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家的小可愛漏訂章節啦!


    葉一柏:???


    他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白大褂, 上麵確實沾上了一些味道不怎麽好聞的汙染物。


    “是不是有味道,我馬上去換。”葉一柏笑道。


    然而葉一柏一笑,那些個警員麵上的表情都有些異樣, 眼神飄忽, 一副努力想露出笑臉但笑不出來的模樣。


    一群奇怪的人……


    葉一柏搖搖頭,也不深究, 快步進了換衣室。


    搪瓷杯小警員看著葉一柏的身影消失在換衣室門口, 才心有餘悸地開口:“他剛剛對周科也是這麽笑的,然後那麽長一根管子,咻得就塞進了周科的鼻子裏。”


    另一個皮膚黝黑, 人高馬大,身體厚度能抵兩個葉一柏的警員接話道:“我瞅著那根管子有我們閨女那麽長,這咋塞得進去哦。”


    幾人你瞅瞅我,我看看你,都從對方臉上看出了兩個字“驚恐”。


    倒不是說腸胃減壓術有多可怕, 其實就是一個觀念問題,西醫剛剛進入華國的時候,普通老百姓對動刀也是聞之色變, 但隨著西醫診所和綜合性醫院的增多以及麻醉技術得逐漸成熟,用手術方式治療疾病已經能被當下的大多數人所接受。


    但是腸胃減壓術這種不能用麻醉的治療手段, 饒是後世的人們遇上了, 也得好好做心理準備。當然, 這種急救診療範疇裏的技術手段,到了真要用上的時候, 大概也由不得你做選擇了。


    “周科,您沒事吧?”


    “周科,這後半截管子在哪呢, 有沒有突出來,能讓我摸摸不?”


    “周科。”


    “周科?”


    警員們見葉一柏和郭頡走開,隻留一個小護士在給周大頭掛電解質補給液,而周大頭的情況也已經平穩下來了,側著身子安安靜靜地躺著,都忍不住好奇心圍了過來。


    他們活了半輩子了,也沒見過這種“大變活管”的景象,哪能不好奇,圍在床邊討論起了管子是如何從鼻孔裏鑽進去,通過哪哪哪,最後到哪哪哪的深刻問題。


    周大頭氣急,“肚奏凱!”


    然後周大頭這一說話,眾人就更加興奮了,連一旁目睹了下管全過程的裴澤弼都把目光移到了周大頭的喉嚨處。


    “哦,科長,你居然還能講話!”有警員驚呼道。


    “科長,你張開嘴給我看看。”搪瓷杯小警員仗著平日裏跟周大頭走得近,腦袋都快湊到周大頭的臉上了。


    周大頭眼圈都紅了,不知道是剛剛吐的還是被這幾個小警員給氣的。


    “好了。”裴澤弼終於出聲,解救了處於深水火熱中的下屬,“別打擾周科休息了,小張,你留下來照顧他,如果有什麽事打警局的值班電話。”


    “是,局長。”


    對於小張的稱呼,裴澤弼也懶得糾正,反正隻要抓到那夥人販子,局長那個位置他遲早能升回去。


    至於那個害他降職的人……裴澤弼抬頭,目光恰好跟從換衣室裏走出來的葉一柏對上。


    葉一柏對他禮貌地點點頭 ,那一副坦然的樣子讓裴澤弼不由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認錯人了。


    算了,反正他當初救人的時候也沒指望人報答。


    “好了,今天也晚了,你們幾個回去吧。我開一輛車走。”裴澤弼說道。


    周大頭的耳朵動了動,“白醋,送一係葉尼盛。”胃管什麽不影響說話,但說起話來還是會有些不舒服的。


    這次一共過來了兩輛車六個警員,小張留下來照顧周大頭,裴澤弼要開走一輛車,那五個人就得擠一輛車回去,如果要有人送葉一柏,這最方便的自然是裴澤弼。


    裴澤弼盯著周大頭上唇頰部露出來的那部分胃管好一會兒。


    這管子下去是不是把周大頭的膽也撐大了,居然這麽理直氣壯地給他派任務?


    “知道了,你好好休息。”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都快八點半了,讓那個學生自己回去確實不適合。


    “走吧。”說完,率先往外走。


    其餘五位警員也跟著向外走去,搪瓷杯警員路過葉一柏的時候輕聲道:“葉醫生,一起走啊,裴局送你。”


    葉一柏:……那還真是謝謝了。


    不過他隻猶豫了片刻,便邁步跟了上去,畢竟他一點都不想去體驗這個時代的夜間治安環境。


    出了醫院,五個警員跟裴澤弼告別後一股腦上了前麵那輛車,前麵那輛車裏有來的路上周大頭留些的些許嘔吐物,警員們可不敢讓裴澤弼開這輛回家。


    在裴澤弼上車後,葉一柏在副駕駛和後座間猶豫了兩秒鍾,出於禮貌,他還是選了副駕駛。


    裴澤弼側頭看了他一眼,“住哪?”


