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廷番雖然不懂趙玗到底打算怎麽幹,卻沒多問。


    “咱們打算按什麽價格收?”他隻關心該怎麽幹。


    趙玗道:“咱也不虧著他們,就按五十錢一鬥來收。”


    五代時期的糧價非常不穩定,但大多數時間,基本穩定在二三十錢一鬥的價格,偶爾會上到七八十錢一鬥。在四川和江南,價格更低,有時甚至能低到十文錢一鬥,物價堪比開元盛世。


    趙玗給的這個價格,相當的厚道。


    薛廷番道:“我不會寫告示,還請副總理親自寫一份告示。”


    趙玗道:“不妨事,你就用自己的話去寫,大家能看懂就行,不必拘泥於特別的格式。”


    對老百姓來說,大白話是最好的。搞得文縐縐的,老百姓看不懂。就算有人給念了出來,他們同樣不明白是啥意思。


    萬一遇到一個半吊子秀才,把告示的內容給解釋錯了,那豈不是要鬧大笑話。


    “等等……”


    薛廷番正要走,趙玗喊住他,補充道:“就給他們三天時間。三天以後,讓咱們知道誰的家裏還有剩餘的糧食,足夠一家人半年口糧以上,多出來的糧食,全部充公。”


    薛廷番心中一凜,心想:果然還是讀書人點子毒辣!


    “等等……”


    薛廷番正要走,趙玗喊住他,補充道:“如果有人舉報別人家中糧食富裕,經過咱們核查屬實,舉報者可以得到被舉報人一半家產。”


    薛廷番心中一震,心想:讀書人的心眼真黑!


    “等等……”


    薛廷番正要走,趙玗喊住他,補充道:“如果有人阻撓咱們搜查,直接全家人捉拿下獄,充當苦力,家產全部罰沒。”


    薛廷番心中一悶,心想:我已經無發可說了!


    趙玗見薛廷番站著不動,催道:“快去啊!”


    薛廷番心中一陣鬱悶:不是你一直要補充的麽……


    薛廷番打仗一把好手,寫這個告示可難倒了他。


    抓耳撓腮寫了大半天,也沒憋出一個字來。


    最後索性放飛自我,拿起筆,用自己稚拙的魏碑字體寫道:官府收糧,五十錢一石。大家必須把糧食賣給官府,自己家裏的糧食不能超過半年口糧,否則全部罰沒。三天之後,入戶搜查,誰敢抵抗,罰沒全家財產,全家人充苦力。舉報別人家裏糧食超過半年口糧者,可以得到被舉報者家產的一半。


    為啥用魏碑體?因為千字文的碑刻字體,就是魏碑一路。


    趙玗設計的這份告示,有一個很雞賊的漏洞,那就是沒有規定舉報者不實的後果。


    也就是說,如果舉報別人,發現舉報錯了,那麽舉報者沒有任何懲罰。


    這就是鼓勵大家去舉報,不給投機倒把的人一絲絲遊走的空間。


    像那些大戶人家,家裏糧食肯定多。有事沒事先舉報一把。如果成功了,就能分到他們一半的家產,舉報者瞬間飛黃騰達,跨入有錢人行列。


    舉報錯了也不怕,盤算盤算誰家有錢,接著舉報就行了。


    這種風氣當然不是什麽好風氣。但是對於趙玗來說,這卻是打破武州城中商人壟斷聯盟最好的辦法。


    直接抓起來殺掉,自然也是一種辦法,但是沒有這種辦法更得人心,也沒有這種辦法能更加徹底地把富人們連根拔起。


    因為他料到,富人們是不可能束手就擒。


    薛廷番的告示,囉囉嗦嗦寫了一大堆,拿去給武州刺史用印。


    武州刺史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公文,卻也不敢挑刺,連誇薛廷番文采好,寫的文章通俗易懂。


    用了印之後,轉交給書吏抄了十幾份,去城裏的各個方位,各貼了一份。


    告示一出,武州城瞬間炸了鍋。


    普通老百姓倒無所謂,反正自己家裏從來也沒有過那麽多的糧食。


    收糧的工作,趙玗倒不是很著急。這就是一個堂堂正正的陽謀,專門用來治那些富人,糧商。


    就算糧商們主動上繳糧食,依然會有人舉報他們,他們依然會麵對官府一遍又一遍的搜查,攪得他們全家雞飛狗跳。


    但凡他們敢表現出一點點的不耐煩,抵抗情緒,立馬就會被罰沒家產,全家充當苦力。


    有些人啊,就是活不明白。


    有錢的時候覺得自己高高在上,殊不知在權力麵前,命都不一定是自己的,更遑論錢財。


    發國難財的時候,最好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


    一切三天之後,自見分曉。


    當張貞衝布置完城防之後,也得知了這個消息。心中覺得有些不妥,來找趙玗商量。


    “城中糧商既然能坐大,背後必然有自己的靠山。咱們這麽搞,怕不是把他們的靠山也給得罪了吧?”張貞衝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趙玗本不欲解釋,實在是看到張貞衝擔憂得不行,便說道:“這世上最大的靠山,無非就是四個:李從珂,趙德鈞,石敬瑭,耶律德光。你說,哪個咱們不敢得罪?”


    “這……”張貞衝本想說,這四個人哪個都不敢得罪,但是轉念一想,好像又哪個都不得不得罪。


    趙玗道:“不是咱們想不想得罪他們,uu看書.uuanshu 而是咱們必須要得罪他們。隻要咱們這次能抗住耶律德光,石敬瑭和趙德鈞肯定不敢輕易對咱們動刀兵。李從珂就更不必說了,現在算是咱們的準盟友。你說,咱們還有什麽可怕的?


    一位聖人曾經說過,槍杆子裏出政權。隻要咱們能握緊自己的槍杆子,刀鋒足夠硬,誰也不怕!武州和新州,以後就是咱們自己的地盤了,如果不趁現在把這些毒瘤給挖去,往後再想除掉他們,可就難了。”


    銀槍軍的武器,也是槍杆子,這話倒是不妨礙張貞衝理解。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張貞衝還能說什麽。任何反對意見都顯得那麽蒼白無力,都顯得那麽軟骨頭。


    張貞衝轉而匯報起城防工作:“滾木礌石都準備好了,副總理看還有什麽紕漏沒有?”


    趙玗道:“打仗你是內行,我不懂。你看著辦就好了。契丹人這次必定會動用主力,第一波防禦戰,一定要選一批精兵強將。”


    “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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