥一臉神色蕩漾。


    王辰拍了一下他的腦袋,訓斥道:“你是豬腦袋啊,還小翠!指不定那小翠早就不認識你是誰了?”


    “大哥,你說咱們還有機會去江南嗎?”


    “不知道!”


    “什麽不知道啊,當時你不也玩的挺盡興的,那一晚還要了兩個!”


    “砰!”王辰直接一拳打在了王亥的腹部,這突如其來的一招屬實讓王亥差點沒把早飯吐出來。


    “你,下手也太狠了!我......”


    “少廢話,我看你是最近功夫差勁了不少,說,是不是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去了那什麽錦香院找女人去了!”


    “沒啊,再說我去哪裏怎麽不會帶上辰哥你不是?”


    “看來你還真去了,好啊!”王辰捏了捏拳頭,又晃了晃手腳。


    “別,我打不過你,大哥放心,下次我請,我請還不成?”王亥急忙求饒道,趁著王辰沒注意,急忙竄了出去。


    “還想跑,你還沒說你銀子哪來的呢?”王辰輕輕一躍,一把就拽住了王亥的一個胳膊,直接將他往一旁的柱子上一靠。


    “不行,我不能說。”


    “你不說,我回頭告訴其餘幾個兄弟,說你小子不學好,收了人家的錢財,uu看書 .ukanshu到時候若是被將軍知道了,少不得得挨上一頓打!”


    “大哥,你放過我吧,我這錢真不是收了人家的錢財,是人家硬塞給我的。”


    “哪個呆子腦子莫不是進了水,還塞錢給你!”王辰責問道。


    “我說,是薛家大爺,有一天晚上,我在錦香院碰見了他被人欺負,我就上去幫了個忙,後來薛家大爺就給了我賞錢,總共十兩。”


    “被人欺負了?你知道對方的來頭嗎?”


    “當時哪裏還管那些,薛家大爺當場就報出了山門,說他是將軍的親外甥,還說到咱們大爺是他表弟,還是今科探花,兩元進士!”


    “後來呢?”王辰眉頭一皺。


    “後來就不了了之了,薛家大爺還得意洋洋的厲害,還吵著讓我將那出手之人拿下!我當時覺得有些不大對勁,便拉著薛家大爺先離開了錦香院。”


    “恐怕壞事了!你啊,這什麽時候的事?”


    “七月初三!”


    “你小子等著被打吧!怎麽不早說。”王辰沒理會王亥,匆匆的又回到了馬棚,找了匹馬當即前往榮國府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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