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蘇城外的礦區因為妖魔的事端而空閑了一段時間。


    但隨著那些討吃食的石工陸續趕回,很快洞裏又傳來了鎬子敲擊岩石的聲音。


    他們下意識的遠離了生過妖魔的倒塌礦洞。


    忙活了一天的石工麵容帶疲倦從礦洞中鑽了出來,他們用衣服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隻有領頭的陳昌手裏提著由麻布編製的袋子,裏麵放了少許礦石。


    王福寶歎了口氣,幾天下來收獲實在平平,眼看著就要絕了糧,可手頭上卻拿不出銀錢。


    陳昌看出了眾人的沮喪,他搖頭說道:“明日再往下挖半米瞧瞧,如果找不出礦脈便作罷。”


    王福寶苦笑著說道:“挖到的盡是些鬼石,家裏幾張嘴巴可不能再等了,而且現在正是開春,想找活不難。”


    陳昌想想也點了點頭,就算再找到個分支的礦脈,估摸著也就多挖上大半個月。


    “這些礦石大夥分分吧,然後就此別過了。”


    他從麻袋中取出塊漆黑的礦石收在懷裏,其餘人都擺手拒絕了。


    說來也怪,隨著礦洞越挖越深,他們收獲的礦石中多了些黑色的雜質。


    陳昌給鐵匠看過,都說不清楚是何種類的礦石,加入鐵器中後也沒有明顯的差別。


    哪怕如此,這類鬼石陳昌都昧著良心前後賣掉不少,可現在的鐵匠鋪早已學精了。


    幾人收拾東西準備下山,突然有道雷霆從空中閃過,荒蕪的礦洞外多了個相貌粗獷的道士。


    他們也不敢冒犯了道長,連忙從屋裏出去。


    還沒等陳昌等人有所反應,燕赤霞手中拿出的符咒一點,幾人隨即倒在地上便昏迷不醒了。


    陳昌手中的布袋掉落到了地上,裏麵的礦石滾落出來。


    燕赤霞為了保險起見直接禦劍帶著他們返回了姑蘇城,並且每人身上都贈予了些許銀錢。


    做完這些後,他才重新朝秦白所說的礦洞而去。


    相比別的地方,碎石掩埋的洞口附近連一絲綠意都無,周圍的草木皆是荒蕪。


    燕赤霞掐指放出神念,明顯能感受到有股妖魔氣息從深處散發,並且開始影響動植物了。


    如果他不來此處鎮壓,時間一長肯定會出現異變,洞中搞不好誕生出什麽妖魔也說不定。


    燕赤霞嚐試用符咒驅散妖魔氣息,但效果差強人意。


    接著他將懷裏的佛骨取了出來,頓時妖魔氣息四散而空。


    看來還是佛門較為克製陰氣與妖氣。


    麵對地府裂隙,以他的修為符咒隻能暫時封印,遠沒有佛骨的效果好。


    燕赤霞用飛劍將洞口的碎石斬開,然後徑直走了進去。


    隨著他的深入,妖魔氣息愈發濃鬱,其中陰氣隱隱蓋過妖氣。


    燕赤霞手持長劍來到礦洞盡頭時,他看到眼前的一幕,心中忍不住生出驚訝。


    隻見原本狹窄的空間擴大了數倍不知,泥土好似憑空消失,由此形成洞穴。


    燕赤霞知道八成是秦白用神通將鬼土攝走了,反正對方肚子裏什麽都裝,也不差這點土了。


    而忽暗忽明的地府裂隙就在最為中央的位置,其中無時無刻散發著妖魔氣息。


    燕赤霞小心翼翼的取出佛骨。


    等到周圍所有的妖魔氣息被佛光驅散後,他這才放置到了地府裂隙旁。


    佛骨與地府裂隙相互對抗,不過前者很快就壓了一頭,裂隙隨即開始緩緩的縮小。


    燕赤霞見此鬆了口氣,另個地府裂隙想必也沒太大的問題,隻要成功鎮壓,就能集中精力幫助濟顛渡劫了。


    當裂隙就要化為虛無的時候,燕赤霞突然感覺地麵微微震動起來。


    隱隱能從裂隙中看到一隻充滿血絲的巨眼,它正蠢蠢欲動的看著燕赤霞,其中滿是殺意。


    燕赤霞一咬舌尖清醒過來,他連忙放出心神查看情況。


    裂隙本身倒沒有什麽大礙,根本不可能有妖魔脫困而出,恐怕顯露出眼珠已經是極限。


    但燕赤霞明顯能感覺到地府裂隙內的妖魔在對現世做出影響。


