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到臨湘城中,還沒到郡府大門,遠遠地便瞧見朱治祖茂吳景程普韓當等等諸人悉皆披掛衣甲,按劍催馬,從府內奔出。


    荀貞叫趙雲上去詢問。


    很快,趙雲回來複命,卻是朱治諸人奉孫堅之命,或去營中坐鎮警戒備戰,或將要帶步騎巡邏郡中以防生亂。


    聽得孫堅召來了郡府諸多的大吏,正在前院堂上議事,荀貞沒有去打擾孫堅,入到府中後,直接去了後宅西樓。


    在回臨湘的路上,荀貞已經構思好了給袁紹曹操的信,到得樓中,他即提筆命紙,沒用別人研磨,而是自己研磨,又趁研磨的功夫重整了一下思路,隨即下筆,沒用多久,給袁紹曹操的信便已寫就。


    寫好了這兩封信,荀貞沒有停手,又給潁陰寫了幾封信,分別寫給族中長輩與義從諸將以及樂進等人。


    幾封信寫好,荀貞先把寫給袁紹曹操的信封好,交給荀攸,說道:公達,你今晚準備一下,備好行裝,明天一早你就帶著這兩封信去洛城


    荀攸肅容應道:諾。


    荀貞召趙雲近前,說道:子龍,公達此去洛陽,道路迢遠,多盜賊,不可無人護送,此任就交給你了。


    趙雲應道:諾


    荀貞手書了軍令一道,給趙雲,說道:你持此檄令,去找伯禽,叫他按令行事。


    趙雲接過檄令,看去,卻是荀貞命江禽調撥五十精騎給趙雲。


    趙雲遲疑說道:君侯,此次來長沙,君帶的騎士本就少,這一下撥出五十騎


    荀貞檄令上所寫的精騎,顯然是真正的騎兵。他這次來長沙,隨行所帶的騎兵隻有數十騎,一下撥出五十騎給趙雲,剩下的就寥寥無幾了。


    荀貞說道:此五十精騎不是給你,讓你全帶去洛陽的。


    那是


    其中十騎跟著你護衛公達去洛陽,餘下四十騎,你把他們安置在沿途郡縣,,公達,你去到京都後,不管京都的局勢有何變化,無論事情大小,隻要你覺得需要報與我知的,就寫給子龍,由子龍負責傳送給我,子龍,這讓你安置在沿途郡縣的四十騎就是專責傳遞消息所用的。


    荀攸趙雲明白了荀貞的意思,肅然應諾。


    用接力的方式傳遞消息是最快的,洛陽離臨湘雖有近兩千裏,但若以此法傳送消息情報,日夜不息,至多十日便可送到。


    荀貞又把荀攸召到近前,當麵細細叮囑,說道:公達,你到洛陽後,不要急著回來,把這兩封信交給袁本初孟德後,你可一一拜訪朱俊陰修趙謙孔融何顒鍾繇諸君,不用和他們多說什麽,他們如果對你說了什麽,你可記下來,叫子龍報與我知。


    朱俊陰修趙謙孔融何顒鍾繇諸人俱是荀貞的故識,如今均在洛陽。


    朱俊與皇甫嵩平定了黃巾亂後,沒多久,他的母親去世,他因之去官歸家守孝,守孝畢,複為朝廷征拜,先後曆任將作大匠九卿河內太守光祿大夫屯騎校尉屯門校尉河南尹等職,現在洛陽。陰修早在從潁川太守任上離開後就入朝中為官,貴為公卿了,也在洛陽。黃巾亂時,趙謙是汝南太守,因為趙謙的從父趙典曾是荀爽的舉主,所以在荀貞從討汝南黃巾時,荀爽還特地交代過荀貞,叫他禮敬趙謙,趙謙於汝南太守任上期滿,現也在京都朝中,亦是貴為公卿了。孔融被王允征辟,本與荀爽同為豫州從事,後得朝廷辟用,現也在朝中。何顒不必說,他一直都在洛陽。鍾繇前時在尚書郎任上期滿,出為陽陵令,因病離職,旋被三府征辟,又被朝廷任為廷尉正,所謂廷尉正,顧名思義,廷尉的屬官,長社鍾氏乃是州郡知名的律法世家,鍾繇被朝廷任為廷尉正,也算是能一展家學了。


    這幾個人與荀貞有的關係遠,有的關係近,但在這個時候,無論關係遠近,能用就用。


    荀攸應諾。


    荀貞沉吟了下,又說道:吾聞韓中丞是袁氏門生,如能得袁本初引見,你也可以拜見一番,不知故豫州刺史王公現是否在洛陽如在,亦可去拜見一番。


    韓中丞,指的是韓馥。韓馥與荀貞荀攸同郡,現為朝中禦史中丞。韓家亦是潁川士族,韓馥與荀家的人是有來往的,隻是因為他比荀貞大太多,荀貞出名的時候,他已在州郡朝中為吏了,所以荀貞卻是沒有與他見過。


