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大爺過來了!”


    一群丫鬟婆子,齊齊圍著一位頭戴白玉冠,身著玄衣的年輕人過了來。


    賈珍進了東院,先和忠平親王打了個招呼,這才向賈赦行禮道:“見過叔叔。”


    賈赦隻是在涼亭裏吹著風,也不理會這位。


    “可是,為了義忠的事?”


    賈珍搖了搖頭,略走了幾步,笑道:“若果真是為了這件事,那大可不必。”


    見著兩人的神情,賈珍斂去笑容,道:“這一番,至少讓那兩位,認清了狼子野心的,不止咱倆家。”


    忠平親王眸子掃過這位,素來傳言荒唐的賈家族長,聲音中略有些訝然,道:“不知道威烈將軍有什麽想法?”


    “孽障。”賈赦雖然坐在涼亭上,可仍然是聽到了賈珍在那裏大放厥詞,他麵沉如水,聲音之中壓抑不住的怒氣。


    原因很簡單,忠平親王到底是賈家得罪不起的,盡管,他們兩人相交莫逆。


    鬼知道賈赦貪花好色的名聲,有一半都是因為這位親王得來的,自家去教坊司找些侍女,偏偏要帶著賈赦,旁人見了去,問他們這兩人去幹甚,自然是不能讓這位王爺擔了。


    賈赦就成了這位王爺專屬的背鍋俠,一頂頂的黑鍋直往他身上扣。


    盡管,當時賈代善,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


    這些事,本就與賈赦這位賈代善的長子扯不開關係。


    而賈赦本身也不怎麽潔身自好。


    可到底,也不至於是傳言當中的色中惡鬼,不管是好的壞的,都直接往房裏拉。


    雖說是這樣,可到底這位王爺心中有些愧疚,榮國府落魄之後,更是多番照拂,不然賈赦也不能夠在這裏攪風攪雨的了。


    單單是家裏的,那位老太太,就夠他受的了。


    “哎呀,”卻是忠平王爺,聽到了賈赦的話,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然後目光就投了過來,落到了賈赦的身上,大罵道:“球攘的東西,肏,威烈將軍還沒說完呢,便是護著你的子侄,也不至於這般吧。”


    “謝過王爺,”賈珍聽到忠平王爺為自己辯解,自家剛剛的樣子,讓這位爺看到,向來要麵子的賈珍,臉騰一下的就紅了,跟大紅布一樣,他恨不得把腦袋鑽到衣服底下,讓這位王爺看不到。


    畢竟再怎麽說,這兩個人是京城相伴於青樓楚館之中,金陵一同遊過秦淮河的好夥伴。


    心中略有些怨氣,可到底顧及著賈赦是自家的長輩。


    實在不好太過於發泄出來。


    “嗯,”忠平略略點了點頭,眉頭微蹙,問賈珍道:“那你倒是,給我好好分析分析,這朝堂上的局勢。”


    賈珍很想拿出一把羽扇,使勁的搖著,冒充一下戲台子唱的諸葛亮。


    可惜,這兩位都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物。


    “現如今,榮寧二國府已經放棄了兵權,雖說私底下有著那麽一些子的故舊之交,可到底隻不過是一段的香火情罷了,到底是人走茶涼。”


    賈赦看了眼滿臉通紅,小尾巴馬上就要翹到天上的賈珍,道:“再這樣說下去,仔細你的皮!”


    “不過是老調重彈,”忠平親王。聽到這裏,麵上不變,心裏卻歎息一聲,有些事情自己礙於身份,實在是不好說出口,想讓賈珍來當一當惡人,現在看來,算計成了空。


    念頭轉動,故意板起臉來,說道:“九華宮和龍椅上坐著的那位,終究是認為咱們是示敵以弱罷了。”


    賈赦拍了忠平親王一下,瞪他一眼,隨即說道:“該不會,還在認為,先太子的人馬,現在還讓我掌管著吧,暫且不說情麵,單隻說錢糧的事情,再給我添上三座榮國府,我也填不上這麽大的一個窟窿,再說榮國府的內匱,還是讓老太太拿捏著的,現如今,更是讓那大王氏差不多給掏了空。”


    “嘖嘖,”忠平古怪的笑了一聲,道:“說不定正是他們這兩位見到榮國府,這些日子越發的艱難了些,這才想到,你這一等神威將軍賈赦直接養著先太子府那麽一幫子的人,外加上當年傳言著的,在京城裏埋伏著的三千人大軍,說不定你這位一等將軍不高興了的時候,振臂一呼,直接闖入了皇宮來。”


    賈赦卻是臉色漲得通紅,他深吸一口氣,對著忠平親王說道:“忠平,這事要果真是賴我頭上,我是不認的,任誰不知聖太子與各位都關係良好,怎麽不說你那座王府,現在過得艱難了些,完全就是因為養著這麽些的人手。”


