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了符芸昭,費景庭迫不及待地落座床頭,意念一動,從空間裏取出一枚玉瓶,握在手心,微微一用力,瓶身破碎,一縷看不見卻能感知到的氤氳緩緩逸散,費景庭急忙吐納,將其盡數吸入肺腑。


    靈機進入肺腑,遊走於經脈之中,又匯聚於丹田氣海。費景庭運轉功法,將靈機盡數轉化為真氣。海量的真氣一點點將丹田氣海擴充,直至擴充到了極限。


    費景庭也不浪費時間,真氣流轉,從丹田往下走,經會陰再複往上,一路過尾閭、命門、督脈、大椎、玉枕、百匯,隨即下行,一直到任脈前,真氣凝實,稍稍衝擊,那許久未動的任脈便一衝而破!


    此後真氣再無阻攔,一路下行,重新匯聚丹田氣海,功法自行,小周天已成,氣海內的真氣沿著小周天路線周而複始、運行不止。


    每運行一次,丹田內的真氣便凝實一分。


    與此同時,費景庭神思也陷入奇妙之境。


    時而似飄忽忽脫離本體,時而又重新與身體合一。


    也不知過了多久,丹田內的真氣愈發凝實,最終凝實成蓮子模樣的顆粒,停在氣海中滴溜溜亂轉。


    費景庭的神念也重新與身體融合在一起。身與身融、心與念融、精與識融,待睜開眼,費景庭眼中景物已大為不同!


    他能清晰看到春日裏滋生的小飛蟲振翅遊走,也能看到遠處棗樹在一點點的抽芽,更能看到籠罩在津門半空的人間煙火氣。


    舒展筋骨,略略運行真氣,便覺體內真氣與之前已大為不同。不但更為凝實,總量還有了極為誇張的增長。


    “這便是煉精化炁啊……”


    起身施施然立在鏡前,定睛觀望,粗看自身無甚變化,仔細觀望,卻見神色愈發出塵,一雙眸子更加有神。


    費景庭心情舒暢,原來這便是煉精化炁。到了此境,體內小周天自行運轉,無需調息、吐納用以恢複真氣,功法自然會將體內精氣轉化為真氣。


    隻高興了片刻,費景庭便又苦了臉。下一境界乃是煉炁化神,須在煉精化炁時衝破十二經脈,行得周身大周天,如此才能衝擊下一境界。


    小周天都這麽費事了,大周天恐怕是難上加難!


    罷了,此時發愁也無用,說不得什麽時候便會碰到機緣。


    “景庭哥哥,你是在照鏡子臭美嗎?”


    符芸昭清脆的聲音從窗外傳來,費景庭轉頭看去,便見小姑娘趴在窗口,正好奇地看過來。


    “咦?怎麽感覺你好像不太一樣了?”


    費景庭笑道:“哪裏不一樣了?”


    小姑娘皺著眉頭想了半晌,道:“說不出來,總之就是不一樣了……梅姐姐說你入定,不好打擾,我便跟梅姐姐一起吃了飯,還幫你攔了個脾氣暴躁的女人。”


    脾氣暴躁?那肯定是關熙怡沒跑啦。又是一樁麻煩事,回頭還得跟關熙怡解釋一番。


    “沒事,我感覺不餓。”費景庭隨口說道。


    “可是我跟梅姐姐又餓了,景庭哥哥,咱們該吃晚飯啦。”


    “哈?”費景庭抬頭看了看天色,隻見日頭西沉,眼見便要落山。自己入定了這麽久嗎?


    他還在詫異,符芸昭已經伸出了白嫩嫩的小手:“你要是不想動,把錢給我,我去買了回來吃。”


    費景庭掏出一枚大洋遞過去,符芸昭看了一眼,癟嘴道:“梅姐姐說明日便走,今晚便是送行宴,怎麽也得吃點好的吧?”


    梅三姑要走?


    費景庭又遞過去兩枚大洋,符芸昭接過,嘻嘻一笑,扭頭便蹦蹦躂躂地跑啦。


    費景庭從自己房裏出來,轉到隔壁,輕輕敲響房門。


    “費先生請進。”


    推門而入,但見梅三姑端坐在桌前,正整理著背囊。


    “梅姑娘要走?”


    “費先生不用客套,叫我梅三姑便好。”梅三姑說道:“此間事了,我也該回返了。這津門再好,也不是我的家呀。”


    費景庭也不客套了,笑著說:“卻是有些匆忙了,我還想著讓符芸昭帶你遊玩一番呢。”


    梅三姑冷笑道:“這津門繁華是繁華,隻是遍地洋鬼子,我看著就不喜。”


    這話讓費景庭沒法接了,他同樣也不爽,可又能如何?國力不如人,便隻能受欺負。


    他突然想到昨夜破了七煞陽魂陣,主謀李懷穀雖然被紅姐兒索命而死,可好生生的李家大宅也燒了起來,估摸著梅三姑是沒拿到錢。


    於是便問道:“此行盤纏可還夠用?”


