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賈母原本正躺在榻上閉目養神,突然間想起一件事來,於是喚道:“琥珀,琥珀?!”


    “老太太,我在!”琥珀聽到老太太喊她名字,急忙走上前聽候。


    賈母睜開眼看向她,吩咐道:“去,去將你們政老爺給我叫過來!”


    琥珀哎的應了一聲,當即就快步退了下去,沒多久琥珀就領著一個嬤嬤走了進來,這嬤嬤是今日值守二門的,隻見她見到賈母後,立即匍匐在地,稟告道:“老太太,二老爺今兒卯初時分就出去了,和昨日一樣身著官服!”


    賈母素來清楚兩個兒子的脾性,大兒子賈赦玩世不恭,好好的官不去做,整日裏躲在屋裏鼓搗些器具,閑的狠了還會娶上幾個小妾樂嗬樂嗬,若說沒心計頭腦吧,看著也不像,總之上不上,下不下的;小兒子賈政為人孝順,喜愛儒風,可就是中庸迂腐了些,表麵上看似兢兢業業,可心裏卻是更想著過些清閑日子,隻是迫於無奈。


    是故賈母得知賈政出府辦差去了,也就沒再多問,雖然她有些意外,不過賈政這般勤懇為朝廷辦事,她從心裏還是滿意的。


    這偌大的榮國府,將來終究是要傳到後輩手中的,隻是這扛鼎掌舵之人著實還需要賈母細細斟酌。想到此處,賈母不由的看向那火盆中已經化為灰燼的信件,若說她不羨慕王氏一門,那是不可能的,王氏父子二人雖說還未同朝為官,可眼下聖心昭然,王攸出仕是遲早且必然的。


    四大家族雖說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可私底下還是會有競爭比較的。當年老一輩的人還在世之時,賈家身為國公候門,自然一騎絕塵,風光無限,可近年還有未來呢,王子騰暫且不談,第四代人之中,王攸卻是一枝獨秀,除了心性上需要時間來好生打磨一番之外,其餘並無不妥,甚至論做事穩重,談吐大度,是不遜色於其一眾長輩的,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嬤嬤見賈母遲遲未說話,嚇得連頭都不敢抬了。好在鴛鴦看出了賈母是出了神,便對琥珀使了個眼色,先將這嬤嬤帶了出去。


    鴛鴦笑著說道:“老太太想什麽呢?怎麽一會功夫就想出了神兒?”


    賈母回過神來,看見那嬤嬤早已離開,也未責怪鴛鴦私自做主,便說道:“人老了,總是要為兒孫多想些事情,唉!”說罷,賈母不由得歎了口氣,而後問道:“玉兒人呢?”


    鴛鴦不知賈母指代誰,可她也知道兩個玉兒誰在賈母心中更重要些,於是回道:“寶二爺想必是去了二太太那了,聽襲人說,昨兒寶二爺去王家大爺的蒼泱築借了十來本書回了自個兒的怡紅院,可見咱們寶二爺也準備蟾宮折桂呢!”


    賈母聽這話,笑著點了點頭,說道:“那倒好,他們父子二人到想到一塊去了,老子和兒子都知道努力上進了,哈哈。”


    “這還不是老太太的功勞!”鴛鴦奉承道。


    “哈哈,若非你在我跟前兒,我還以為是鳳丫頭那猴兒過來了,哈哈......”賈母開懷大笑道。


    “我可不敢自比璉二奶奶。”鴛鴦擺手謙虛道。


    “對了,那消腫化瘀的藥膏可派人送進園子裏去了?”賈母提醒


    道。


    “老太太放心吧,我才剛找出來讓珍珠送去了!”


    “嗯,你做事我最放心!”賈母稱讚的頷首道。


    “這還是多虧老太太調教的好!”


    ……


    且說林黛玉知曉王攸昨夜被賈政罰跪一事,當即由紫娟跟著匆匆往蒼泱築而來。


    主仆二人行至沁芳閘橋上時,眼尖的紫娟就看見正對麵的凹晶溪館處有人影,於是攔下步履匆匆的林黛玉指著人影說道:“姑娘,您慢些,您瞧那兒!”


    林黛玉循聲望去,果真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隻見後者將什麽東西給拋入了水池之中,好奇之下就朝著那方向再度走去。


    “攸哥哥,你在這兒做什麽?”信步走入凹晶溪館內的林黛玉好奇的問道,眼睛還不忘看了一眼王攸的膝蓋處。


    清影也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唬了一跳,當看到來人是林黛玉時,急忙行禮請安,接著又對林黛玉身後的紫娟笑了笑。


    王攸轉過身來,麵露微笑的對清影說道:“這不,我的魚兒上鉤了!”


    清影不可置信的急忙衝到欄杆前,朝著王攸先前拋竿處看了一眼,發現那釣線並無傾斜,就連支起的釣竿也沒有彎曲,於是嗤笑道:“大爺怎麽學會騙人了,哪裏來的魚兒?”


    一旁的林黛玉也不解的探出身子朝著水麵瞧了瞧,自是發現了紋絲不動的釣竿和釣線,這才反應過來王攸是在釣魚,可王攸說魚兒上鉤了,這又哪來的魚。


    林黛玉不解的看向王攸,王攸也未立即解釋,而是從廊凳上站起身,動作有些僵硬的對著林黛玉做了個揖,複又問道:“妹妹今兒的藥可吃了?”


