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沉著臉,疾步而行,周匝或明或暗的燈火,映照出他的神情,像是風暴來臨的前一刻。


    在他的身後,四個伴當都垂手而立,大氣不敢出。


    一行人都不說話,隻有手中捧著的冷爐煙氣嫋嫋,凝而不散,隻是多少看著,有些不合時宜啊。


    “寧郡王爺!”早在軍方代表牛繼宗,請著賈赦去了一趟,說著自己以後,大大的談了一番自己的理想。


    那時,賈赦就感覺有些不對勁,一般有人給你大談理想的時候,就代表著,你有著些東西吸引著他。


    可,自家,便是連兵權都沒有了。


    這種賈赦實在想不通,自家可還有什麽可貪圖的。


    人脈,他牛繼宗,擁有的人脈比家家的更大更廣也更有用,畢竟官場上人走茶涼。


    賈代善已經走了二十多年了,自家,哪裏還有這位可以貪圖的東西呢。


    便是,真有著傳聞的虎符模具,也早早上呈了皇室。


    思來想去,總是把握不住事情的重點。


    每每想起這些事情,並把這些事情都連貫起來,賈赦的心中就隱隱有一道靈光閃過,可是,始終抓不到。


    在知道了一些事後,心裏反是放鬆了些,至少,大義還在,太上皇還在!


    可他,實在沒想到,竟然有人朝著安樂公府,這麽個吉祥物出手。


    他,這腦子裏裝的都是些什麽!


    真以為賈家會因為安樂公府,亂了陣腳不成。


    可,這,始作俑者,其無後乎。


    這些江湖上的手段,用在了朝堂上,真的是有些打亂了大家的布局。


    “一等將軍,”


    在此時,有一羽衣高冠道人打扮模樣的人,攔住了賈赦,微微行了一個道家的禮節,道:“將軍可要,來我這府中,喝一杯水酒,我們再交流下古玩。”


    “原來是一等子,李大人!”見到來人,賈赦勉強擠出笑容,道:“在下尚有急事,下次再來,必登門拜訪。”


    “也好。”


    賈赦的拒絕讓李景微微一怔,旋即平靜下來,隻是道:“隻是在下要和將軍說一句,將軍身為聖太子遺老,負天下眾望,做事得三思而後行。”


    說完後,李景往街邊一躲,就沒了蹤跡。


    “這,”賈赦看到這一幕,知道對方是認為自己是要完全倒向,從而才不願意前去,是撇清關係哩,不由得心中發苦。


    可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安樂公府要緊。


    要是此時出了差池,大事休矣!


    “走!”賈赦心思轉動,很快出了琉璃廠,去往安樂公府。


    安樂公府,早大門洞開。


    月光影綽著,


    乍一看,竟有幾分清幽。


    賈赦大步進去,目光一轉,看著安樂公府,完好無損的樣子,心裏就隱隱有些沉了下去。


    等著吳涼平將荀緄送了出來,這才發現自己忽視了什麽!


    一個自陳降表的安樂公,一個,還未曾卸下兵權的冠軍侯。


    有說有笑的,從這府裏走了出來!


    再加上自己!


    賈赦的眸子中爆發出驚人的光彩,直盯著吳涼平的臉上,攏在袖中的拳頭攥緊,顯示出內心的不平靜。


    也不知是誰的計劃,竟然這般!


    賈赦咬牙切齒,腦海中已經浮現了一位身著明黃色衣服的身影。


    九華宮!


    “來者不善!”


    賈赦並沒有意外太上皇的態度,遇見自家在太上皇的眼中,可能就是一個完全就是那麽一個亂臣賊子了。


    尤其是,今義忠王死去之後。


    自家的保護傘,也跟著削減了一層。


    再說,太上皇,可還記著聖太子跟自家的關係,若按著老太太所思所想,完全就是自己等人,教帶壞了太子。


    “無論如何,先讓王子騰來背這口鍋吧!”賈赦吐出一口濁氣,有了決斷。


    誰讓這王子騰借用著榮國府的關係,爬到了現在,盡管現如今的王家,認為這是他們自己奮鬥得來的。


    可若是,再過這麽個三五十年,也就罷了。


    現如今,外麵的人可不認!


    在眾多的燭光當中,少年人顯得身姿挺拔,昂然偉岸了些。


    甚至是因為光彩的照射,年輕人平庸的容貌都顯得奪目了幾分。


    單單隻是站著,就讓人難以忽視。


    賈赦看到來人,眼皮子跳了跳,他此時此刻,可真不太願意看見這個人啊。


    畢竟,義忠王爺終於是死了。


    盡管死因密布著,陰雲重重,到現在刑部都還沒有給出一個準確的說法,或者說,對這件事並不怎麽上心。


    指不定就跟眼前的這位,有著那麽一絲一縷的關係呢。


    可,哪怕這位當真是逆悖了人倫,犯下了這怎樣的大錯,自家又怎麽脫的了呢!


