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元奇看著身前懸停的雷擊棗木短劍,神色複雜。功夫上輸了還可以狡辯自己平素忙於修煉,無暇習練武藝,可六甲神召出三尊,依舊被費景庭飛劍斬破,這就說不過去了。


    雖然有些不甘心,可還得承認,這是技不如人!


    他緩緩歎了口氣:“後生可畏……不想你的淨明劍仙之術竟然已經登峰造極。”


    費景庭不置可否,心說這是禦劍術,跟淨明劍仙之術同源同種,法門卻略有偏差。


    眼見張元奇再沒了動手的意思,費景庭暗自長出了一口氣,神念一動,將短劍召了回來。這短劍在身前三尺還如臂所指,超過三尺就有些塞滯,超過十丈,就有些控製不住。


    方才並非他在炫技,乃是實在控製不住,若非強行扭轉飛劍軌跡,隻怕張元奇便要一劍被斬傷。而且禦劍術真氣耗費極大,破境之後費景庭擴充中丹田,周身真氣雄渾不已,饒是如此,不過是短短幾息的光景,竟然耗去了小半的真氣。


    費景庭心中隱隱有了些明悟,難怪淨明劍仙之術要用手決操控,非得走笨功夫的路線,實在是禦劍術太過耗費真氣。年代以降,真氣愈發稀薄,後輩之人自然無法如同前代劍仙真氣充盈,可以無所顧忌的施展禦劍術。


    於是乎便有聰明人逐漸改良,乃至改出了現如今的淨明劍仙之術。


    他暗自琢磨,禦劍術不可久持,看來日後還是要多加修煉淨明劍仙之術。


    張元奇收了八卦傘,背負在身後,指了指一旁的白樺林:“走一走?”


    “好。”


    動手是不可能了,再打下去隻能算是自取其辱。到了這會兒張元奇也明白了,若非費景庭刻意相讓,隻怕動手之初自己就輸了。


    行了一段,費景庭忍不住心中好奇,問道:“前輩,你方才召喚的可是六甲神?”


    “正是。”


    道門六丁六甲乃是極為出名的護法神,有關六丁六甲的法術層出不窮,有請其護身的,有寄身的,有役使其法力威能的,也有直接召喚的。


    按說直接將六甲神召喚出來,就屬於頂高級的術法了,可費景庭總覺得這三名六甲神有些偏弱。


    於是他問道:“為何六甲神神力衰減至此?”


    張元奇回道:“非但六甲,就是六丁也衰減的不成樣子。六甲尚且能召出三名神將,六丁就隻能召出一名了。”


    “可是天界有什麽變動?”費景庭試探著問道。


    張元奇回道:“這卻是不得而知了。上清派還好,還能召出六丁六甲四名神將,淨明派幹脆所有符咒都失了效用。你既拜了淨明派的王靜玄,想來應該知道。”


    “是,在下曾與師父王靜玄探討過,師父曾說,或許是飛升的淨明派前輩在上屆出了問題。”


    張元奇點點頭,說道:“得道飛升,有人仙、地仙、天仙之分,天仙之上又眾說紛紜,劃分各不相同。不過想來這便是做了神仙,也有三六九等之分。


    自唐以降,天地元炁愈發稀薄,到了如今除了寥寥幾處山中洞府,其他地方再也感知不到。隻怕這天地變動,也將上下兩界也隔絕了開來。”


    這說法倒是跟王靜玄所說的差不多,費景庭點頭認同。


    話鋒一轉,張元奇又道:“而且,我方才所召的又非六甲神將本身,而是其一縷法力,所以才會被你飛劍得逞。”


    “一縷法力?”


    張元奇說了一通,大意是六甲神將居天界,自然不可能隨隨便便就下凡,以靈符召喚,不過是讓其投下一縷法力。費景庭有點兒明白了,大概就是高維往低維的投影?


    說了許多,二人之間的僵持稍稍緩解,張元奇問道:“你修道多久了?”


    費景庭盤算了下,如今都一月份了,於是老實回道:“一年整。”


    “一……一年?”張元奇瞪著眼睛難以置信。


    他自幼入道,修行到如今三十一年,結果方才飛劍斬了自己召出的六甲神將的費景庭,不過入道一年……怎麽聽都像是在開玩笑。


    費景庭神情誠懇,說道:“在下去年此時得遇高人,傳了功法不說,還將在下的修為拔升到了築基。”


    “百日築基能有什麽修為?”


