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格賽之前,不需要審查,誰都可以報名。


    不光是自由民,就連奴隸都可以來參加。


    於是乎,有不少奴隸,偷跑出來,參加這次比武大會。


    按照契丹的規矩,這樣的奴隸是要被處死的。


    但如果真的能在比武大會中獲得一個名次,受到耶律德光的賞識,那麽他就是耶律德光的人了。


    到時候誰還敢來處死他?


    不隻這些,讓趙玗更加驚訝的是,竟然還有漢人來參加。


    他有些不解。在他看來,這比武大會的初選,完全就是修羅場,場地環境比豬圈還要惡心千萬倍。


    別說參加比賽了,就算是能在這種環境中走一趟下來,都不是普通漢人可以接受。


    熏天的臭氣,泥濘的道路,一個個地赤腳走在裏麵。


    還有的人,渾身上下一絲不掛,頭發亂糟糟地像鳥窩一樣,打了無數的結。好幾斤的泥巴裹在身上,倒也起到了衣服的效果。


    好在趙玗參加的是貴族組,不需要跟牲口一樣,去泥塘裏麵滾一遍。


    在這一刻,趙玗的慈悲心大發:“人人生而平等,他們竟然要遭受如此的折磨,才能過上某些貴族們依然不屑一顧的生活。”


    耶律阮說道:“漢人中有一個說法,叫鯉魚跳龍門。這次捺缽大會,對他們來說,是唯一的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許多人為了這次機會,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眼前的這麽一點折磨,對他們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耶律質古也跟著解釋道:“他們原本是連牲口都不如的奴隸,隻要通過了這次的選拔,就能夠成為皇兄的斡魯朵,成為一個自由的牧民,一個高貴的戰士。和這樣的目標比起來,他們原來的生活,簡直就是生不如死。”


    要這麽說,趙玗便明白了。


    合著這就是一次規格超級高的選拔大會。


    契丹權貴都有自己的斡魯朵,這些戰士比一些小部族的小頭領都要高貴。


    而一個奴隸,隻要拚這麽一把,就能完成身份的好幾級逆襲,試想,誰會不為之瘋狂?


    趙玗回想自己的生活,在帝都漂泊無定。


    如果說,隻要趟過了眼前這片可以嗆死人的泥塘,就可以給他一個帝都戶口,三個帝都公務員指標,外加高人一等的特權。


    相信他也會鼓起勇氣,去趟一趟。


    在命運的麵前,誰也甭笑話誰。


    或許把自己放到了同樣的情況下,表現還不如別人呢。


    半天時間過後,第一輪的選拔結束,符合要求的人,有一萬人之多。


    看到這些衣衫不整,卻又精壯的漢子們,趙玗感受到了一絲絲的威脅。


    耶律德光起著一匹白色駿馬,站在一座小山坡上,俯視著自己的臣民。


    這一次的捺缽大會,他至少需要補充五千人的兵源。如果能補充夠一萬人,那是更好不過了。


    不過在此之前,他想要先找到趙玗,他要好好問問趙玗,看看這家夥到底安了什麽心。


    “還沒有找到那家夥嗎?他不是要參加捺缽大會,想要取得好名次,然後跟我要賞賜嗎?躲哪裏去了?”趙玗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讓耶律德光有些惱火。


    侍從應道:“陛下,趙玗去了牧場,看資格選拔去了。”


    “什麽?他去看那個幹什麽?”耶律德光皺了皺眉頭,感覺趙玗就像一隻滑溜溜的泥鰍,明明看見它在那裏,卻抓不住。


    侍從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選擇了閉嘴。


    “哼!”耶律德光說道:“等他來了這裏,就把他帶過來。”


    “得令!”


    ……


    一場亂糟糟的資格選拔賽,趙玗從頭看到尾。


    對契丹基層百姓有了一個直觀的認識,便讓耶律阮帶著他,去了貴族的比賽場地。


    剛轉過彎,就有一個小黃門迎了上來。


    耶律阮知道這是皇帝身邊的人,趕緊見禮:“可是皇叔有什麽吩咐?”


    那黃門指了指趙玗:“陛下要見此人。”


    趙玗一陣愕然,不知道耶律德光為什麽突然點名要見自己。


    難不成是想要給自己打個預防針,讓自己在比武的時候收起幾成功力,不要搶了契丹人的彩頭嗎?


    嗯,自信的男子,往往還帶著一分自戀。


    耶律阮了解自己的皇叔,知道這個時候宣召趙玗,不會是什麽好事。


    自己的皇叔向來沉穩,就算想要見趙玗,也一定是等到捺缽大會結束以後,斷然不會在事先就召見。


    耶律阮問道:“我也跟著一起去嗎?”


    小黃門說道:“陛下沒有說。”說罷,轉身便走。


    既然沒說讓一起去,也沒說不讓一起去。選擇權完全在自己。


    為了完成對趙玗的監視任務,uu看書 ww.uuansu 耶律阮最終選擇一起跟著去。


    耶律質古當然也要跟著去。


    不一會,一行四人來到了耶律德光駐馬的小山坡,遠遠地等待召見。


    一個黃門跑過來傳信:“陛下隻召趙玗一人覲見。”


    你個胡子皇帝,我覲你大爺……


    趙玗暗罵一聲,卻不得不跟著一起去。


    形勢比人強,不得不低頭啊。


    走到距離耶律德光不到十步遠的地方,趙玗正準備行禮,隻聽耶律德光說道:“趙公子真是發明的好一個牛排啊!”


    趙玗一聽是這話,立馬換上一副笑臉:“陛下吃得可還好?這牛肉最鮮嫩的部位,就是牛排了。”


    “哼!”耶律德光麵色不悅,說道:“朕已經不吃牛排了!”


    契丹的皇帝和太後,大多數情況下都是自稱“我”。


    忽然之間耶律德光自稱“朕”,倒是讓趙玗有一些不太適應。


    一種太過莊嚴的感覺。


    耶律德光的這個態度,趙玗已經大概猜出了一些端倪。


    吃牛排浪費牛肉,本身就不是什麽特別難想到的關節,耶律德光能識破,一點都不稀奇。


    趙玗說道:“陛下體恤民情,真是契丹國民之福啊。”


    耶律德光說道:“我要是不體恤民情,我契丹過冬積攢的牛,恐怕在秋天就要被吃完了吧?”


    耶律德光下達的“禁吃牛排令”,趙玗已經聽到了風聲。


    整個契丹貴族,除了耶律李胡之外,已經沒人敢在明目張膽地吃牛排了。


    就想漢人吃牛肉,總要找個借口,說自己家的牛病死了,才能“偶爾”地,無比悲痛地,吃一頓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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