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隻是荀貞因為時節而隨便想出來的一個小名,實在是平淡無奇,但在場眾人多是博學之士,隻要他們想,卻也能將之誇出花來。


    程嘉撫著手,連連讚歎,說道:好名,好名春主生,夏主長,季夏主養,君侯的這個賜名實在是妙不可言,小公子將來定能健健康康地成長,前程亦必顯貴。


    季者,末也,通常來說,季夏指的是夏天的最末一個月,也即六月,但同時,在戰國時期的陰陽家學派看來,季夏又是一個具有特定含義的月份。一年本有四季,可依照五行相生的理論來說,四季卻不夠,所以戰國時的鄒衍就把季夏也做為一個季節,加入了春夏秋冬的序列中,從而使四季變成了五季,這就與五行配上了。


    春為木德,夏為火德,季夏為土德,秋為金德,冬為水德。


    春主生,夏主長,季夏主養,程嘉說的這幾句話不是他原創的,是他引用的,原文出自前漢大儒董仲舒所著之春秋繁露,這幾句前邊和後邊還各有幾句話,整句是:天有五行,木火土金水是也。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為冬,金為秋,土為季夏,火為夏,木為春。春主生,夏主長,季夏主養,秋主收,冬主藏。


    季夏是五季中的一季,這本是陰陽學派的理論,後來被儒家吸收,同時也就成了儒家的東西,但是荀貞在隨便道出此名的時候卻真是沒有想那麽多。


    現下被程嘉這麽一誇,荀貞自己再順著程嘉的話細細一想,琢磨了一下,還真是這麽回事,季夏土德主養,這名字一下似乎就變得高大上,有內涵了。


    荀貞哈哈大笑,自謙地說道:一個小名罷了,哪兒來的妙不可言稱不上,稱不上


    年初離得廣陵,到現在好幾個月了,陳芷誕下一子,荀貞既想兒子,也想陳芷,遂修書一封,寫給陳芷,信中提到給兒子取了個小名,叫做季夏,又在信末言道:營柳鬱鬱,潁水逶迤,羨嫉此信,可見卿麵,事功未成,不能速歸,登高南望,思卿欲死。盡訴相思之情。


    書成,遣人送走。


    戲誌才建議道:君侯得子,滿營歡動,在下淺見,當賜錢三軍,以增喜慶。


    荀貞被戲誌才提醒,心道:秋收後就要大起兵討董了,確倒也是可趁此由頭,賞賜軍中,一增喜慶,二也是增兵士鬥誌。當即允諾,吩咐下去,命帳下取錢帛出來,廣賜三軍將士。


    荀貞軍中素來講的是雷厲風行,一道命令下去,很快就有一大筐一大筐的錢被搬了出去,擺在各營轅門,兵士們排隊領取,依軍職高低,分別得到了不同數目的賞錢。有了錢帛的賞賜,三軍將士更是歡聲雷動。


    孫堅明白荀貞賞錢的目的,因也在他的軍中打著為荀侯賀喜的旗號,亦大舉賞賜兵士。


    卻說荀貞軍中,新近來投的那些虎士們,如甘寧姚頒淩操潘璋等人,自投到荀貞麾下以來,一戰未有,寸功未立,而時得荀貞賞賜,今次又得了一份厚賜,俱有自愧之感。


    淩操跟著姚頒來到潁川後,因被荀貞記起了他是誰,遂被留用在帳前,這日抽了個空,來到姚頒營裏,對姚頒說道:自至潁川,寸功未有,而常得君侯恩賜,這次君侯得子,又厚賜吾等,吾雖位卑,而君侯不以小人視我,給我的賞賜竟與高馮諸君等,我實懷慚。


    高馮,說的是高素馮鞏。


    姚頒說道:君侯與我之賜與江劉諸君等,我亦懷慚啊


    江劉,說的是江禽劉備。姚頒是姚昇的從弟,看在姚昇的臉麵上,荀貞待他更是恩厚。


    淩操於是說道:江高馮諸君,君侯之鄉裏故人也,劉校尉,君侯撫待之如弟,此數君與君侯相識既久,複皆有戰功加身,吾等何德何能,能與此諸君同既得君侯重賜,唯有以義報之,吾聞之,軍中言:君侯意於秋收後進兵擊董,吾等何不自請為先鋒來日與董卓戰於陣前,不但可以以此來稍報君侯的厚養之恩,亦可使君侯觀我吳郡男兒的勇敢


    姚頒以為然,說道:卿言甚是,正該如此


    潘璋與姚頒當時是前後腳到的潁川營中,他倆都年輕氣盛,特別潘璋,更是剛猛尚氣,他兩人的第一次見麵就搞得很不愉快,雖因荀貞說和之故,兩人沒有鬧得更凶,可後來潘璋與姚頒卻也是除公事外幾無來往。和姚頒雖無來往,潘璋與甘寧倒是脾味相投,兩人時常相見。


    姚頒潘璋甘寧,包括早前文直帶來的部曲,現都暫在中軍,由中軍校尉趙雲督視操練,潘璋甘寧兩人之營相鄰甚近,出個營門就到,這日領了賞賜,潘璋直接去了甘寧營中。


    興霸,自到將軍帳下,將軍三日一小賞,五日一大賞,恩賞厚重,你看,今因將軍得子之故,我又得了一大堆賜錢,這固是將軍仁厚,可於我而言之,卻是慚愧不安啊。


    甘寧點點頭,說道:文珪,不但你不安,我也不安啊。


    他兩人現在很熟了,彼此以字稱呼對方。


    文直是將軍的故人,將軍昔在潁陰時,就與文直相識了,且還有文聘這一層關係,非你我可比;姚頒是姚昇的從弟,與將軍的關係也是不同尋常,亦非你我可比。興霸,將軍軍中虎臣雲集,以你我之能,大約雖是不遜於他等,可要想於將軍帳下超出眾人,也是不易。


    甘寧對此有點以為然,又有點不以為然,說道:將軍帳下固多虎士,而能如你我者,卻也不多。


    甘寧當代虎士,荀貞軍中的猛士雖多,可能被他看上眼的卻是沒幾個,除了許仲荀成辛璦這些軍中上將之外,也就是劉鄧典韋趙雲關羽張飛等有數幾人罷了。


    就算不多,可你我新投之人,身無戰功,便雖是得君侯厚視,要想出頭,卻也難啊


    軍中講的是戰功,許仲江禽這些人雖是荀貞的鄉裏故人,可荀貞的故人很多,為何卻隻有他們幾個能在軍中位居高職正是因他們幾人勇銳敢戰,皆有軍功在身,同時又也各頗有一些不同的治兵手段,所以才能得居高位。放到甘寧潘璋身上來說,就像潘璋說的,即使荀貞帳下能如他兩人這樣的武勇之士可能不是太多,就算他兩人得到了荀貞的重視和青睞,可在沒有足夠軍功的情況下,要想出人頭地,得居高位,卻也是會很難的。


    甘寧對此倒是完全同意,他說道:確是如此。


    潘璋說道:我聞將軍將要出兵擊董,這是難得的良機啊,興霸,你我何不求見將軍,求為先鋒倘能因此而立下一些戰功,既可算是稍不負將軍的厚恩,也可由此立足軍中了啊


    甘寧從席上起身,按劍說道:卿言正合我意走,你我現在就去求見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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