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玗不滿意楊光遠在自己的宴席上發難,卻也不想跟他搞得不愉快。


    就想李重吉說的那樣,以後在對抗契丹人的時候,大家合作的關係肯定比對抗的關係要好,沒必要現在撕破臉。


    趙玗對著楊光遠一抱拳:“小弟初次擔當節度使,還有許多不懂的地方,日後還請諸位將軍多多指教。”


    楊光遠就坡下驢,謙虛道:“不敢當,不敢當。俺沒讀過書,不會說話。趙將軍年輕有為,日後定當前途無量,到時候別忘了我們這些老家夥就行。”


    趙玗說道:“定不會忘。今日就有一事不甚明白,想要請教諸位前輩。”


    大堂之內立馬安靜下來,大家都好奇趙玗要說什麽。


    趙玗問道:“節度使治下之州,如果想要了解其中情況,是先看賬冊呢,還是先看民籍呢?”


    李重吉麵含微笑,看著眾人。楊光遠和範延光撚著下巴,仿佛在思考,卻也沒有說話。


    郭威倒是想要說上一兩句,但是自己跟節度使還差著兩個級別,感覺也說不上話。


    倒是李從溫是個直腸子,說道:“要我說,賬冊和民籍都不急著看,先把軍隊掌握在手中就行。賬冊和民籍看不看都一球樣,反正都在那裏放著,也跑不了。”


    眾人憋著笑,卻也沒人說話。


    李從溫的話雖然說得糙了些,但理就是這麽個理。


    軍權是最根本的權力,隻要軍權在手,其他的東西還不是予取予奪。


    趙玗假意沉思,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勞煩楊刺史和周刺史,明日將州兵移交與我吧。我新上任,沒啥好表示的,以後軍餉就不用你們操心了。”


    楊刺史是儒州刺史,趙玗的老熟人了。昔日的下屬一下變成了頂頭上司,他倒是沒覺得有多尷尬,答應道:“將軍有吩咐,下官明日就去安排。”


    周刺史是媯州刺史,現在卻犯了難。


    名義上來說,媯州現在歸幽州節度使趙德鈞管轄。


    趙玗跟他要兵權,他是給還是不給呢?


    周刺史目光看向了幽州團練使,是詢問,也是求助。


    幽州團練臉色黑成了鍋底,不知道趙玗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但趙玗這都打上門來,直接要走了自己兩個州,他也不能不表態:“趙將軍記錯了吧?儒州和媯州歸我盧龍軍管轄,趙將軍插手不合適吧?”


    “咦?”趙玗驚疑一聲:“威塞軍不是管轄新州,武州,儒州,媯州四州嗎?朝廷委任我為威塞軍節度使,我自然守土有責,怎麽能叫插手呢?”


    幽州團練隻覺得心口被人猛擊一圈,疼得喘不上氣來,卻又不得不據理力爭:“武州和新州淪陷多年,威塞軍也早已不複存在。儒州和媯州歸我盧龍軍管轄多年,沒有朝廷的聖旨,怎能隨意交付他人?”


    他其實想說,哪怕有朝廷的聖旨,也不可能把自己治下的州隨意地劃歸他人,這跟割地賠款一個意思,都是一種屈辱。


    隻不過有李重吉,這個朝廷的代表坐在這裏,太露骨的話,他也不好意思說。


    趙玗假裝不懂,轉而問李重吉道:“請殿下來評評理,我管理自己的地盤,怎麽反倒成了插手了呢?”


    李重吉笑了笑,說道:“這事還需從長計議。你們在北疆都是好鄰居,有什麽事好商量,千萬別傷了和氣。”


    此話一出,趙玗已經摸清了李重吉的態度。


    和稀泥,就是想讓北麵的幾個節度使相互猜忌,相互有矛盾。


    如果北麵的幾個節度使互相團結起來,首先遭殃的,就是朝廷。


    一輪交鋒下來,楊光遠和範延光幹脆抱著胳膊,一副看戲的樣子。


    他們也想好好地觀察一下趙玗,看看自己的新鄰居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就目前來看,這小家夥還挺難纏的。不僅是個軍事天才,政治鬥爭也是一把好手。


    李重吉不給自己明確站台,趙玗隻能主動出擊。


    “威塞軍肩負著野狐嶺長城防線,任務艱巨,非四州之地無法承擔。我今日接防儒州和媯州,乃是為了提防來春契丹人的大舉進攻。倘若有誰在中間使絆子,使得來年春天防不住契丹人,拉了後腿……


    到時候別說朝廷,我趙玗先拿誰的腦袋祭刀!”


    說罷,趙玗環視一周。


    幽州團練本想反駁幾句,在趙玗滿是殺氣的目光之下,竟然沒說出話。


    嚇唬住幽州團練,趙玗問媯州刺史道:“周刺史,你覺得呢?”


    儒州的楊刺史在第一時間就決定了要歸順趙玗,現在所有的壓力全都集中在了媯州周刺史身上。


    周刺史臉上冷汗嘩嘩地冒,後背已經濕了一片。


    趙德鈞可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那家夥陰狠手辣。自己現在投靠趙玗,無疑相當於是在趙德鈞背後捅了一刀,到時候還不定會受到什麽樣的打擊報複。


    可趙玗這邊,他同樣不敢得罪。


    媯州在新州南麵,距離不到五十裏。可幽州卻在媯州的東麵,有二百多裏遠。


    萬一真惹怒了趙玗,這家夥揮軍南下,怕是不到一天,媯州就該姓趙了。


    趙玗的趙。


    趙德鈞雖然軍事上不弱,但也隻是跟契丹人打得有來有回。


    跟趙玗重創契丹人比起來,u看書 .uukansh好像遜色了那麽一點點。


    綜上考慮,投靠趙玗,顯然是最好的選擇。


    媯州刺史在那裏天人交戰,半天不應聲。


    “周刺史?”趙玗冷冷地叫了一聲。


    “啊?”周刺史如夢初醒,結結巴巴地說道:“好!好!好!”


    靠著一張嘴炮,趙玗兵不血刃地拿下兩州之地,心情大好。


    趙玗又對著幽州團練說道:“還請貴客轉告趙相公,我這次能大勝契丹人,得虧趙相公大力支持,日後必有重謝。”


    幽州團練心裏苦啊,平白無故地丟了兩個州,回去還不得被趙德鈞把脖子給扭下來。


    心裏的苦嘴上說不出,隻能頹然地答應:“一定,一定。”


    他也想跟趙玗叫板,怎奈抗不住契丹十萬大軍。


    在這個以實力為尊的時代,趙玗一場野狐嶺大捷,就是自己最雄厚的政治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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