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大王裏的江禽高甲高丙等與本亭諸裏的裏民們絡繹來到。超快穩定更新,.26dd.


    荀貞給他們規定的是辰時集合,江禽等人來的很早,辰時未到就來了,但裏民們有很多遲到的。裏長們昨天來過了,今天沒有來。


    荀貞耐心等待,等所有的人都到齊,按昨天的隊列排好後,簡短地說了句:今天,咱們操練第一天。示意陳褒近前,說道,我前幾天回家,帶來了件物事,在我屋中,你去拿來。


    是何物事


    幼節知道的。你自管去就是了。


    他們對話的聲音很大。裏民們本來或竊竊私語,或伸懶腰打哈欠,多數心不在焉的,此時聽見他們神神秘秘的對話,頓時來了興致,視線都集中了過來,看著陳褒回入舍中,又等著他從舍中出來。很快,陳褒從亭舍中出來了,手在身後背著,大聲向荀貞稟報:啟稟荀君,東西拿來了


    那走吧。


    裏民們伸頭探腦的,想看看陳褒拿的什麽東西,但陳褒藏得很好,誰也看不到。史巨先忍不住問道:荀君,你讓阿褒去拿的什麽


    等會兒你們就知道了。


    亭舍中放的有米糧,而且也不能沒有人值班。杜買陳褒是隊率,必須要去,黃忠也有用的上他的地方,也要去,便留下了繁家兄弟和程偃看門。


    程偃自從家中回來後就閉口不言,到現在為止,仍然沉默不語。他那麽好酒的人,甚至都沒有參加昨夜的酒宴,也不知到底碰上了什麽事兒。荀貞打算等忙過這一兩天,若他還是這個樣子的話,便親自去一趟他的家裏,問問情況,看看到底是怎麽了。


    因為裏民們都是步行,所以荀貞也沒有騎馬。他命令前隊先走,後隊壓陣。


    杜買是前隊的隊率,吆喝著本隊的各個什長,催促他們快點帶隊前行。絕大部分的裏民們都沒有從軍的經曆,被各什的什長趕著,後邊的攆前邊,前邊的撞後邊,跟一群被趕的鴨子似的,又像被丟入鍋中的餃子似的,走了沒多遠,便徹底散開了隊伍,亂成了一團麻。


    後隊的表現也差不多。


    江禽高甲高丙等人騎在馬上,走在其後,看著這些裏民的表現,相顧大笑。


    最後邊是荀貞和黃忠。


    黃忠推了輛小車,車上放的是燒開的水,還有一襲席子,下邊不知蓋的什麽,把席子頂得挺高的。他笑著對荀貞說道:去年備寇,鄭君操練裏民,隻練刀劍手搏射術,卻不似荀君妙法。昨夜聽荀君說完,俺就覺得今年操練的成果必遠勝去年


    荀貞望著前頭散亂不堪的隊伍,暗暗苦笑,心道:也不知前任鄭鐸是怎麽操練他們的,隊列如此鬆散,鄉人不知行伍森嚴,又非正規軍隊,不能以軍法部勒,我用此法操練也是無奈之舉。


    他越看前頭的隊伍,越覺得不順眼,幹脆不再去看,又想道:我之此法,最多能吸引到裏民的興趣,調動起他們的積極性。這隻是第一步。希望能快點完成,好進入下一步。


    調動積極性是第一步,第二步是正式操練。


    一百多人鬧哄哄的,順著官道南行。他們都帶著兵器,雖然隊伍慘不忍睹,但卻嚇住了好幾個對麵過來的路人。也許用不了多久,繁陽亭民亂於路的消息就會傳遍全縣了。對此,荀貞也沒辦法。反正九月備寇是慣例,百姓們喜歡怎麽傳就怎麽傳吧。


    裏民們都是本地人,熟悉道路,不用人領也知道路該怎麽走。快到馮家莊子的時候,從官道上拐了下來。沒有走馮家莊前的那條路,而是上了一條較窄的田路。他們都是農家人,知道糧食金貴,在官道上時亂哄哄的,怎麽走的都有,下了田間都規矩起來,一個挨一個,一什挨一什,都規規矩矩地走在田路上,沒有下到地中的。


    荀貞在官道上看見這一幕,心中一動,想道:日後操練,這一點倒是可以利用。


    他見江禽高甲高丙等驅馬徑行,似乎是不耐等待裏民們先過,想要從田間穿行,忙趕上兩步,叫住了他們,笑道:諸君,昨天你們走的早,忘了件事和你們說。


    江禽高甲高丙等人勒住馬,跳下來,問道:請問何事


    今天的操練不以技擊為主。裏民們沒有經過行伍,對備寇這件事也不是太積極,所以我打算以遊戲先行,先把他們的興趣調動起來,。荀貞把昨天夜裏對杜買陳褒黃忠等人說過的話,又對他們說了一遍。


    江禽高甲高丙等人聽了,都道:荀君妙計。


    江禽平時對世事雜聞多有留心,較之高甲高丙諸人,他的見聞要廣博一些,又補充說道:鄉人謹鈍,正該以此法教之。我聽說軍中便常用荀君此法來操練正卒衛士戍卒,其中含有兵法之道。以此教之,必有功效。


