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辦事,去了趟外地,剛回來,好在還有幾節存稿,雖上傳得晚了點,不致斷更。


    童鞋們,我真的是在很努力地挽回人品了


    謝武跟著荀貞往邊兒上走了幾步,問道:荀君有何事擠了擠眼,自以為猜中了荀貞的心事,促狹地笑道,可是想問問我,今夜的功勞能換來何等的賞賜麽


    荀貞想說的不是這個,不過他既開了話頭,也就順著說道:正要請教謝君。


    有漢一代,仕進的途徑很多,最常見的有三種,一是選舉,諸如舉孝廉茂才賢良方正以及明經明法等等科目;一是辟除,直接被公府州部郡守縣廷辟除為吏;一是吏道,從小吏做起,積功勞漸漸升遷。除此之外,又有征聘郎選從軍等等。


    荀貞不是選舉入仕,也不是被辟除入仕,而是走的吏道,即學優而仕,始自鄉裏,本於小吏幹佐,,積以歲月,,遷為牧守,入作台司。


    謝武與他一樣,也是吏道入仕。他最先是給事縣中,學習吏事,隨後為縣中吏員,當了幾年的鬥食小吏後,因積功勞受到當時縣君的賞識,遂被薦到郡裏,乃被擢為有秩薔夫。因為有這番經曆,所以,他官兒雖不大,但對吏道的這個仕進升遷還是很熟悉的。


    他忖度了片刻,說道:吏之仕進,不外乎閥閱二字。閥為積功,閱為經曆。,荀君雖才當了三個月的亭長,經曆並不長,但我聽說,君自任亭長以來,不但從不曾有過休告私歸,並且多次放棄休沐,憂公甚矣在考勤上是一等一的優良,這足以彌補經曆之不足。休告就是請假,私歸就是在正常辦公的時間回家。前者還好,後者是嚴加禁止的。


    ,君之考績既優,再說積功。君任亭長三月,導人向善,折服豪強,為民買桑,賑贍孤老,一亭之中,盡歡欣舞蹈,部中之民,皆以君為父母。又操練裏民,備冬寇,使寇賊畏懼,不敢犯境,今夜更又剛毅果斷,勇於任事,馳援鄰部,可謂殊功。君之積功甚矣


    ,憂公既甚,積功又甚,是無論考勤抑或考功,今年以來,舉縣諸吏無有過君者也。閥閱簿上,君必為最。我聞言,縣君之前就想要擢君為縣吏,再加上今夜之功,必得遷多則五日,少則三日,縣檄必至,。他拍了拍身上的青紺綬,笑道,定有一個青紺綬帶送與荀君,荀君頭上的這個赤幘也該被換掉了。哈哈。


    閥閱簿就是功勞簿,是吏員升遷的依據,凡立下功勞,必在簿中有書。君必為最,最就是第一。在吏員的升遷上,帝國最重選優拔尖,凡在考核中得到第一的人才都會被予以升遷,給以重用,也就是所謂的課最升遷,而對有特異才能功效顯著的,更往往會越級提拔,加以遷。


    謝武不愧是一個老吏員,分析得很有道理,荀貞雖任職亭長不久,但他的功勞確實很大,治亭的效果極佳,稱得上功效顯著,當得起一個遷。青紺綬帶雲雲,是暗指縣君這次很可能會給他一個百石吏的職務。亭長隻是個鬥食小吏,嚴格來說,尚未入流,上不得台麵,而百石吏就不同了,開始有資格佩戴印綬了。


    謝武哈哈地笑了幾聲,卻見荀君並無歡喜之色,很納悶,停下笑聲,問道:荀君將獲得升遷,為何不喜


    荀貞心道:縣中諸吏,自功曹以下,或埋文牘,或奔走長吏門下,局限一廷之中,絲毫也無自由,雖然俸祿多點光鮮一點,但在我看來真還不如一亭之長,至少也是十裏之宰,能結交豪俠,聚集人眾。,百石吏嘿嘿,我卻也不差這點俸祿錢財瞄了一眼謝武身上佩戴的青紺綬,又想道,不過這次我立的功勞的確不小,如謝武所言,肯定是會獲得拔擢升遷的。縣吏固非我所願,但要說起來,這有秩薔夫也是百石吏啊


    這才是他把謝武拉到一邊兒私下說話的目的,卻是看上了謝武的這個職位。


    他心裏這麽想,嘴上不能這麽說,肅容說道:謝君為本鄉有秩,我雖非君之直管下吏,但君亦可算我之上官。今夜,我雖僥幸然立了微功,但怎能繞過謝君,直接去縣廷中厚顏領賞接受升遷呢再說了,今晚若無謝君的指揮若定,便再有三個荀貞怕也不能保全劉莊


