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京都,榮國府內,賈寶玉自從和秦鍾相遇之後,便是鬧著要一塊去上學。


    這日一早,賈寶玉從絳芸軒內醒來,襲人早就將書筆文物包好,收拾的妥當,見到賈寶玉醒來之後,便是伺候著給他梳洗。


    “好姐姐,怎麽今日不自在了?難道我上學去了,反倒讓你們覺得冷清了不成?”


    襲人連忙笑著解釋:“這是哪裏話!讀書是件極好的事,那王家大爺不就和王老爺去了揚州求學不是嗎?”


    “是誰和你說表弟和舅舅去揚州求學的?”賈寶玉疑惑的問道。


    “我也是聽平兒姐姐說的,想來是璉二奶奶告訴她的。”襲人回想道。


    “原來是鳳姐姐,也不知道表弟這半年來過得如何了?”賈寶玉略微擔憂的說道,畢竟有大半年沒見到表弟,著實有些想念。


    “寶二爺放心吧,畢竟王家舅老爺在身邊,想來也是讓人照顧的好好的,倒是寶二爺,你要記得念書的時節想著念書,不念的時候想著家些。別和他們一塊玩鬧,到時候老爺知道了,可是不得了的。雖說奮誌要強,那功課寧可少些,一則貪多嚼不爛,二來這身子也要保重的,這也是我的意思,你可要體量。”襲人在一旁說一句,賈寶玉自然是聽著的。襲人考慮到現下過了中秋,天氣逐漸轉涼,又是給賈寶玉準備些冬天取暖的衣物和手爐腳爐等物品。


    “放心吧,出外頭我自己會調停的,你們也別悶在這屋子裏,沒事了可以去和林妹妹一塊玩才是。”說完,便是整裝待發準備出發,臨走前,襲人讓賈寶玉去見賈母,賈政和王夫人。


    賈寶玉先去囑咐了晴雯和麝月之後,才去像賈母請安,再接著去了王夫人那邊,王夫人看見這般上進好學的賈寶玉,以為是侄子王攸離去刺激了他,心下不免感動。


    賈政這日正在書房之內和相公清客們閑談,見到寶玉說是要上學去,便是冷笑道:“你如果再提上學二字,連我也羞死了,依我的話,你還是玩你的去才是正理,仔細髒了我的地,靠髒了我的門!”


    眾位相公明白賈政的心思,趕忙起身上前笑道:“老世翁何必如此?今日世兄一去,三兩年就可顯身成名了,斷不似以往小兒之態了,天也不早了,世兄還是快請吧。”


    說罷,賈寶玉見到賈政並無他話,便是起身躬身退了出去。


    賈政隨後又問了一句跟著賈寶玉上學的是誰,發現是寶玉奶媽之子李貴,自然是敲打和囑咐了一番之後,便是讓其退了出去。


    賈寶玉這邊躲在門口的牆角,自是聽見了父親賈政敲打囑咐之語,和李貴以及身邊小廝談笑了一會兒。便是想起還未辭別林黛玉,趕忙來到林黛玉房門外,因上次突兀進去惹了林妹妹生氣,這次他並未莽撞,在門外打探了一番,才信步而入。


    這時,林黛玉才在窗下對鏡梳妝,聽寶玉要上學去,便是笑道:“好!寶哥哥可是要去蟾宮折桂去了,我不能送你了。”


    賈寶玉見到林黛玉調笑之語,頓時心花怒放的回道:“好妹妹,等我下了學再吃飯,那胭脂膏子也等我回來再製。”嘮叨了半日才撤身離開。


    林黛玉待賈寶玉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一人,便是和賈寶玉說道:“你咋不去辭辭你寶姐姐呢!”


    賈寶玉笑而不答,但還是輕哼了一聲,隨後便是和秦鍾一道上學去了。


    林黛玉自賈寶玉走後,臉上笑容不減,沒想到賈寶玉也是上進了起來,想來這男兒必是要走這一條路的,待得身後的雪雁為她梳洗打扮好後,也是來到書桌前,拿起一旁的毛筆,在宣紙上寫道:


    “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真不知道他去了揚州做了什麽,過得怎麽樣了,依他的個性,想來必定如二嫂子鳳姐姐所說去求學去了,可是這一點消息都沒有,著實讓人擔憂。


    ......


