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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惠字子惠,沮授字公與。


    此二人均是冀州名士,而且他兩人以前也都曾經出仕地方,當過縣令長這樣的長吏,後來一個因病免,一個因見黃巾亂起而歸鄉,複相繼被王芬起用,辟用從事。


    劉惠現為治中從事,沮授現為部郡國從事。


    治中從事之權如郡縣功曹,主州選署及眾事,孔融當年在豫州當的就是治中從事。


    部郡國從事也即龔茂之職,主察部內之郡縣的非法之事,通常是一郡設一人,沮授是廣平郡人,廣平郡他肯定是監不了的,他現在監的是常山。


    常山是州府所在之地,同時也是冀州的大郡之一,能得監此郡,沮授在州中諸多從事裏的地位是比較高的,不過相比他的資曆和以前曆經的吏職,他目前在州裏的這個職位卻還是嫌輕的。


    沮授很多年前就出任過州裏的別駕從事,別駕比治中的地位還高,其任居刺史之半,荀爽在豫州任的便是此職,隨後他被舉為州茂材,孝廉為郡舉茂材為州舉,茂材的數量遠少於孝廉,任用也比孝廉重,他因而得以出為縣之長吏,而且是大縣的長吏,曆任二縣,以他的這個資曆過往所任之吏職來說,現僅任一個部郡國從事實在不高,卻是因為一則州府裏不是隻有他一個茂材也不是隻有他一人出任過大縣之長吏,如劉惠也是出任過大縣長吏的,並且劉惠的年齡資曆比他還要老,在州裏的名望也比他要高,二則是他回到州裏還沒有太久,別駕治中主簿等要州中要職皆有人在,故此他隻能屈就此職。


    沮授與劉惠聯袂而來是為公事。


    常山諸縣雖說現而今多被張飛燕占據,但張飛燕既然受了朝廷的任命,那麽按理說他就也在州府的監督之列,他一個山賊叛賊的出身,部下的軍紀肯定不好,這兩年幹了不少擾亂地方侵害百姓的事情,沮授多次向王芬刺舉匯報,王芬卻也無可奈何,手裏沒有jg兵,便是想管也管不了,隻能每次都以張飛燕是平難中郎將非為地方郡守為名置之不理。


    王芬可以不管,沮授職責所在,卻不能不舉報,他這一次便又是為此事而來的。


    劉惠之所以和他同來,則是因為劉惠身為治中從事,主州中的選署賞罰諸事,張飛燕任命的那些守縣令長們侵害百姓,依法當追究罪責,這是他的本職,故此與沮授同來。


    劉惠沮授入到塾內,抬眼看見龔茂和尚正大眼對小眼地相向而立,俱是楞了下。


    劉惠衝龔茂揖了一揖,問道:龔君,這是做甚麽轉看尚正,見他一副百石吏的打扮,問道,這位是


    尚正以前是魏郡小吏,劉惠等去魏郡的時候沒有注意到過他,他被荀貞擢為魏郡主簿後,因為賊亂不斷之故,王芬至今沒有去過魏郡,劉惠等人隻知其名,未見過其人,因都不認識他。


    劉惠沮授和龔茂一樣不認得尚正,尚正卻如認識龔茂一樣認得他兩人,眼前一亮,心道:我這是初來州府初謁方伯,如論與方伯的遠近親疏,我不如龔從事,龔從事如果真是受趙家之請托而來,那想來他定是已經有了說辭,如被他先見到方伯,萬一方伯被讓說動,我再見方伯,怕是會對府君之事不利,我何不趁此良機,先將此事報與方伯


    念頭打定,他端重地下揖行禮,說道:在下魏郡主簿尚正,見過治中沮君。


    噢君即是荀府君新任之魏郡主簿尚君


    正是。


    素聞君清正之名,今來州府可是有事


    正是,在下奉鄙郡府君之令,特來向方伯麵報郡丞李鵠被下獄一事。


    ,郡丞李鵠被下獄這是何時的事


    劉惠與沮授相顧對視一眼,他二人久為大吏,各有城府,驟聞此事,雖然驚訝,臉上沒有太大的變化。


    邊兒上站著的龔茂聞得尚正此言,卻頓知不妙,麵sè一變,心中想道:壞了如隻有沮公與在倒也罷了,劉子惠卻也來了,一旦被他知道李鵠因何下獄,怕卻是會立刻便帶著尚正去見方伯當下就要開口插話,想不給尚正回答的機會。


    尚正卻已開口說道:前天早上的事兒。他眼角的餘光瞥到了龔茂似有插口的意思,這使他確定了龔茂今來求謁王芬必是受了趙家的請托的猜測,事關荀貞的大事,索xg不等劉惠與沮授再問,主動將李鵠被捕之緣由經過道出,說道,李鵠遣佐吏刺死了鄙郡守繁陽丞李驤,行刺的這個佐吏沒能逃出繁陽,旋即被捕,供出了是受李鵠指使,鄙郡府君因令鄙郡賊曹捕拿李鵠,李鵠聚佐吏門客十餘持械頑抗,不得已攻破了他家的宅院,於前ri早將之下獄。