    謝武眨巴眨巴眼,撓了撓耳朵,似乎是懷疑自己聽錯了,問道:若無我的指揮若定


    是啊今夜劉莊之所以能夠保全,先是因為謝君指揮若定,其次是因為左君臨陣調度,我隻不過是因人成事罷了如何能獨領此功


    謝武吧唧了兩下嘴,好像是在品味荀貞話裏的意思。


    他聽出了荀貞的暗示,這明顯是在讓功啊但為什麽呢將這麽大的功勞拱手相讓,很不正常。他細細觀察荀貞的表情,就像是在研究什麽高深的難題一樣,隻可惜荀貞低眉垂目,露在外邊的隻有一副謙恭的模樣。既然從表情上看不出什麽,他索性也不猜了,直言不諱地說道:多謝荀君美意,將功勞讓我。隻是君意如何還請直言相告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兒。謝武的言下之意:你把功勞讓給我的交換條件是什麽


    荀貞也不遮掩,說道:青紺綬雖好,但就職縣中,埋文牘,實非我願,任事鄉裏,做些實事,才為我之誌向。


    青紺雖好,任事鄉裏謝武摸了摸腰上的青紺綬,試探性地問道,,荀君是想佩戴我的印綬麽鄉裏中的吏員隻有有秩薔夫是百石吏,可以佩戴青紺綬帶。


    荀貞微笑不語。


    謝武知道他這是默認了,略微忖思,心中想道:我任薔夫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所以未獲升遷者,隻是因為還差些火候,如今得他將部分功勞相讓,足夠升遷了。待我升遷之後,這本鄉薔夫一職自然空缺。他出身荀氏,今又立大功,升任上來也是理所應當。,雖不知他為何不願為縣吏,卻隻想任事鄉裏,但隻要我在縣君麵前多為他美言幾句,給以舉薦,再加上本鄉大戶劉翁馮家的上書稱頌,接任薔夫一事應該還是可行的。


    尋思定了,他自覺有九成把握,當下也不故作矯情地推辭不受,爽快地說道:君既有此誌,我自當相助。雖說依照慣例,薔夫多由本鄉人擔任,但君為名門子弟,治亭又成績優異,並又得本鄉劉馮兩大家的感激稱頌,接我之職應無問題。


    荀貞長揖到底:如此,多謝謝君了


    何必這麽客氣你謝我,我謝你,兩全其美謝武嘿嘿一笑,又詼諧地說道,倒也不枉了我姓謝


    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請說。


    本亭求盜杜買,素來恪守本職,亭卒陳褒,一向勤勉盡責。今夜,他兩人又一個召集裏民,急馳援救,一個從我擊賊,衝殺在前,皆有功。我若能果如君之吉言,遷為薔夫,則繁陽亭長一職,竊以為杜買正合其用,而求盜一職,陳褒亦足任也。


    荀君,你可真是一個仁厚的君子既推功與我,又不忘下屬。你放心吧,我必會幫你推薦。


    荀貞話說得漂亮,其實他推薦杜買陳褒完全是出自私心。


    他在繁陽亭三個月,施恩遍及亭部不求回報,所為者何為的是拉起自己的班底。如今略有成效,有了一支百餘人的備寇隊伍,當然不願因升遷而放棄,也因此,這才推薦知根知底的杜買接任繁陽亭長,再以陳褒為其副,這樣,就可以繼續把這支隊伍控製在手中了。


    兩人私下裏說完,謝武將左球叫過來,把荀貞的意思委婉道出。


    左球身為遊徼,職在備寇拿賊,今夜之事,謝武或許可以脫開幹係,但他卻責無旁貸,正在愁該怎麽對縣令解釋,突然聽到荀貞有意把一部分功勞相讓,簡直天降之喜,頓時喜出望外,再看荀貞時就跟看恩人似的,哪裏還顧得上去想荀貞的動機沒口子地應道:在下忝居遊徼之職,別的不敢說,在亭長求盜的任人上,還是可以說上兩句話的,必盡全力推薦杜買陳褒


    三個人交易完畢,皆大歡喜。


    謝武左球不敢久停,押著那三個賊人,帶著苦主陳翁連夜趕去縣中。他們來的時候沒帶什麽人手,荀貞把杜買陳褒借給了他倆,又挑了幾個輕俠,一並擔負起隨從押送之責。


    臨分別前,荀貞特地將杜陳兩人叫至近前,意味深長地說道:今天晚上,你兩人立功不小,去到縣中後,若有機會麵見縣君,切記要好好表現


    杜買陳褒兩人都不是笨人,立刻猜出了荀貞的意思。杜買激動地漲紅了臉,連聲應諾。陳褒卻很鎮定,隻是輕輕一笑,也隨著拱手應是。


    送走了他們,荀貞又把劉家莊子前後檢查了一遍,確定火都被撲滅了,留下了幾個人看守,又約束了劉家剩下的奴婢不得擅自亂動後,才與許仲馮鞏江禽諸人離開,返回本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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