    “老爺,恭喜老爺。”賈政書房內,一個小廝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大聲的喘著氣恭喜道。


    “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賈政認得這小廝是王子騰王宅內的,但畢竟是個下人,自是訓斥道,但想到小廝說的恭喜二字,心下又是好奇,連忙問道:“可是你們老爺回京了。”


    一旁的清客自是聽見了小廝的話,都聚攏了過來。


    小廝麵帶笑容的說道:“不是,是我家大爺在江南貢院此次秋闈,高中舉人,且是解元。”


    “什麽!此話當真!”賈政驚呼說道。


    “是真的,我們夫人特意過來報喜,不過老爺和大爺不在家......”後麵的話小廝並未直說,隻是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遞給了賈政。


    賈政想了想,還是吩咐道:“你去將這信交給你家姑太太,順便和她說一聲讓她通知老太太。”


    那小廝趕忙退了出去,待小廝離去後,那些清客相公趕忙恭維道:“世兄,恭喜恭喜,令侄高中舉人,且是解元,想來不日便是回京,王家老爺想來也會回京,到時候貴府又是少不得得到聖上眷顧。”


    接著又是數人說了些恭維之語,賈政自是飄飄自然,心中快意不已,尤其其中一人更是說了一句寶玉日後想來也能高中。


    出門的王宅小廝連忙跑向王夫人所在的院子,哪知在拐彎處,一頭撞上了王熙鳳。


    王熙鳳吃痛之下,也沒看來人是誰,直接就是上去一個耳光,隨後就嗬斥道。


    “瞎了你的眼!慌慌張張的趕著去投胎啊!”


    那小廝明白衝撞了這榮國府裏的貴人,趕忙跪下磕頭求饒。


    王熙鳳身邊的平兒也發覺不對勁,連忙附在王熙鳳耳朵旁小聲的提醒了一句;“奶奶,這人好像不是我們府上的。”


    王熙鳳大驚失色,這小廝居然不是榮國府上的,莫非不是個賊不成,還光天化日之下闖到了這內宅之內,想到這,更是心中憤怒,問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闖榮國府,不知道這裏是內宅嗎?趕快如實回話,但有一句假話,仔細著你的命!”


    加上被撞得吃痛,眼下身後也就平兒和兩個丫鬟,若真的是歹人,自己等人也怕討不了好,但王熙鳳畢竟身居高位,常年的威勢自是容不得她大意,再看這小廝這般求饒,不似作假,趕忙鎮定下來,等待小廝的回話。


    “我是從王家來的,剛剛從貴府老爺那過來,這是我家太太轉交給貴府太太的信。”小廝不敢隱瞞,自是和盤托出。


    “王家?!”王熙鳳從小廝手中一把奪過信件,果然上麵有著王家的印戳,於是和身後的丫鬟吩咐了幾句,便是說道:“這信我來轉交,你下去吃杯茶吧,至於今日之事,回去到你家太太身前領罰。”


    小廝雖不解,但畢竟這是榮國府之內,隻好作罷。


    王熙鳳和平兒二人連忙趕到王夫人處請安,並將剛剛發生的事情說了說,隨後取出從小廝手中取得的信件。


    王夫人看到信封上有著王氏的印戳,直接撕開封口,大致瀏覽了一遍,隨後驚訝且欣喜的起身說道:“快,鳳哥兒,你去王宅把你嬸子和妹妹接過來。”


    王夫人自是看出王熙鳳的疑惑,說道:“攸哥兒在江南高中解元!我們王家要出大喜事了。”


    王熙鳳聽後,也是一臉喜氣,沒想到自己那個出去半年多的弟弟居然高中解元,這解元可是舉人之中的首名,這是何等的榮耀,想到姑母王夫人的話,她連忙回到自己的院子裏,可巧賈璉這日也在家中,見到王熙鳳風風火火,麵帶喜意的走了進來,連忙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王熙鳳將王攸高中解元之事說了出來,言語之中更是多了一份傲氣,聽得賈璉心下頗有些苦悶。


    很快,王攸高中解元之事便是再榮國府賈家內傳的沸沸揚揚,不少下人婆子心下都對王熙鳳和王夫人更為恭敬,至於邢夫人這邊知曉消息後,牙根差點沒咬碎。


    “又不是他兒子高中,高興個什麽勁!”


