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帝出了門後,用尚有著微微疼痛的腦子回想起來今晚自己的問話,也免不了為那大膽的言論心驚。


    他知道了上古秘辛,還知道了至高無上的昊天上帝原來是一位更厲害的大能——道祖鴻鈞的童子,既然昊天上帝能為封神榜對商朝下暗手,蔫知大秦會不會……


    還有帝辛,神女居然對他如此推崇,天地更是認可他為最後一任人皇,殊榮之大……


    始皇帝眼眸沉沉,“郎中令……”


    郎中令是始皇帝的侍從總管、內廷警衛總長,負責他的貼身安全,此刻,始皇帝一召喚,郎中令便從陰影處走出來,“臣在。”


    “去調查清楚,如今還有無商王帝辛的後人,若有,殺之。”


    人皇隻能有他一個,七百年前的王朝,早該作古了。


    “唯。”郎中令領命退下。


    郎中令沒表露疑惑,被他調走要出發去調查的郎官們,卻仍不住多說了兩句,“陛下怎麽突然要調查商紂王的後人?聽說是七百多年前的昏君了,現在還有後人存在嗎?難道事關長生……”


    郎中令肅著臉打斷:“知道為什麽我是郎中令,而你們隻是郎官嗎?”


    郎官們齊齊搖頭。


    郎中令冷笑一聲,“因為,吾絕不好奇陛下指令背後的含義,也從不多話。”


    青霓起床時,發現自己趴在幾案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什麽情況?今天睜眼的方式不對?喝完酒後,秦始皇就這麽把她扔在這裏不管了?


    “篤篤篤——”


    仿佛啄木鳥敲擊木頭的聲音,落進了青霓耳中,她抬眼看過去,雪貂繃著臉,兩條前肢抱著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箸,正一下一下地敲著幾案。


    “醒了?”係統把箸往旁邊一扔,四條腿都擠在了二鍋頭的瓶蓋上,它站在高處,試圖用雪貂圓滾滾濕漉漉的大眼睛瞪她,“你還知道醒!”


    青霓抬手將雪貂撈進懷裏,輕輕撫摸著它的皮毛,“怎麽啦怎麽啦,一大早跟個炮仗一樣,難道是我醉酒後說了什麽不該說的?”


    ……如果真說了,應該也不是暴露出很嚴重的話,不然她現在就不是趴在這裏,而是被扔進大牢了。青霓半垂下眼瞼,思索完畢後,就半點也不憂心了,給雪貂撓著下巴,“來,說說,我幹了什麽?說不定還能補救?”


    雪貂被撓得眯起了圓瞳,舒服得直打呼嚕,打了兩下發現不對,偏了偏腦袋,虛張聲勢:“你正經一些,我要說的是正事,別拿這種小動作來討好我!”


    青霓低頭,看著那隻需要她稍微蹭過去一點,就能繼續撓到的雪貂下巴,悟了:原來這就是欲迎還拒!不愧是寵妃係統,還能現身說法!


    “那你說,我聽著。”


    “你還記得你喝醉酒後說了什麽嗎?”


    “不記得了,我應該沒暴露吧?”


    “沒有,不僅沒暴露,你還給自己鍍了一層金,坐實了九天玄女是鴻鈞道祖親徒弟,下一任道祖的身份。”


    青霓震驚了,“我居然那麽厲害,喝醉酒了還能胡扯。”


    係統深以為然,“我也很震撼,你喝醉了還那麽能吹,但是能吹有個屁用,你倒是睡了秦始皇啊!他親口約炮你還拒了?!”


    青霓咳嗽一聲。


    睡是不可能睡的,隻有當個國師混混日子這樣子。


    遂轉移話題,“我說的應該不止這個?不然你反應也不會那麽大。”一邊說,一邊把手指伸過去,撓它下巴。


    係統被糖衣侵蝕了,腐敗地翻了個身,“肚皮也要!嗯……你還收了秦始皇一塊玉當學費,答應要教他修仙方麵的知識。”


    青霓脫口而出:“這不是詐騙嗎!”她哪裏會修仙啊!長生倒是勉強能弄出來,係統商場裏就有延壽丹。


    “反正你也騙了個國師了。”


    “也對。竊鉤者誅,竊國者侯,我竊了個和大秦始皇帝平起平坐的位置,還差一塊玉佩嗎。”青霓瞬間安心了下來,“後麵呢?還有嗎?”


    係統又把她酣睡過去前,還記得開啟宮鬥自我防護係統的事情說了一遍,青霓尾巴快翹上天了,“你看,我就是謹慎,喝醉酒了還沒忘記保護自己。”


    “是啊,衣衣真謹慎,謹慎到和始皇帝對話時,說出口的胡編亂造還能自圓其說。”


    “我圓了什麽?”