    故豫州刺史王公,說的是王允。


    荀貞認識的這些人中,王允這幾年的仕途是最坎坷的,而起因是他得罪了張讓。


    豫州黃巾之亂被平定後,王允皇甫嵩查獲到張讓的賓客與潁川黃巾書信交通,這件事荀貞當時略有猜聞,王允於是把這件事上奏給了天子。天子怒責張讓,可張讓深得天子信愛,不但沒有獲罪,反倒於次年,也即中平二年,把王允給檻車征至京都捕拿下獄了。好在趕上大赦,王允遇赦得免,還複豫州刺史之位,但沒過幾天,旬日間,又以它罪被捕。


    一個月內連著被捕拿了兩次,對士大夫來說,實為大辱,因為王允素意高剛強,時為司徒的楊賜不欲他再受獄中的刀筆吏之辱,遂遣客勸他深計,深計者,好好考慮考慮,不外乎要麽自殺,要麽亡命,王允左右的豫州從事諸吏中頗有幾個好氣決的,也就是輕死好氣的,共流涕奉毒酒而進之,勸王允不如自殺。王允卻不肯,厲聲說道:吾為人臣,獲罪於君,當受刑死以謝天下,豈能飲藥自殺扔掉酒杯,出就檻車。


    朝臣聞之,無不歎息。大將軍何進太尉袁隗司徒楊賜共同上疏,為王允求情。王允因得減死論,免了死刑,可仍不得釋放,這年冬天朝廷又大赦,王允獨不在赦免之列,直到第二年,也即中平三年,他才被釋放。經曆了這一事,王允親身體會到了宦官的橫暴和權勢,擔憂會又一次被張讓給捕拿下獄,於是變姓名,逃匿於河內陳留間。


    如今天子崩,荀攸程嘉能看出士大夫與宦官之間的矛盾可能會因此而爆發,王允自然也能看出,河內陳留均離京都不遠,他想必是會潛回京師的。


    荀攸應諾。


    你二人現在就下去準備吧。


    荀攸趙雲行了一禮,自去預備明早出發。


    荀貞寫給江禽的檄令中,除了令江禽撥五十精騎給趙雲外,還有令江禽馬上來府中見他的命令。


    等了一會兒,江禽來到,他滿麵塵土額頭汗水涔涔,顯是路上疾馳之故。


    荀貞把寫給族長義從諸將樂進的信遞給他,說道:伯禽,天子駕崩之事你可已知


    已經知道了。


    這是我寫給我族中尊長以及君卿伯仁玉郎和樂文謙的信。你回去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和公達子龍一起出城,歸返潁陰,把這幾封信交給收信之人。


    江禽小心地收好信,躬身應道:諾。


    此數信事關重大,你路上一定要小心,不可丟失,切記切記。


    這幾封信中,給族中的信倒也罷了,隻是問問族中的情況。


    這半年來,荀貞隻給族中陳芷寫過一次信,準確點說,是隻給族中寫過一次信,隻給陳芷寫過十個字: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這是他第二次給族中寫信,也許是為了免得他在外生憂,也許是為免得他冒險回家,族中早前給他的回信中並沒有說荀緄病重之事。


    但是給荀成許仲辛璦樂進等人的信,裏邊的內容卻是不宜為外人看到。


    荀貞在給荀成許仲辛璦的信中,命他們整頓步騎義從,做好隨時可以出戰的預備,在給樂進的信中,詢問潁川現今倉儲與軍械存儲的情況。盡管荀貞沒有說這個預備出戰是為去哪裏作戰而預備,也沒有說為何問潁川藏儲,可若被聰明才智之有心人看到,聯想到如今的朝局,卻說不定會被疑荀貞有不測之誌。故此說,這幾封信是一定不能丟失的。


    君侯盡請放心,必萬無一失。


    好,你去吧。


    江禽應諾退出。


    荀貞又召來程嘉,說道:君昌,我遣公達伯禽分去洛陽潁川送信,我意為何,卿可知


    程嘉答道:略能猜知一二。


    荀貞的意思很明白,他是想借這個機會翻盤,也就是程嘉說的複起。


    以卿度之,我如此為之,可行否還需要再做些別的麽


    吾有上中下三計。


    請言之。


    誠如君侯所言,枯居臨湘諸事不做坐等袁本初飛書相召,此下策也,而如君侯今送信洛陽潁陰者,以嘉陋見,可為中策。


    上策為何


    而今之事,非但關君侯本身,亦關今後天下形勢,事如能成,則諸宦束手,士人揚眉,值此之機,以嘉愚見,君侯應輕騎進京,麵見袁本初大將軍,親參謀議籌劃,此上策也。


    從先帝至今,宦者弄權數十年,士人數謀誅宦而皆不能成,現在終於等到了這麽一個天賜的良機,很可能會就此扭轉朝局,而一旦扭轉了朝局,那麽凡是參與此事的人必然都將會成為朝廷的顯貴功勳,那麽在這個時候,在程嘉看來,荀貞隻是寫信給袁紹等人卻還是不夠的。


    程嘉認為:荀貞應該潛入京師,去見袁紹何進等人,親自參與到此事的謀劃中,隻有這樣,才能在事成之後為自己獲取到最大的政治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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