    林黛玉怔了一下,她想起了昨夜自己使氣一事,寶姐姐不是說實情他不知道嗎?怎麽眼下一上來就問道這個,是故羞惱的沒有回話。紫娟作為知情人之一,自然知曉自家姑娘的心思,忙回道:“回攸大爺的話,姑娘一早就吃了!”


    王攸微微一笑,便又坐回了廊凳之上,目光看向浮在水麵的釣線處。


    林黛玉見他不說話,也坐了下來,清影對紫娟使了個眼色,而後就悄悄的離開了此處。


    “你還疼嗎?”林黛玉弱弱的問道,“二舅舅他為何要罰你?”


    “不是姑父要罰我,是我父親,父罰子,天經地義!”王攸如實回道,然後又看向林黛玉,四目相對之下,她的美目中隱隱有著淚光,他的目光隻有憐惜,但清澈如水,王攸說道:“我不想瞞你,是疼的。”


    林黛玉聽王攸說‘不想瞞你’四字,冷哼了一聲,可又聽他說疼,心中又是一軟,於是說道:“那也是天經地義!”


    王攸握住釣竿,輕輕一抬,那魚線帶著係好的石頭被帶出了水麵,林黛玉以為他真的釣到了魚兒,可當她看見魚線盡頭綁著的是一塊石頭時,不禁咋舌不已。


    “你...你騙人,哼!魚兒呢?”林黛玉指著那塊濕潤的石頭,說道,“難道這就是你的魚兒不成?”


    “林妹妹怎麽忘了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一說了?”王攸略微整理了一下釣線上的浮萍,然後檢查了一下石頭上線的鬆緊程度,再度將石頭一拋,隻聽噗通一聲,那石頭又沉入了水底。


    林黛玉想起了剛才王攸在她來的時候那句‘我的魚兒上鉤了’以及此處‘願者上鉤’,這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才是那條魚。


    “魚兒,玉兒,我的玉兒!”林黛玉不由得一惱,接著麵色羞紅,忙轉過身子,裝作不理會,聽不懂的樣子。


    王攸告罪說道:“好妹妹,我錯了還不成?我不該拿它來取笑你,你就饒了我這一回吧!”


    “呸!”林黛玉啐了一口,支吾說道:“我...攸哥哥...”話還沒說完,林黛玉就發現那釣竿居然被拉彎了,當即驚喜道:“攸哥哥,有魚......”


    王攸也吃驚了一下,於是急忙握住釣竿,果真上麵掛了一條巴掌大的魚,隻見那魚的腮部被卡在了線上。


    “這魚可真笨!我還以為那無鉤釣魚是人杜撰的,今兒倒是真真的見識了一回兒。”林黛玉笑著說道,然後躡手躡腳的跑到王攸跟前,兩人挨得很近,王攸隱約能聞見她身上散發出的香味。


    王攸急忙站起身,定了下神,笑著說道:“是啊,這魚兒真笨!”


    林黛玉用手中的扇子輕輕的拍打了一下王攸的膝蓋處,王攸頓時感覺酸痛,不免哎呦的叫喚了一聲。


    這一聲叫喚把等候在外麵的紫娟和清影都給驚了來,清影聽得林黛玉嗔怪說道:“他沒事!就是釣上來一條魚!”


    清影驚愕的看著地上那一條活蹦亂跳的魚,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可當下還是走到王攸跟前,王攸眯著眼睛,頭上也隱隱沁出了汗,說道:“大爺這膝蓋受了傷,就好好歇著,何苦給這功夫釣魚呢?若是想吃,讓人去買就是了!”


    王攸說道:“這魚兒暫時不屬於我,還是暫時放回池子裏吧!”


    “是!大爺!”清影撿起那條魚,將它扔回了水裏。


    林黛玉看了一眼王攸,沉默了。


    “攸大爺,這是我們老太太讓我給您送來的藥膏,說是消腫化瘀的,抹上幾天就好了!”此時,uu看書 .anshu.co 一個丫鬟快步走了過來,正是伺候賈母的珍珠。


    “是珍珠姐姐!”林黛玉笑著說道。


    “見過林姑娘!”珍珠將藥膏遞給了清影,然後對林黛玉行了一禮,之後就笑著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清影,回家吧!”王攸覺得有些累了,便是提議道。


    清影攙扶著王攸,亦步亦趨的朝著蒼泱築而去。


    書房內,林黛玉看著王攸,說道:“寶姐姐都和我說了!”


    王攸看著林黛玉,笑著說道:“說了什麽?”


    林黛玉瞪了王攸一眼,又說道:“我不告訴你!”


    王攸麵色有些尷尬,因為昨晚探春也這麽說過,唉,自己挖的坑把自己埋了。


    王攸也沒再問,因為他能猜測的出,薛寶釵肯定還是有所保留,否則林黛玉就不會像眼前這般模樣。


    不過為了不讓林黛玉多想,王攸還是裝作認錯,不知其裏的問道:“好妹妹,我再也不敢了!”


    林黛玉看他這般模樣,於是說道:“寶姐姐給我說了你的難處,我知道攸哥哥你是為了妹妹好,可是你為何要一個人獨自承擔,我不想攸哥哥為了我耗盡心力,就像當年父親那樣,我也清楚我不應該問那麽多,可是.......”說著說著,林黛玉的眼淚落了下來。


    “我知道攸哥哥你很累,哪怕你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妹妹身體不好,自知無力幫你分擔半分,那魚兒攸哥哥既然放回了池中,何不如也放了妹妹我,我不想攸哥哥因我而受累,我看的出寶姐姐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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