    但邢夫人明白這娘家得勢對一個女人來說是多麽的重要,是能夠提升女人在婆家的地位的。


    果不其然,在中午的宴席上,賈母這日對王夫人和薛姨媽喜笑顏開,更是拉著石氏的手,連誇她生了個好兒子雲雲,還問了王攸什麽時候回來。


    薛寶釵,林黛玉,三春姐妹坐在一處,也是談及了王攸之事,都是一臉興奮和喜悅。


    至於京都內與王家賈家交好的士族勳貴聽到消息後,趕忙前來送禮,由於王子騰和王攸二人不在京都,所以這些人都把一應的禮物送到了榮國府,且不論榮國府內何等喜慶,觥籌交錯之間,阿諛奉承也好,真心攀附也罷。


    揚州林宅內院之內,林如海因身體原因,拒絕了一係列的應酬,至於王攸雖是今日主角,也隻好在陪著客人喝了幾杯水酒之後,便是告罪來到林如海身前,至於剩下的應酬全部交給了父親王子騰。


    “攸哥兒,此次你高中解元,著實令我意外,不過你年紀還小,切記不可鋒芒太露。”


    “是,老師。弟子明白。”王攸低頭垂訓。


    “老師今日替你感到高興,想來你父親也是這般。”林如海一臉笑容的看著眼前的這個少年,悠悠說著,“你王氏一門即將因你而崛起,然而你也要明白聖意。”


    “老師所言,我皆謹遵在心,想來我一朝成名,聖上為求平衡之道,父親的路想來也走到了頭。”王攸如何不知這帝王心術,一個家族一文一武,聖上自是不放心,所以抬舉一個的同時,也會打壓另一個。


    “你清楚就好,怪不得你父親說你口無遮攔,你還年輕,需要沉澱,想來聖上應該不會讓你直接做官,不過朝中必定有人會拉攏你,到時候你可要注意了。”


    “老師,我應該站在哪邊?”王攸不解的向林如海請教道。


    “哪邊都不要站,但記得站在最強的那邊。”林如海想了想,還是說了這麽一段自相矛盾的話。


    “老師和父親你們站在哪邊?”王攸反問了一句。


    “我們都老了,誰都身負皇命,但說到底我和你父親都是太上皇的老臣,當今聖上乾綱獨斷,聖意難測啊,你王氏有你,隻要不犯大錯,想來無憂,可我林氏一門,現如今卻是......咳咳”林如海說道最後,忍不住的突然咳嗽起來,隨後一口鮮血吐了出來,隨後更是暈了過去。


    看到此情此景,王攸驚駭莫名,連忙衝上前。


    “老師,老師....來人,快來人!”


    門外的管家聽到裏間王攸的喊話,也趕忙衝了進去,見到地上一灘鮮血,又連忙跑出去。


    王子騰這邊也收到了消息,趕忙來到院內,詢問王攸,但王攸隻是留著淚搖搖頭。


    外麵的賓客知道內宅內出了什麽事,隻好停了下來,見到王子騰出來之後,便是問道發生了何事,王子騰苦笑的說道:“犬子喝了水酒之後,肚子疼的厲害,想來吃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無妨。”


    果然,林家的管家帶著幾個郎中從角門進了內宅。


    在郎中施了針之後,林如海的氣色好了許多,王攸便是急忙問道:“老師如何?”