    青霓快快樂樂地問,她已經完全失去警惕了。係統陰惻惻地笑——不枉它忍了那麽久,把最爆炸的消息壓在最後說。


    雪貂翻了個身,把背部伸給青霓,“你勸始皇帝自宮嗷——”


    少女手一抖,揪下了大片白毛。


    等從係統那裏聽完前因後果,青霓滿腦子都是“欲練此功,必先自宮”!


    臥槽!陛下,我是想改變你改變大秦,但是不是往這個方向改變啊!!!


    你住刀啊啊啊啊啊!


    青霓立刻開門走了出去,通過係統搜索,她知道這個院子裏有暗衛,對方不會也不敢去窺視她的生活起居,隻是盡職盡責地當著護衛,萬一有宵小闖進來,也不需要大材小用讓神女出手。


    於是,青霓瞟了眼地圖上代表友好的綠點,將臉轉向某個方向,“煩請帶我去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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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衛臉色霎時難看了起來。須臾,又轉為苦笑。


    也是,神女怎麽會看不破他們的藏身之處呢?之前不過是懶得拆穿罷了。


    暗衛老老實實地走了出來,垂首低眉,“國師請跟某來。”


    臨時住處是始皇帝命人修建的行宮,青霓一路不露痕跡地打量,每一處磚石,都帶著秦人的粗獷大氣,看不見風流婉轉的細節。


    ……也不知道始皇帝的後宮建築是不是也用著同一類型的風格。


    青霓思考著最新的任務,要怎麽合理而保持神女逼格地像始皇帝提出住進他的後宮中,思考思考著,就到了始皇帝的寢宮前。


    “陛下提前說過了,國師何處都能去,若是要來尋他,直接推門進去即可。”


    暗衛說完,退回了陰影中,青霓也不客氣,徑直進了宮殿。


    表麵上不急不緩地往裏走,內心已經在哀嚎:陛下!你冷靜,千萬一定要等我來啊!你要是自宮了,我就是千古罪人了!!!


    係統涼涼地說:“晚了,一晚上過去,就是閹豬,傷口都能結痂了。”


    青霓眼神飄忽:“他怎麽也是男人,總、總要糾結一下?”


    係統斬釘截鐵:“他可是秦始皇啊!意誌堅定,能為常人所不能!”


    “……”這種時候就沒必要用這種好話誇了吧!


    早有下人去報告了始皇帝,青霓也不怕看到不該看的,推門就進了內室。


    ——既然始皇帝給了她特權,不用白不用。


    門扉推開,白光隨著那一道縫隙倏然擴大,亮堂了青霓視野裏的內室,始皇帝跽坐在幾案後,瞳仁裏倒映著手裏的匕首,冰冷的匕麵上,浸滿熱紅的血液。


    青霓眼睜睜看著那鮮血從匕麵流作一條紅色血線垂落,濺在幾案上,宛若開出一朵駭人血花。


    她腦子一嗡,差點暈乎過去,“陛下,你……”已經割了嗎!


    您的心性未免好過頭了吧。


    係統開始翻商城,絮絮叨叨:“你以後還是別喝酒了,這後果太大了,你應該慶幸我的內核不是直播係統,不然你得被始皇粉生撕了。不慌,咱們寵妃係統什麽都有,寵妃的男人怎麽能不行呢,我找找有沒有道具給他接回去!我記得是有的……”


    同一時刻,始皇帝萬分淡定地開口:“政剛殺了一頭鹿,先生要試試鹿肉嗎?”


    青霓:“……鹿?”


    雪貂脫口說話了:“不是把自己割了?”


    始皇帝一怔,隨後大笑出聲:“原來先生和貂神獸趕過來,是擔心這個。”


    “是的。吾昨夜說得並不完全,怕陛下自誤,便一時忘了掐算,鬧出笑話。”


    始皇帝哪裏會真的把這個當笑話看,共工都能因為情緒上頭去撞不周山,神女沒有完全斷絕七情六欲,在他看來,實屬正常。


    “先生也是關心則亂。”始皇帝側過身去,做了個請的姿態,“可要小坐片刻?”


    青霓微微頷首,正要行過去,一位宦人走了進來,對她和始皇帝拱手行了個禮,就對著始皇帝說:“陛下,通武侯求見。”


    始皇帝吩咐那宦人:“你伺候國師,不可怠慢。”把匕首遞過去,讓他拭幹淨,便起身離去。


    對著神女脾氣十萬分溫和的始皇帝,轉頭就是另一幅麵孔,帶著骨子裏的冷情和久居上位的疏離,對王賁:“如何?”


    王賁恭敬道:“回陛下,那些不敬的儒生已全坑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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