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趙玗心很虛,但戰局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契丹人的進攻節奏,完全被打亂了。


    按照契丹人原本的節奏,就是依靠皮室軍衝上城牆,在城牆上開辟出一片戰場,後續步兵再跟著攻城雲梯源源不斷地衝上去,補充兵力,擴大戰果。


    皮室軍確實衝上去了,也確實是開辟出了一片空地。


    後續部隊卻沒有衝上來。


    皮室軍全軍覆沒,攻城車還被漢軍徹底破壞。


    後續的步兵無奈,隻好依次撤退。


    就在這時,城門開了。


    聽到城門打開,護城河放下的巨響,耶律李胡的心突突跳了一陣,隨即便釋懷了。


    不得不說,趙玗簡直是一個軍事天才,戰場的節奏感太好了。


    打仗,無非就是一攻一守,攻受轉換。


    有轉換,就有節奏。有節奏,就有間隙。


    怎樣察覺對手的間隙,利用對手攻守轉換的時機予以打擊,是名將才有的技能。


    果不其然,薛廷番領著三百騎兵,從城門魚貫而出,直奔退散的契丹步兵而去。


    契丹步兵見狀,跑得越發快了。


    耶律德光想要組織退散的步兵就地反抗,怎奈他的命令根本無法傳到前線。


    眼看著步兵從退散變成了潰散,再這麽發展下去,必然會對本陣產生衝擊,進而導致全軍大亂。


    耶律德光當機立斷,催動胯下良駒,領著自己的親兵殺向了薛廷番。


    趙玗見狀,讚了一句:“不錯,挺有魄力的。”


    隨即下令鳴金收兵,把老薛招了回來。


    薛廷番這次出征,率領的是輕騎兵,去得快,回來得也快。


    契丹人不愧是馬背上的雄主,耶律德光領著親兵直追薛廷番,雙方的距離肉眼可見地拉進。


    然而薛廷番卻退得不慌不忙。


    等退到距離城牆三百米的距離時,城牆床弩再次發射,直奔耶律德光而去。


    “小心!”


    “小心!”


    耶律李胡和耶律質古齊聲喊道。


    耶律德光仿佛聽到了他們都喊聲,勒住戰馬,朝城頭凝視了一眼,調頭回了本陣。


    潰散的步兵在耶律德光的衝鋒下,穩住了陣腳,逐漸停了下來。


    這一仗,契丹人在城牆上丟下了二百具皮室軍的屍體。


    後續的步兵壓根就沒跟漢軍交戰,卻折損了三千!


    耶律德光一氣之下,將帶頭潰散的步兵統領砍了腦袋。


    薛廷番領著輕騎兵,不緊不慢地回到城邊,沒有進城,城門也沒有落下來。


    回頭對著契丹軍陣,漢人的婦女老人又出來收拾戰利品了。


    還是熟悉的操作,當著契丹人的麵,一點不漏地收攏著戰利品。


    趙玗把備戰備荒的思想發揮到了極致,攻城車也被他推了回來。


    雖然武州是守城方,用不到這玩意,但當柴火燒也是好的。


    再不濟,稍微改裝一下,還能當堵塞城門的障礙物使用。不論怎麽說,都要強過留給契丹人下次使用。


    削弱敵人,就是壯大自己。


    城牆上的漢軍,沒有了前兩次的激動,在城牆上默默地打掃著戰場。


    漢軍這邊傷亡也不小。不到半個時辰的戰鬥,漢軍整整損失了三百人。


    如果算總得戰損比,三百比三千二,漢軍大勝。


    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真正跟漢軍交手的,是那二百皮室軍。


    作為防守方,仗著城牆優勢和人數的優勢,竟然跟對方打出了三百比二百的戰損比,確實談不上勝利。


    張貞衝大致清點了一下人數,來向趙玗匯報道:“老兵陣亡五十,新兵陣亡二百五。”


    趙玗曬然失笑:“新兵果然都是他娘的二百五。”


    耶律李胡歎了口氣,說道:“你若現在放我回去,我保證契丹會退兵,再送你牛羊各五萬頭。”


    漢軍的表現,不由得他不心虛。


    契丹人的戰損比確實占優勢,那也得看看防守的漢兵是什麽貨色?


    一群爛魚爛蝦,竟然跟皮室軍打出了接近一比一的戰損比。


    要知道,在以往的這種戰鬥中,都是皮室軍一出馬,立馬一戰定乾坤。


    這次竟然被全殲在了城頭上。


    倒不是耶律李胡有多麽的狂妄,敢那麽輕視武州的州兵。


    實在是武州的州兵從來沒有過這麽好的表現。


    平日裏,契丹人隻需要派遣一支百人隊,就能鎮壓住五洲城的一萬守軍,任由契丹人在武州城作威作福。


    現如今,小花貓竟然變老虎了?


    趙玗啊趙玗,你究竟有什麽樣的魔力!


    趙玗見耶律李胡又提這茬,笑道:“這價碼不夠啊。五萬頭牛羊,那是送你妹妹回契丹的獎賞,還有一萬匹馬呢。


    你是三哥,不能比這個價碼小吧?”


    耶律李胡問道:“你要多少?”


    趙玗豎起兩根手指頭,獅子大開口道:“翻倍。”


    耶律李胡眉頭一皺,沒有接話。


    趙玗趕緊跳起來:“不答應就算了,下次了不是這個價了!”


    說罷,趕緊跳出了望樓,遠離耶律李胡。


    價碼開出來以後,趙玗瞬間就後悔了。


    萬一耶律李胡答應了,自己的計劃可就全泡湯了!


    當著耶律質古的麵,他可不想當一個“言而無信的漢人”。


    耶律李胡在稍後也回過神來,拍著大腿懊悔不已。


    他和趙玗一樣,都知道牛羊不過是身外之物。


    隻要有士兵,什麽都不會缺。


    趙玗看到城牆上的士兵,滿身血汙,腥臭不已。


    他一點也不嫌棄,uu看書 .uukanshco 上前拍拍這個肩膀,握握那個手。


    一個士兵摘下頭盔,血水順著頭盔噴到了他的頭發上,凝結的血痂將頭發沾成了一大片。


    趙玗上前幫助士兵整理頭發,卻怎麽也理不順。


    “剃了吧。”趙玗摸了摸自己一腦袋刺蝟般的頭發,笑著說道。


    士兵們或許是覺得趙玗幽默,靠賣弄自己的滑稽來逗笑他們。


    自古以來,不論男女都會蓄發,短發才是異類。士兵覺得趙玗這是在自嘲。


    那士兵結結巴巴說道:“這……這不太好吧。”說完,士兵用一陣憨笑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趙玗問道:“剃就剃了,你們怕什麽?”


    士兵們嘿嘿笑著沒人答話。


    趙玗拔高了嗓門:“體之發膚,受之父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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