    略頓了頓,思索了一下,道:“再說了,那群的人馬早早的就投上了龍椅上的那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你這話倒是中肯。”


    忠平親王坐在了榻上,看了眼賈赦說道:“確實是他接手的多,可大部分都心灰意冷,直接告老還鄉,回家讀書種地去了。”


    至於年齡這一事,他卻根本沒提。


    賈赦微微點頭,確實當時貶謫的實在是不少人,一整個朝堂上都跟著動蕩了起來。


    到了後來,滿滿的都是一些各自的新麵孔。


    現如今的武將們,要不然是從北地調過來的,要不然就是從南疆召回來的,在這裏,聖太子的影響力,實在是太過於嚴重了一些。


    以至於現如今,不管是九華宮裏的那位,還是龍椅坐著的那位,都對著榮國府有著深深的猜忌。


    可他賈赦,縱然是國公之子,又得軍方看重,可到底不得不因為這些事情,提前退了朝堂,在這榮國府裏,蹉跎一生。


    “叔叔,”賈珍上前一步,別看他剛剛嬉皮笑臉的,可以有著自己縝密的心思,開口道:“反正現如今,有著忠平親王擔保著,實在是引不起九華宮裏那位的敵意,可,這注意,實在是太過於顯眼了些。”


    “嗯,不曾想,我當了擋箭牌。”忠平微微一笑,對著賈赦說道。


    賈赦冷笑道:“孽畜,哪裏有你想的這麽的簡單,忠平,為了穩固的江山他什麽做不了?可,若忠平坐了這裏,這江山,如何穩固,說到底,還是當今占據著大義。”


    忠平親王眸光灼灼,有奇異的光,問賈赦,道:“何曾就到了這般的地步不成,偏偏是讓你給帶偏了。”


    賈赦略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皮,道:“這不是做個大膽的猜想嗎!”


    “肏,”


    “你再給我裝!”


    “可是哪裏來的下流種子挑撥的?”


    一句話,賈赦這句話就被忠平親王定了性。


    自家,良好市民,遵紀守法,從來不曾想過造反的事情,哪怕是,聖太子被圍的那一天。


    “隻是,”


    忠平親王想著自己這些年的處境,不由得歎息一聲。


    成王敗寇,古之有也。


    自己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野心,又被這位賈赦賈恩候輕而易舉三言兩語的挑了出來。


    雖說自己心裏本就有這個心思,可到底,現在這麽個局勢實在是不能有這樣的心思。


    尤其是忠順,跟著自己更是不少的,逛著青樓楚館,萬一不小心,哪一天自家不小心暴露了,龍椅上坐著的那位,是該讓自己圈禁呢,還是,等著太上皇禦龍歸天之後,讓自家去守皇陵。


    這種事情,誰也說不清楚。


    想到這兒,忠平親王,當機立斷,直接厲聲斥責賈赦道:“這事以後不要再說了,你不考慮著你的榮國府,我還想著我那忠平王府,指定能給我那兒子留下個親王的位置呢!”


    賈赦聞言,隻是笑了笑,自家的這位死黨的心思,uu看書 ww.unshu誰還不清楚。


    便是龍椅上的那位,難道還能懷疑這種心思,就直接打發著他去守皇陵不曾?


    說到底,這位是太過於小心了些。


    慢斯條理道:“往日裏,在朝堂當中,見著忠平王爺,那叫一個意氣風發,現如今,怎麽成了這般模樣?”


    忠平笑罵道:“往日裏,你不也是賈家的小霸王嗎?怎麽讓你家的老太太直接轄製成了這樣,連榮喜堂都住不得,直接讓給了賈老二!”


    賈赦冷笑道:“我這堂堂一等將軍的爵位,都住不進去那榮禧堂,就他那身份也能住的,單單看他做了那些年的能板凳就知道了。”


    隨手接過了,丫鬟換過來的茶,繼續對著忠平親王說道:“也不要以為我家的老太太多疼他,難道老太太就不知道,賈老二這麽些年坐冷板凳的緣由,可實在是舍不得這麽一顆能夠轄製我的人物,不然誰來保證他,榮國府老太君至高無上的地位。”


    “嘖嘖,”忠平冷笑一聲,道:“倒是看得清楚明白,可到底這世道是講究三從四德的,怎麽就不讓你那母親直接榮養?”


    賈赦沒好氣地看了這位一眼,道:“我不說,難道你不清楚?朝堂上盯著我的,不止那麽一位兩位的,單單隻說璉二舅家的故舊們,因著當年張氏難產的事,盯著我可不少!”


    忠平親王聽了賈赦這般的解釋,笑而不語,心裏卻暗自嘀咕著,這位賈恩候果真有這般的頭腦,當年張氏?


    是了!


    榮國府的羽翼實在是太過豐滿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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