    “林老爺今日心情激動,導致氣血浮動,致有此狀,然而他身體早已油盡燈枯,此次吐血,想來......”說罷,幾個郎中都搖了搖頭,唉聲歎氣的退了出去。


    林如海緩緩醒來,見到王攸,連忙將他喚道身邊,嘴裏說道:“黛玉......”便是又流下老淚。


    “老師,你一定能好的,一定能,我這就寫信...寫信給榮國府,讓妹妹回來,回到老師身邊。”王攸哽咽的哭著說道。


    時間又過了幾日,漸漸的入了冬,這數日以來,王攸就如親生兒子一般侍奉在林如海身邊,親自嚐藥,親自喂飯,就連睡覺,都是在林如海的裏間搭了一個簡易床,照顧林如海。好在林如海漸漸的好了起來,雖是時常咳嗽,但精神愈發的煥發。


    王攸何嚐不知道這是回光返照,但是麵上還是裝作替老師高興的模樣。這夜,趁著王攸不在身邊,林如海挑燈來到書桌邊上,取出數頁紙,思索了很久之後,在紙上寫了許多,隨後將紙分好,裝在數個信封之內,印上林家的印戳之後,隨後將其中幾個信封交給了門外的管家。


    “黛玉,攸兒,我來得及做的就這些了,但願你們能明白作為父親,作為老師的心。”


    次日一早,王攸趕忙來到小院內給林如海請安,林如海披著一件厚實的大麾,笑著讓王攸起身。


    “你如今是舉人了,以後就不用在我麵前太在意這些禮節。今日你過來,正好和你說說明年三月舉辦的春闈之事,這春闈在京都舉辦,所以你要在北方運河還沒結冰之前趕回京都,你父親那邊我已經和他說過了。”


    “老師,我不想離開你!”王攸又流下了淚,此時離去,一旦老師有意外,這讓他如何麵對,更何況春闈之事。


    “胡鬧,春闈之事你必須放在心上,你難道忘了你當初是怎麽說的不成!”林如海氣急的訓斥道,隨後更是虛咳了幾聲,但麵色隨後轉為柔和,“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我,不過你放心,一時間我還不會死,畢竟我還沒見到黛玉,沒見到你金榜題名之時,這幾日來你照顧我,已經是耽誤了不少功課......你若還認我是你老師,你就應該回京都去,而不是在這浪費時間陪我這個行將就木之人,否則我必死不瞑目,可懂?”


    王攸被說的啞口無言,他不知道如何反駁,最終還是向林如海跪了下來,u看書 .uukanh 磕了三個響頭,艱難的說道:“弟子謹遵師命!他朝若金榜題名,必定回到老師身邊,以盡孝道。還望老師您能多多注意身體,等我從京都回來。”


    林如海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他想了想還是沒把袖口處的信封拿出來交給王攸,他需要等。


    十月初三,揚州渡口處,王攸踏上了回京都的船,在此之前,他和林如海以及父親王子騰作了告別,原本以為父親會和自己一起回京都,沒想到父親卻是拒絕了,說是皇命在身。跟隨王攸的依舊是川兒,魏畑,以及六名護衛,除了王寅四人之外,還多了王醜和王巳。


    和魏畑比起來,王巳才算得上是一個真正的郎中,不過後者對毒藥更有興趣。


    十月十九,榮國府賈家收到了從揚州寄來的書信,信中所言林如海身染重疾,說要林黛玉回揚州。賈母知道後,未免心中憂悶,隻得忙忙的安排人打點。


    賈寶玉聽說林妹妹要回揚州,心裏不自在極了,但無奈父女之情,自然不好攔勸。


    臨行前,賈母吩咐賈璉和林黛玉一道前往揚州,其中不免也是知曉林如海不日將西去,自是要讓賈璉將林家遺產一並帶回來。


    林黛玉自賈母處知曉父親林如海病重之事,每日心傷不已,一旁照顧的紫鵑和雪雁更是心疼,加上沒人開解,林黛玉這半年來好不容易調理好的身體又開始惡化。


    十月二十四,賈璉和林黛玉辭別了賈母等人,便是帶領一應仆從丫鬟,自京都渡口,登舟往揚州去了。要知端的,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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