    “岐山巷。”


    裴澤弼“嗯”了一聲,發動汽車。


    車子行駛過程中,兩人誰也沒說話,一個目視前方,一個頭側過去看窗外的風景。


    大街上指揮交通的巡警都下班了,裴大處長自然也沒有了一路紅燈放行的待遇,黑色的老爺車緩緩跟在某輛30年代別克轎車後麵,在人群和黃包車群裏不緊不慢地移動著。


    車子裏很安靜,於是……


    “咕嚕嚕。”葉一柏一驚,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肚子。


    是了,因為周大頭的急性胃擴張,他沒來得及吃晚飯,現在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了,不過他沒聽見吧……


    葉一柏的目光假裝不經意地掃過裴澤弼的臉,隻見裴澤弼麵無表情,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


    在心裏悄悄舒了一口氣,葉一柏放緩了呼吸,減緩呼吸頻率減少能量消耗,肚子你忍忍別在叫了。


    五分鍾後


    車子緩緩停靠在一個小攤前,一直在“欣賞”外麵風景的葉一柏立刻察覺到不對。


    “我家還沒到。”岐山巷離這兒大概還有整整兩條街的距離。


    裴澤弼熄火拔下車鑰匙,“今天的事,你幫忙了,大頭讓我謝謝你,我總不能讓他的救命恩人餓著肚子回去。”


    “況且我也餓了,吃點夜宵,葉醫生肯不肯賞臉陪我吃頓飯?”見葉一柏猶豫,裴澤弼又加了一句。


    葉一柏不是真的二十歲的小青年,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自然聽得出這是這位裴大處長釋放出來的善意。


    他要想在這個社會長期生存下去,少不得要跟裴澤弼這種官麵上的人物大交道,上海市警事局的前副局長,警事局裏的實權派人物,在整個上海灘裏也算數得上的了。


    況且裴澤弼年紀年輕就穩穩抓住了整個上海市的治安大權,說他沒有一點來頭,誰信。


    既然人家釋放了善意,葉一柏自然是要接住的。


    “那謝謝裴處長了。”


    裴澤弼笑笑,沒說話。


    這是一個類似後世夜排擋的鋪子,別看攤位小而簡陋,裏麵該有的東西都有,葉一柏甚至還在幾個桶裏看到了魚和螃蟹。


    “炒盤螃蟹,烤兩條魚,再來兩份炒年糕,一瓶黃酒。”裴澤弼熟門熟路地在靠裏一張桌子前坐下,“葉醫生還有要加的嗎?”


    葉一柏搖頭,“不用了,裴處點的已經很豐盛了,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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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澤弼笑笑,還是沒說話。


    葉一柏臉上的笑容有些僵了,這莫不是個悶葫蘆。


    葉一柏在心裏腹誹之際,隻聽裴澤弼開口道:“葉醫生小小年紀,居然有如此醫術,著實令人敬佩。但我想不明白的是,葉醫生你是外文係的,到底從哪學來的這手技術?”


    “你怎麽知道我是外文係的?”葉一柏心下一驚,嘴上不由脫口而出。


    話一出口,他不由有些懊惱,不過他確實從來沒透露過自己的專業,甚至在救人前,葉一柏都想過,如果被人問起,他就說自己是約大醫學院的學生。


    約大醫學院名聲在外,是當下全國唯二兩所能授予醫學博士學位的高校之一,況且如果沒有意外,他應該很快就會成為醫學院的學生了,也不算是騙人。


    “今天上午,我因為人販子的案子去了約大,恰好聽到了一番令我印象深刻的講話,為了同學和大局觀,把自己的外事處名額讓出去,葉同學真的是深明大義大公無私啊。”裴澤弼笑道。


    “那還真的挺巧啊……”


    葉一柏臉上的表情僵硬,他的大腦正飛速運轉著,想要臨時編出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裴澤弼也不催促,兩人麵對麵坐著,氣氛一時有些古怪。


    這時候,一群身著製服的巡警橫衝直撞地走了進來,“老板,老三樣,今天人多,你看著準備。”


    老板正好端著一瓶酒走到葉一柏那桌,聽到這話立刻垮了臉,嘀咕了一句,“今天又要虧了。”


    不過等他把黃酒在裴澤弼身邊放下,轉頭麵對那群巡警,那又是笑臉相迎。


    “好好好,幾位長官先做好,馬上就來馬上就來。”


    說完一路小跑去灶台做菜去了。


    葉一柏聽出老板話裏的意思,“你的屬下,吃飯不給錢,你不管管?”


    裴澤弼也沒點破葉一柏這生硬的轉移話題的方式,“葉同學還真是不止人間疾苦,也是,外事處的名額說讓就讓了,自然不知道這世上窮人的活法是怎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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