    漢承秦製,法定男子役期兩年。頭一年,在本地服役,接受軍事訓練,負責維護本地治安,由郡太守直接統領,稱為正卒。按照兵種,又分為材官輕車騎士樓船卒四類。材官即步卒,輕車是車卒,騎士是騎兵,樓船是水兵。服役完一年後,可以先行歸田,等以後再應征,也可以接著服役。第二年服役,就不在本地了,或者調入都城宿衛,稱為衛士,或者調去邊疆戍衛,稱為戍卒。


    光武中興以後,連續五次罷省郡國兵,本意是加強中央,削弱敵方,以成居重馭輕之勢,但卻間接地破壞了男子服役二年的征兵製度,從此漸由征兵製變為募兵製。


    既由征兵變為募兵,尋常的鄉野中人隻要不曾應募參軍的,大多便不太懂正卒衛士戍卒這些特定的名詞。江禽能隨口道來,引得荀貞頗為驚奇,更驚奇的是,他居然還知道此法含兵法之道,實在更是出人意料。


    他們說話的空兒,裏民們已盡數上了田路,走得遠了。


    荀貞笑道:知我者,江君也。扯回話題,望向前邊,說道,前隊已快到操練地點了。時間不早,咱們也下路罷


    因有他在近前,江禽高甲高丙等人不肯再騎馬了。荀貞也不勉強,領頭先走,下了地後,略站了一站,指著兩邊的麥田,笑道:諸君亦出身農家,當知耕作不易。走的時候千萬小心,不要讓馬踏壞了青苗。


    江禽高甲高丙等人都道:諾。


    沿著田間小路可以走到一片丘陵地帶。


    麥田本是與小路並行,到了這個位置向兩邊斜出,繞過丘陵和後頭的林木,重又與小路齊行。也就是說,這塊丘陵和林木正處在麥田的包圍中。馮家的莊園便在東邊不太遠的地方,立在丘陵中能看到他家的望樓中有人影閃動。


    裏民們在小路上走時很規矩,下了小路來到丘陵間,又亂了起來。東一堆,西一堆。杜買陳褒費了老大的勁兒,才重將他們組織起來,馬馬虎虎站成了兩隊。


    雖然慢雖然亂,但有一點還算不錯,至少裏民們仍記得自己在本什中的位置。每隊排成橫行的五列,每列一什,什長也還記得都站在了本什的最右邊。


    來的小路難走,荀貞搭了把手,幫黃忠把小車推過來,停靠一側。江禽高甲高丙等人牽馬隨在他的身後。杜買陳褒小跑過來,大聲說道:稟告荀君,本隊的人都齊了


    好。你們先歸隊。


    麵對裏民們,荀貞五味雜陳。


    回想初來乍到時的惶恐,再回想決意亂世保命,卻因受到族中長輩牽連而身在黨錮之列不能入仕無從著手聚眾時的六神無主。


    再回想總算天子開恩,放鬆了黨錮的範圍,他因而與荀衢爭論終得以出任亭長時的一時放鬆,再回想等到繁陽亭出了空缺來任職亭中,麵對亭舍諸人和陌生環境時的壓力。


    再回想剛來任職便碰上許仲殺人,通過對許仲了解的增多,從而抓住機會做出了借機拉攏本地輕俠的決定;再回想盡心盡力善待許母,終得許仲許季的認可;再回想為備寇付出的種種努力。而現如今,終於召集到了眼前的這百餘裏民,他百感交集。


    雖然說這些裏民隻是普通老百姓,不是軍人,而且因他們不知亂世將臨,還不能立刻以軍法約束,但總是一個不錯的開始。他心中想道:我也不求多,總共有近百人受到召集而來,隻要能將其中一半哪怕三分之一變成自家班底,用之如臂使指,我也就暫且心滿意足了。


    凡有大誌者,必能忍人所不能忍,如韓信之甘受胯下辱。凡有大誌者,必能隱其所想,喜怒不形於色,如劉邦任韓信為真王。


    荀貞不敢說有大誌,但至少他有所圖,所以在隱忍喜怒不形於色這方麵,到目前為止還算做得不錯。對麵的裏民們雖然隊伍不整,糟亂紛雜,但他依然能保持冷靜的態度,耐心等他們安靜下來,笑道:諸位剛才不是想知道我讓陳隊率拿了什麽


    裏民們早好奇不得了了,亂糟糟地應道:是啊想知道。


    亭長,你讓阿褒拿得什麽呀


    阿褒,你剛拿的東西呢快拿出來


    對,對,快點拿出來讓俺們看看是什麽。


    陳褒帶隊出發前,把拿的東西藏到了黃忠的車上,得了荀貞的許可,他笑嘻嘻地跑過去,從席子下邊取出一物,舉過頭頂。


    眾人定睛看去,有咦的,有啊的,有恍然大悟的,有楞了一愣的,有馬上轉眼去看荀貞的,有摸腦袋不知道拿這個東西是什麽意思的。


    也有反應快的,大聲叫出了那物事的名字:原來是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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