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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爭從來就不隻是表麵上的殺戮,還有暗地裏的較量。


    團柏穀大勝之後,石敬瑭與耶律德光兵分兩路,由耶律德光率領契丹主力沿西路南下,進入關中地區,收服長安地區,然後從西方進攻洛陽。


    石敬瑭親率大軍從東路南下,對李從珂緊追不舍,從正北方直逼都城洛陽。


    而趙玗,則是東出娘子關,沿著河北南下,仿佛打算從東麵進攻洛陽。


    瞧這架勢,就像是三路大軍進攻滅唐一樣。如果說趙玗跟契丹人沒有皮炎交易,說出來誰也不信。


    而趙玗知道,想要加快統一的步伐,這一步他必須得走。


    曆史上後晉與後唐的這場大戰,並沒有因為趙玗的參與,而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該勝利的依然勝利,該失敗的依然失敗。該死的死,該降的降。不同的是,降的人換了個投降對象。


    混戰期間,趙玗始終將娘子關牢牢地握在自己手中,沒人他人染指分毫,也算是同時完成了對李重吉和耶律德光的承諾,不算失信。


    現在李從珂敗局已定,按說趙玗何去何從已經自由,不再對任何人有所虧欠。


    但趙玗依然選擇南下蹚渾水。不為別的,隻為了心中的理想。


    室昉不解地問道:“老師,咱們南下所為何事?按照咱們的立場,現在交戰的雙方都是咱們的盟友,咱們無法將他們列為進攻目標。而沿途的州縣也沒有表現出敵對的姿態,憑白無故地進攻別人,不利於日後行事。”


    所謂師出有名,並不是隨便說說而已,這其實是一種長遠的策略。


    如果一個人師出無名,總是想打誰就打誰,喜怒無常,那麽就會令周圍的人很不安,進而激起別人的過激反應,說不定會讓弱者提前聯合,來一個先下手為強滅掉自己。


    凡事先占住一個“禮”,為的是以後再與別人講道理的時候,自己的誠信仍在。


    種花軍從立軍到現在,雖然嘴上沒說,但始終將“信”字作為行事準則,這也是他們可以順利接手幽州的原因所在。


    信譽這東西,就像滾雪球,隻會越滾越大。從一開始借一百塊錢開始,有借有還,直到後麵可以借出上千萬的資產應急。


    但是信譽這東西敗起來更快,隻有有一次不守信譽,便不再會取得他人的信任。


    室昉之所以有這樣的疑慮,正是出於這樣的考慮。


    趙玗說道:“這世上的大多數事,都可以通過技術分析來得出結論。但是還有一小部分事,越用技術結果會越差,這時候便需要用意識。我稱之為戰爭的藝術。”


    室昉對這樣的說法有些不解,但現在也不是較真的時候,隻是暗暗記在心裏,等日後閑暇之時再細細參悟。


    抵達輝縣的時候,趙玗迎來了老朋友,李重吉。


    此時的李重吉沒了往日的風采,不再是往日那個皇太子,翩翩公子,而是顯得十分憔悴。


    趙玗並不嫌棄這位落魄的老朋友,一如當初在他麵前不卑躬屈膝。


    李重吉緊步上前拉住趙玗的手:“趙將軍,我李家安危全係於你一身,現在便請你入主洛陽,日後給你封王,封大將軍,令你趙家與國同休。”


    看到必敗之局,李重吉病急亂投醫。


    趙玗搖了搖頭,說道:“國之興亡,自有定數,豈是一介凡人可以左右?”


    李重吉滿以為高官厚祿可以拉攏趙玗,卻不料他根本不為所動。


    李重吉變得頹然,失神跌坐在地上。


    趙玗是他能想到的最後一支救兵,如果趙玗不願意幫忙,擺在他們麵前的隻有一條路,自焚。


    李從珂雖然沒了當將軍的氣勢,但是沙陀人留在他心底裏的那一絲血性依然還在。


    從來隻有戰死的沙陀人,沒有投降的沙陀人。


    石敬瑭認賊作父,他是粟特人,不配當沙陀人。


    李從珂坐在自己的大殿之上,周圍已經布滿了柴火,將自己一家老小全都聚集在皇宮之中。


    他靜靜地望著北方,仿佛那裏有一道光芒可以給他希望。


    李從珂在等,等待李重吉從北麵帶回來的消息。


    如果李重吉能夠說動趙玗相助,讓趙玗接管洛陽城防,未必沒有希望。


    當年趙玗依靠兩千人就能抵禦契丹人十萬騎兵,現在趙玗親自領了將近一萬人,外帶洛陽城中的五萬守軍,防守石敬瑭和契丹人的聯軍希望很大。


    如果李重吉回來的時候沒有帶著趙玗,那麽這裏就將是自己的火化台。


    靜坐了一夜,第二天李重吉從北麵歸來。


    李從珂盤腿坐在地上,兩腿早已麻木,無法站立,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宛如一尊雕塑。隻有微微顫抖的喉嚨,還表明這是一個活人。


    李重吉跪在李從珂麵前,剛要開口,便已泣不成聲,說道:“趙玗不願出兵相助。”


    大殿內的一眾皇親家眷們全都在等這個消息,但凡能活沒人願意死。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了趙玗身上。


    當聽到這樣的消息時,所有人全都痛哭流涕,一時間大殿之上哀嚎一片。


    李從珂緩緩地歎了口氣,仿佛早已預料到了這樣的結果,抬了抬手,向著旁邊的宦官示意,點火。


    想當初先祖晉王李克用轉戰南北,創下偌大的基業,再到李存勖滅梁建唐,沒想到才傳了二世三帝,便要亡在自己手上了。


    李從厚雖然昏庸無能,被自己所鄙夷。


    但是這亡國之君的名號,uu看書 .uukansu 卻要落在自己頭上了。


    亡國之君就亡國之君吧,還是盡早給自己一個了斷,省得被人家拉去太廟獻俘,臨死還要被羞辱一番。


    悲傷的情緒會傳染,家眷的哭聲讓李從珂也悲從中來,眼角流下兩行清淚。


    不知是傷心,還是解脫。


    李重吉見狀,咬了咬牙,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眼看著宦官就要去點火,李重吉才鼓起勇氣說道:“父皇,那趙玗還有話,說是可護得我們一家周全。”


    說這樣的話,李重吉內心很糾結。


    趙玗說可以護得李從珂一家周全,自然說到做到。隻是唯獨一人除外,李從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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