    不過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眼珠瞬間消失不見,仿佛剛才發生的事情隻是恍惚罷了。


    燕赤霞眉頭皺起,他不斷用神念掃過礦場,可沒有絲毫的收獲。


    反而隨著時間過去,地府裂隙被徹底鎮壓,就算是黑山老妖也根本脫困不了。


    隻是燕赤霞在地府裂隙消失的時候,似乎聽到了恐怖的低語聲在念叨著濟顛的名字。


    恍惚之間卻又戛然而止,甚至連痕跡都沒有留下。


    燕赤霞並不急著離開,他總覺得有些不穩妥,所以取出符紙在洞壁刻畫了起來。


    足足花了數個時辰,極為複雜繁瑣的陣法這才完成。


    以他現在道門金丹的修為,哪怕兩三千年的妖魔都能困住許久,更別說還有佛骨坐鎮其中了。


    怎麽想來也已經足夠,陰陽兩界哪有這麽容易突破。


    燕赤霞盤腿恢複些許真氣便準備離開礦場。


    此時已經過去了數日,也不知杭城的布置如何了,隻希望秦白不要搞出太多的事情。


    他重新用飛劍掩埋將礦洞掩埋,為了防止生變,就連其餘的礦洞也統統堵了個結實。


    燕赤霞才朝杭城的方向劍遁去,片刻就沒了身影。


    待他走後,夜幕逐漸低垂。


    月光灑在了地麵上,有道人影悄悄的來到礦場。


    陳昌提著燈籠彎腰在地上仔細翻找起來,雙眼中滿是久困不睡的血絲。


    很快他就找到了那個被自己遺落的布帶子,頓時大喜過望。


    陳昌將那幾塊黑色的怪異礦石取了出來,貪婪又驅使著他來到了被掩埋的礦洞前。


    他剛想靠近些查看,突然恍惚間感覺其中散發出刺眼的金光,手心抓著的鬼石也變得極為滾燙。


    陳昌慌不擇路跌倒在地上,往回爬了數十米才停了下來。


    這時他注意到自己的掌心已經血肉模糊,而那幾塊怪石將流出來的鮮血全吸收了個幹淨。


    陳昌不但沒有被嚇到,反而將鬼石吞入了口中。


    緊接著他的身上竟然散發出了淡淡的黑色勁氣,竟然很快就有了明勁小成的地步。


    “那人說得果然沒錯。”


    陳昌大喜過望,他用衣服把剩下的鬼石包了起來,然後跌跌撞撞往姑蘇城跑去。


    ………


    杭城各處的擂台從許仙與段青交手之後,就開始陸陸續續有人切磋比武。


    剛開始隻是些混幫派的渾人,後來難免波及到武館。


    葉氏武館自然不能免俗,不過龐勇倒未曾出過手。


    主要是夏冰腹中已有生孕,而且許仙幫他都應了下來。


    幾戰連勝下來,血手人屠的名聲逐漸在杭城響亮。


    武林江湖報每日都會出一期,隻要那些幼童上街,周圍的居民都會爭前恐後搶報紙。


    在秦白的影響下,江浙各地也陸續出現了報紙這種新興的產物,使得更多江湖人士被吸引到了杭城。


    邵靖這些捕快多次想要找秦白的麻煩。


    但都被後者輕而易舉的化解了,杭城局勢也隨之再次升溫。


    秦白身穿醫用白大褂站在靈隱寺的高處俯瞰杭城,他不由得捏了捏太陽穴。


    光是將整個計劃展開就已經花了不少精力,可他現在的簽到任務卻沒有絲毫進展,更找不到九世惡人的線索。


    反而功德足足掉了上千點,說明這段時日的混亂多少還是有些影響的。


    隻得秦白慶幸的是靈隱寺山下的建築已經完成大半,應該明日就能竣工。


    建築的外表與醫院有些類似,三層樓的高度內有乾坤,大量的符咒銘刻在牆麵,用以堅固。


    裏麵除了一間用作會診外,其餘大大小小全是病房。


    這時秦白突然發現有個擂台旁有些喧嘩,圍觀的人群大多都是小有修為的練家子。


    他臉上生出喜色,雙腳發力向城中跑去。


    隻花了短短的幾分鍾,秦白便趕到了擂台下,此時甚至打鬥還未開始,正處於爭執不休。


    提出上擂台的是個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修為算不得多高,不過是明勁巔峰。


    他目光死死的盯著蹲坐在地上的乞丐,心頭感覺無比暢快。


    “夏侯啊夏侯,二十年前你我見過還記得吧?”