    此時修行界流傳最廣的內丹術,是按照築基、煉精化炁、煉炁化神、煉神反虛、煉虛合道來劃分。所謂的築基,不過是調節身心,稍稍有些根骨的,百日便能踏入門檻。


    跟費景庭參同契裏的築基根本就不是一個意思。


    費景庭稍稍解釋了一番。這不解釋還好,解釋完張元奇看向費景庭的眼神愈發怪異。


    哪位前輩高人如此閑?找了個對修道一知半解的徒弟不說,還耗費真氣徑直將其修為拔高到了築基……穀


    眼見張元奇根本就不信,費景庭心下無可奈何,隻能瞪著眼睛,神情誠懇……那意思是反正我說的就是真話,你愛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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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元奇信沒信不得而知,不過兩人之間倒是重新沉默了下來。又走了一段,張元奇道:“你跟樂瑤……”


    “前輩,這其中有些誤會。”費景庭思索了下,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略的說了說。


    他與張樂瑤結識,完全是因為張道恩。在河神廟裏做過一場,張樂瑤眼見費景庭年紀輕輕便有如此道行,當即就要嫁與他。


    此後種種,費景庭從沒招惹……當然,話不能這麽說。若是直白的說出來,隻怕張樂瑤的三叔就得氣炸了。


    他婉轉訴說了一通,張元奇琢磨了半晌,倒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敢情全都是自己侄女在單相思,人家費景庭早已心有所屬了。


    就算話說得再婉轉,張元奇也禁不住的生氣。


    什麽意思?我侄女張樂瑤哪一點差了?如此上趕著倒貼,你費景庭竟然無動於衷?


    張元奇深吸一口氣問道:“你對樂瑤從未動過心思?”


    費景庭沉吟了半晌,才說道:“心有所屬,不敢動心。”


    張元奇瞥了其一眼:“現在都民國了,不講過去那一套。你若是割舍不下那女子,大不了娥皇女英,全都娶了就是。”


    “啊?”


    張元奇停下身形,說道:“樂瑤出身天師府,看似錦衣玉食,在蜜罐裏長大,實則這些年受過的苦楚隻怕沒幾人比得上。


    她生性好強,小小年紀就感知元炁,入了道,論修行速度,世間沒有幾人比得上她……哦,你例外。”


    費景庭撓了撓鼻子,不是他修行快,他現在的修為純粹是係統給生生喂出來的。換做旁人得了功法、修為,又得了一大堆靈機,隻怕修行速度不比他慢。


    “可礙於是女兒家,我那兄長便愈發瞧她不順眼。生怕樂瑤修為遠超道恩,便刻意打壓,讓其學女工,學琴棋書畫。樂瑤每日間隻睡兩個時辰,學了那些雜七雜八,又暗自修行。


    幾年之後,樂瑤才名遠播,琴棋書畫無所不通,便是女工也不比那些刺繡的婆子差。我兄長見一計不成,便要將樂瑤嫁給家中子侄。嗬,那些歪瓜裂棗,樂瑤又哪裏會看得上?


    若非她娘親拚命攔著,隻怕樂瑤早就廢了。”


    “廢了?”


    張元奇點點頭:“我兄長怕樂瑤日後欺負道恩,便明言在先,若樂瑤嫁與張家子侄,出嫁之時必廢去其一身修為。”


    費景庭倒吸一口冷氣,這張天師可真是狠毒啊!


    頓了頓,張元奇看向費景庭說道:“難得樂瑤動了心,你若是有些情意,便應下來,救樂瑤出火海。哪怕便是作假的,我這三叔也感念你一輩子。”


    費景庭心中動搖,幾乎就要答應下來。腦海中閃過符芸昭的身影,頓時又有些遲疑,拱拱手說道:“前輩可容我與芸昭商議一下?”


    張元奇歎息著點點頭。


    話已說過,二人便朝回走。路上,張元奇有些好奇,問起了費景庭方才所用的術法。


    張元奇隻見費景庭手掐法訣,隨手就用出了滅神咒,心中好奇的緊,迫切想知道費景庭用的是哪門子術法。


    費景庭說道:“我用的是太上洞淵秘法,源自太素真人。”


    “太素真人?”張元奇又嚇了一跳。


    太素真人是誰?姓秦,名亮,字太真,又稱秦隴真人。戰國人!


    《搜神記》中稱其為太原人,母宵寢,見五色彩霞環繞其宅第,遂感而有孕,十五個月以後降生真人。能治鬼怪。


    聽聞費景庭的術法源自太素真人,張元奇略略思索,便開口說道:“先天符咒?”


    前文說過,這符咒分先天、後天,如六丁六甲之類的,屬於後天符咒;而費景庭的術法,徑直溝通天地威能,乃是實實在在的先天符咒。


    但這符咒裏的先天、後天之分,並不代表後天的就比不過先天的。自漢以降,後天符咒往往還要強於先天符咒。


    蓋因後天符咒並非直接溝通天地,而是以得道飛升的先輩為橋梁,再溝通天地,可借先輩法力。使將起來耗費小,威力強。


    但反過來,若修為足夠,不在意耗費真氣,那先天符咒使將起來更加迅捷,反倒強於後天符咒。


    費景庭點點頭,說道:“好像就是先天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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