    郡丞遣人刺死了縣丞,而且在被捕拿的時候還持械頑抗,並且聽尚正話裏的意思,這個李鵠還沒有在吏舍裏住,是在外邊的宅子裏住的,這種種行徑俱是嚴重地觸犯了律法。


    劉惠沮授的城府再深,此時也忍不住為之變sè。


    劉惠是個耿直的人,怒道:李鵠竟如此罔顧王法膽大妄為


    沮授心思細點,問道:他為何刺死李驤


    殺人得有動機,要想讓人相信確實是李鵠派人刺死的李驤,這個動機必須要能仍然信服。在來州府前,荀貞已就這一點交代過尚正,尚正故作為難之sè,看了看塾外。


    塾外有吏卒在,沮授走到門口,令吏卒向外退了些距離,轉回來,對尚正說道:塾內無有旁人,君可言之了。


    尚正遂說道:李鵠猾虐之人,貪權好利,暗忌府君威名,久yu得府君短長,意圖以此為脅,暢其心誌,依刺死李驤的那個李鵠之佐吏的供詞,他因之yu收買李驤,卻被李驤痛斥,李驤於酒後言:我要將此報與府君知李鵠聞之,懼鄙郡府君知曉,乃令佐吏刺死了李驤。


    荀貞沒有讓尚正提及趙然,卻是因為兩個緣故。


    一個是李鵠乃趙然之走狗,就算不提趙然,別人也能猜出李鵠也許是受了趙然的指使。


    一個是荀貞現在還沒有做好誅趙的準備,如果在這個時候把矛頭指向趙然,不利於他從容布置。


    劉惠是耿直之人,沮授品xg忠貞,聞得李鵠竟是因為yu持長吏短長收買李驤不成而把李驤給刺死了,無不勃然。劉惠怒道:此等無君無義之徒,何顏目生於世間問龔茂,君可也是為此事而來求見方伯的麽


    龔茂是魏郡從事,監魏郡吏員是他的職責,他和尚正同時出現在塾內,劉惠因此誤會了他。龔茂有口難言,眼見得劉惠沮授勃然大怒,他總不能說他是受了趙然的請托,來找王芬解救李鵠的,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回答,含糊應道:是。


    塾外一人步至門前,高聲說道:方伯召龔從事入見。


    龔茂如釋重負,麵sè頓喜,說了一聲:方伯有召,在下先入府內了。急匆匆就待離去,想搶在尚正前見到王芬,他心中想道,雖然劉子惠沮公與已知此事,但說了算的是方伯,隻要讓我先見到方伯,此事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


    他快步出了塾室,待要往府中入,聽得身後腳步聲響,扭回頭去,見卻是劉惠沮授與尚正一起出來了。他呆了呆,停下腳步,問劉惠道:治中何處去


    劉惠腳下不停,邊向前走邊義憤填膺地說道:君與尚君既是為同一事而來,自當同見方伯。李鵠喪心病狂,犯下此等罪案,我忝為州治中,職在賞善罰惡,亦當與二君同見方伯。


    龔茂呆若木雞,心道:苦也


    他轉眼看向尚正,尚正好像是沒有看出他的心思一樣,依舊如方才一般莊重肅容,邁著端正的規步,隨在劉惠沮授身後,與他擦身而過。


    被劉惠沮授這麽一攪局,龔茂心知肯定是請不來王芬解救李鵠的檄令了,因此在見到王芬後他半個字沒提趙然的請托。王芬聽完了李鵠的惡行亦是大怒,對尚正說道:貴郡荀君所為甚是,此等妄為之徒正該捕之下獄,使受刑戮君請歸郡,此事我會報與朝中。


    劉惠沮授還有常山郡的事要報與王芬,留了下來,尚正與龔茂辭別王芬出府。


    出了州府,尚正仍舊是一副肅容端莊的模樣,一字不問龔茂到底是為何事來求見王芬的若是為李鵠之事而來卻又是從何處聽說的,長長一揖,與龔茂作別,登車命駕,轉轅回郡。


    龔茂目送他車駕去遠,回頭看了看府內,有心再求見王芬為李鵠求情,卻也知為時已晚,恨恨地跺了下腳,心道:可恨劉子惠沮公與這兩個不速之客,致使我功虧一簣,亦可恨這個叫尚正的,行若純儒,實懷詭計,竟被他借劉子惠沮公與之機,搶先了我一步


    趙然派來送信的那個人還在他宅舍裏等著他,思來想去,趙然對他的請托不能就這麽算了,如就這麽作罷,必會大大得罪趙然,可現如今想通過王芬來逼使荀貞放人已是不可能,唯一可行之法便是他親去一趟魏郡,當麵向荀貞施壓了。


    說動王芬解救李鵠他沒有太大的把握,沒有王芬的檄令,隻憑他一個州從事,便就算他是監魏郡的州從事,能不能對荀貞施壓成功救出李鵠他更是沒有把握。可沒有把握也得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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