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思溫躺在毯子上,心情十分忐忑。


    薩滿的威名在外,他很擔心自己被薩滿做了活體實驗。


    沒想到薩滿竟然對趙玗這麽恭敬,著實讓趙思溫很意外。


    這也更加堅定了趙思溫要追隨趙玗的念頭。


    趙思溫說道:“唉,剛想替公子效勞,就出了這麽檔子事情,我真是沒用啊!”


    他很懊惱,擔心就此錯過趙玗這輛車,被發跡之前的趙玗甩下。


    等到趙玗真的發跡的話,自己再去投靠,就不是現在的身價了。


    趙玗知道他的想法,說道:“不知趙公對商道有沒有興趣?”


    趙思溫聞言,神色一暗,想到:我在趙玗心中的地位已經不值一提了嗎?


    心中這麽想,但他仍然不願意放棄接近趙玗的機會,說道:“有所耳聞,不知公子是何意?”


    趙玗看到他表情黯淡,知道古人最看不起商人,便說道:“趙公別誤會,我從來沒有看不起商人的時候。恰恰相反,如果沒有商人匯通貨物,人們的生活也不會這麽便利。”


    布料趙思溫聽了,神色一肅,說道:“公子切不可作此想。治國之道,在於安民。安民之道,在於勸課農桑,其他皆是下品啊。”


    直言上諫,是趙思溫刻在骨子裏的本性。


    已經把自己代入到趙玗集團的他,見到趙玗思想開始滑坡,忍不住就要指出來。


    看到一臉耿直的趙思溫,趙玗不僅不惱,心中反而暖暖的。


    “趙公所言極是。但是趙公想過沒有,這千百年以來,世道早已逐漸地不同了。先秦時期,一家人至少要種百畝地才能養活自己,而現在隻需要十畝肥田,就能養活一家人。難倒是現在的人,飯量比以前小了嗎?”


    耶律阮嗬嗬笑道:“怎麽可能,一定是每畝地產出變多了麽。”


    然後大家都像看傻子一樣看著耶律阮。


    這麽簡單的道理,大家當然都懂。人家趙玗是在舉例子。


    趙玗朝著耶律阮豎起了大拇指,給了一個讚化解尷尬:“說得沒錯,正是這個道理。那麽趙公想過沒有,為何每畝地的產出變多了?”


    趙思溫說道:“自然是因為興修水利,改進農械,改良種子的原因。”


    古人早已有了育種的思想和實踐,千百年來,經過不停的篩選育種,各種農作物不論是產量還是生存能力,都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甚至可以說,唐朝人吃到的米麵,和秦朝人吃到的米麵,已經不是同一種東西了。


    趙玗道:“你說這些都沒錯。但是我想說的是,不論是新型農械的推廣,還是改良種子的流通,全都離不開商人的功勞。”


    見趙思溫想要反駁,趙玗抬手製止,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且聽我說完。我並沒有貶低農業的意思。農業是國家安定的根本,這一點沒錯。我想說的是,當我們保證農業的安全穩定以後,不可荒廢商業。”


    趙思溫重新躺下,回味著趙玗的話。


    從漢代開始,朝廷的政策通常都是重農抑商。


    極端點,便是隻要農業,不要商業。


    而趙玗的意見,是在發展農業的基礎之上,再發展商業。


    這一次趙思溫沒有急著反駁,而是仔細思考其中的道理。


    雖然直言上諫是他的本性,但也不能為了上諫而上諫。


    如果自己的諫言不能言之有物,那跟噴子有何區別?


    趙玗沉默了片刻,給了趙思溫足夠的思考消化的時間,才繼續說道:“趙公有沒有想過,如果養活一個人,需要三畝地,那麽養活全天下的千萬人,也不過數千萬畝的土地。隻要保證了這些土地種田,剩下的土地就可以幹別的事情。讓擅長織布的人專門織布,讓擅長打造農具的人專門打造農具,讓擅長曬鹽的人專門曬鹽,這樣豈不是可以產出更多的財富嗎?”


    趙玗說的數據並不準確,但是道理卻淺顯易懂。


    且不說耕地有肥有瘦,就是年景,也分個豐年災年。運氣不好的時候,遇上三五年連續的天災,指著三畝地過活的人,還不得給餓死。


    趙玗說的中心思想,不過是社會分工而已,將農民當成了社會分工中不可或缺的一環,而不是全部。


    這一點,古人早已有了許多嚐試。


    隻不過當權者生活富足,沒有改進的動力。沒人推動改進,大家隻是在舊的體製內,舊的生產關係上進行一些小修補。


    尤其是在大一統王朝,絲毫體會不到戰國時期的壓力——不變法,就滅亡。


    大明朝就是這樣,大家都知道這輛戰車即將衝向毀滅,卻誰都不想先犧牲自己的利益,都想先坑別人。


    最後大家眼睜睜地看著戰車毀滅,所有人也都跟著玩完。


    趙思溫想了一會,雖然還沒有認同趙玗的觀點,卻也暫時找不到什麽槽點,說道:“公子打算讓我做什麽?”


    人的觀念改變,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在很短的時間內,能讓一個人的觀點稍微改變一些,從堅決反對一件事,變成不太反對一件事,就已經是非常大的成果。


    趙玗知道不能強求別人認同自己的觀點,隻要不反對就行。


    “趙公在契丹如果方便,uu看書 w.uuknhu.om 我想跟這裏的漢人做生意。”趙玗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跟漢人做生意?”不僅趙思溫不明白,就連耶律質古和耶律阮都不知道趙玗打的什麽主意了。


    趙玗既然敢在這個場合下說這樣的話,不擔心被別人偷聽了去,就是想讓別人知道這些話。


    如果有哪個大嘴巴到處宣揚趙玗說過的話,倒還省了不少力氣,替趙玗做了宣傳。


    趙玗說道:“契丹人性子直,腦子慢,跟他們做生意太費勁。我打算讓契丹國內的漢人當中轉,契丹的漢人先跟契丹人完成一次交易,將各種貨物整理分類之後,再跟我做生意。”


    商行早已出現,這種模式趙思溫很熟悉,但他也有自己的擔憂:“契丹人能同意嗎?”


    契丹人眼中的漢人,就是一群npc,隻要幹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突然有一天,npc有了自己的思想,那還了得?


    趙玗笑道:“生意麽,隻要價格合適,哪有什麽同意不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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