    夏侯劍客邊喝酒抬頭看去,眼神最後落在了男子手臂上那道狹長的疤痕上麵。


    男子冷冷的笑道:“貴人多忘事,在下陳幸生,曾被你一劍斬落馬下,當時劍尖就差半掌的距離……”


    “原來如此,看來是我主動放你活路的。”


    夏侯劍客淡漠的轉過頭去繼續說道:“因為我感覺殺你不難。”


    人群發出喧嘩,大多都是對陳興生的譏笑。


    畢竟夏侯劍客幾十年在江湖上可是小有名氣,僅憑劍術找不出幾個對手。


    陳幸生麵目扭曲了起來,他氣急敗壞的想讓夏侯劍客上擂台,但明顯被後者無視了。


    之所以不直接出手,主要還是求個出師有名。


    在擂台上完全以切磋作為理由,不怕捕快來找麻煩,而且次日的武林江湖報也能長長臉。


    秦白見夏侯劍客頹廢的模樣頓時心念一動。


    他忍不住掏出醫書翻找了起來,沒過多久就有所發現。


    秦白打算將夏侯劍客當做自己的實驗目標,畢竟此人絕不會是九世惡人,哪怕出了什麽好歹也無事。


    人群哄笑下,陳幸生氣血上頭也管不了什麽了,直接抬起手一掌拍了過去。


    夏侯劍客放下酒壺,他用手臂嚐試接住攻擊,但反應明顯慢了半拍。


    眼看著夏侯劍客至少也是個經斷骨折,陳幸生的腦海裏已經出現了對手痛苦哀嚎的模樣。


    可突然間,他的麵前突然多了個高大魁梧的人影,手掌重重的拍在了其胸腹部。


    秦白連半步都沒有後退,甚至白大褂依舊整潔如新。


    隨即陳幸生感覺龐大的氣勢壓在自己身上,興奮之情頓時蕩然無存,隻剩下了無以言表的恐懼。


    秦白掏出本筆記,用夾在書頁裏的鋼筆給陳幸生簡單做了個素描,然後開口問道。


    “叫什麽名字?”


    “陳…幸生……”


    “恩,狂躁症,你可以走了。”


    秦白毫無表情的合上筆記,陳幸生被嚇得渾身顫抖起來,仿佛被地府閻王記在了生死簿上。


    一旁的夏侯劍客麵容複雜,他對於秦白記憶猶新,畢竟當初在郭北縣見過。


    此人給他的印象就是氣血遠超尋常,表現的卻有些初出茅廬,沒想到修為竟然如此駭人。


    秦白剛準備將夏侯劍客扶起來的時候,突然人群中有個雄厚的聲音響起。


    “想必這位是秦白掌櫃本人吧?”


    看似普通的老漢走了出來,他露出的皮膚黝黑,雙眼也較為混沌,嘴裏的牙齒爛了大半。


    “叫我秦大夫就行,怎麽稱呼?”


    見秦白沒有否認,頓時人群議論紛紛,無數對熱切的目光看向他。


    傳聞中的神功天外飛仙便是在一個名為秦白的人手上,也正是他們來杭城的主要目的。


    “嘿嘿,在下劉一手……”


    夏侯劍客臉色陰沉,他的嘴裏緩緩的吐出:“黑一手。”


    黑一手的大名哪怕是秦白都略有耳聞。


    那可是盜門的老祖宗,號稱天下雖大,無處不去。


    如此蹤影難尋的賊人竟然顯露在眾人麵前,肯定是經過易容,真實長相無人知道。


    劉一手享受著其餘人驚愕的目光,忍不住嘿嘿笑了起來。


    可等他看向秦白,卻見其平淡的點了點頭,然後又取出了筆記素描起來。


    “原來如此,叫什麽名字?”


    “我?!!”


    劉一手瞪大了眼睛,這人的腦子怕是有大病吧。


    “劉一手是吧?”


    “現在的江湖難不成連我劉一手都算不得響亮了?”


    “偷竊癖,你可以走了,順便將那些徒子徒孫一起帶走。”


    秦白收起筆記,目光掃過周圍,隱藏在人群中的一個個賊人都被他一眼識破。


    劉一手臉上的輕視頓時散去,他不再把秦白當做小輩看待,而是客氣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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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掌櫃,我知曉你是有大本事的人,所以並不在乎一本天外飛仙……”


    “我在乎的。”


    “呃……”


    劉一手啞然失語,愣了幾息才繼續說道:“你我上擂台一試身手,要是贏了將那神功讓我瞧上幾眼。”


    秦白語氣透露著耐人尋味:“要是輸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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