    眼前的這位是自家一眾開國勳貴並著與太上皇選定的,以後聖太子的最後一條血脈啊。


    “賈將軍,”荀緄看到賈赦,哈哈一笑,道:“小侯來這裏,陪著公爺說兩句話,喝兩杯水酒,這才要走,不曾想,賈將軍就來了。”


    “這,”賈赦這時有些尷尬,畢竟,對方的一生,都被自己和其他的幾位,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如今見了這位正主,還是自家聖太子的血脈,隱隱有著那麽幾分相像的,自然是有那麽一些子的心虛。


    荀緄心裏倒是有些隱隱猜測到賈赦的想法,可讓自己毫不介意,也實在是沒有辦法。


    畢竟誰想把自己的命運,操之於他人之手。


    於是示意著旁邊的伴隨,把剛剛得來了一些關於榮國府的事情,讓賈赦看一看。


    盡管這位馬棚將軍可能,早就知道了這些事。


    可,有些東西是不能夠暴露在太陽底下的。


    嘖嘖,太上皇那邊的人,皇上的那邊的人,再加上上一輩的那幾位親王。


    榮國府還當真是,人才輩出之地呀。


    賈赦接過單子來,看了看,對著這事的處理倒是頗為滿意。


    畢竟自己也不過是輕微丟了個麵皮,這一番跌破了個麵皮,往日做的那些事才算是塵埃落定。


    吳涼平正想將這位便宜老爹和荀緄,一同送出安樂公府。


    可不想這兩人,直接說好了,在這安樂公府喝酒。


    一點都沒有,把他這個安樂公當一回事。


    三個人,讓了座,上了菜。


    吳涼平給這兩人各自斟酒一杯。


    先說今日的事,“我聽說,我有個姑丈,現任著巡鹽禦史,在清流之間有著那麽一番的名聲,也想著能否借著這股東風,讓這安樂公府,好生地在京城裏紮下根。”


    荀緄聽了這話笑罵道:“都不要說什麽,借著這股東風,直接說能否做了這門東床快婿,你這小子可從來心裏沒想個好!”


    吳涼平隻好一雙桃花眼直溜溜的瞪著賈赦了,小眼睛上眉毛一眨一眨的,眼珠子裏都快鋪滿了淚水了。


    看得賈赦好一陣的惡心。


    略微回過了些神來,方才對著吳涼平說道:“我看著妹婿那架勢,將來是要招一個上門女婿了,你這般的身份,哪裏能夠去做他林家的上門女婿了,便是你不再是我的兒子,到底還有朝廷大義盯著,誰見過一個國公爺,當了一個清流的上門女婿。”


    吳涼平聽著賈赦這句話,笑道:“我以為是什麽厲害事,到那時直接立了字據,生下的第二個兒子,直接送到林家,與他繼承了香火,如此這般,我那姑丈可還有什麽需要的不成。”


    荀緄聽了吳涼平這番話,立馬就想反駁道:“你可要想清楚著些,林家在江南還有好一番的本家,若果真這般,招惹了他們,可有你的好果子吃的。”


    言下之意不用多說了。u看書 wwuansu


    林如海巡鹽禦史,做了那麽些年,在這期間,哪怕是不怎麽做生意,也得攢下個百萬家資。


    這般的家資就放在嘴邊上,突然就來了個毛頭小子,要把這東西給吞了,換了誰,不都得翻臉。


    吳涼平聽了荀緄這般打擊自己自信心的話,立馬反駁,道:“按著女戶的規矩,往國庫裏奉上四分之一的家產,讓龍椅上坐著的那位,來幫我些,這可通的通不得!”


    “嗤,”賈赦撚著胡須,道:“那位,自即位以來就窮著,直接連著林家的家資和美人一起收到自己宮裏,隨便給他一個份位,你這可答應得!”


    打劫完了吳涼平的信心之後,給這吳涼平出主意,道:“他家也隻有一個女兒,現如今,揚州那邊頗有些風浪,你這雖大了她幾歲,可頂著那麽一個公爺的帽子,雖說以後仕途上有些艱難,可是安樂公卻不容易失。


    那位,我也是見過的,先說與賈家結親,後麵,與璉二,還是寶玉,又或者你小子,到時候再看!”


    一番話,說得荀緄在旁邊哈哈大笑。


    “怎麽,我聽說榮國府的璉二爺是個耙耳朵,娶了個母老虎!”


    …………


    幾個人共聚一杯算是完事了,畢竟不過是一個女子,算不得什麽大事。


    隻不過,隻要是傳了出去,倒是對那位林禦史愛女的閨譽,有著那麽一番的影響。


    喝酒喝到半夜,三個人醉眼朦朧的,也不知怎的,在賈赦的提議之下,荀緄和這吳涼平一起拜了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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