    梅三姑道:“手頭還有一些,路上施一些符水,總能走回家的。”


    “相識一場,又患難與共,怎能看你如此拮據?”費景庭上前兩步,輕輕揮手,一堆大洋便憑空出現在桌麵上。


    梅三姑掃了一眼,驚道:“費先生大氣。”


    “嗬,我還有些閑錢,三姑就拿著吧。”


    那梅三姑也是爽利性子,當即笑道:“也好,那我就卻之不恭了。費兄弟他日路過湘西,還請一定到我家來。不敢說好酒好菜,山間野味、家常小炒、土釀陳酒,必定管夠!”


    “好,那就一言為定!”


    兩人說笑一番,梅三姑卻是後知後覺道:“費兄弟看著比之昨日愈發出塵了,可是修為有所精進?”


    “算是吧,”費景庭點頭應承,說道:“昨夜斬殺凶煞,心有所感,清早入定,不想就破境了。”


    “恭喜費兄弟!”梅三姑真心讚道。


    這時,老遠便聽得符芸昭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二人扭頭便見瘋丫頭撞開院門,左手提著一疊油紙包,又是提著一個酒壇,瘋瘋癲癲便衝了進來。


    梅三姑嗔怪道:“眼看就是大姑娘了,怎麽天天還這麽瘋癲?”


    符芸昭委屈道:“我是怕路上時間久了,菜便涼了不好吃,梅姐姐你冤枉好人。”


    梅三姑起身揉了揉符芸昭的小腦袋:“鬼機靈,分明就是你自己貪吃。也不知從哪兒坐下的這毛病,這女子貪吃,小心被人給騙了。”


    “才不會咧!”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費景庭總感覺梅三姑若有若無的瞥了自己一眼……什麽意思?怕自己騙了符芸昭?


    就這丫頭那股機靈勁,誰能騙得了她?


    心中腹誹,三人一起動手,轉眼便將一桌菜布置好。


    落座後,費景庭起身拿起酒壇,為梅三姑斟滿酒,隨即又為自己倒滿。酒壇在符芸昭眼前來回走了一遭,小姑娘眼巴巴地看著,見最後也沒自己的份兒,頓時就急了:“景庭哥哥,怎麽沒我的?”


    “你小孩子家家的,喝哪門子酒?”


    符芸昭癟嘴爭辯:“我不小啦!在寨子裏哪家請酒都會請我過去喝上幾碗的!”


    梅三姑輕笑幾聲,說道:“費兄弟,還是給她一些吧,看把她給饞的。”


    費景庭一想,似乎苗寨裏無論男女都挺能喝的,於是便給符芸昭倒了一碗,隨即囑咐道:“就這一碗,多了沒有啊。”


    “小氣!酒還是我買的呢!”


    費景庭笑道:“我出的錢,你跑個腿也就值一碗酒。”


    “哼!”


    不理會鬧情緒的符芸昭,費景庭端起酒碗道:“素昧平生,不想卻認識了三姑這樣的女中豪傑。可惜相聚時短,這一碗便祝三姑此行順風順水。”


    “好,我幹了!”


    梅三姑果然爽利,端起酒碗一飲而盡。費景庭自然作陪,一旁的符芸昭小口喝了一口,咂咂嘴一臉的陶醉。


    費景庭剛要倒酒,卻被梅三姑搶了過去,她給費景庭滿上,又給自己倒滿,端起來道:“這一碗,我借花獻佛,祝費兄弟修道有成。幹!”


    “幹!”


    兩碗高粱釀入腹,換做一天之前,費景庭定然酒氣上湧。可此時修為精進,那酒意轉眼便被真氣消解。


    一旁的符芸昭也不甘示弱,起身端起酒碗道:“話都讓你們說啦,我也沒啥子好說的,那就祝梅姐姐早日找到如意郎君,景庭哥哥快點娶個漂亮媳婦。”


    “嗬~”


    “鬼丫頭!”


    費景庭心思複雜,倘若一直卡在築基也就罷了,他索性幹脆娶了關熙怡,從此老婆孩子熱炕頭,有係統傍身,又有那麽點修為,小日子想來會過得不錯;可如今他突破了,煉精化炁啊,這時候娶了媳婦還修不修道啦?


    梅三姑叱責之餘,臉上隻剩下了苦笑。梅山水師流派頗多,她這一派融合了不少魯班術的秘法,所以修行起來講究缺一門。何謂缺一門?鰥、寡、孤、獨、殘,必占其一,否則必有大禍臨頭!


    梅三姑麵相一般,身量頗高,放在湘西一地,比尋常男子還要高上大半個頭。本就嫁不出去,所以就占了個獨字。


    所以符芸昭這一番話等於掀了倆人的瘡疤,也就是小姑娘心思單純,換做旁人梅三姑早就變了臉色。


    三巡酒過後,氣氛熱絡起來。耐不住符芸昭纏磨,費景庭到底讓小姑娘隨便喝了。結果倒好,那一壇高粱釀,小半都進了這丫頭的肚子。


    沒一會兒,符芸昭便臉頰暈紅,憨態可掬起來。她問起梅三姑路上盤纏如何解決,梅三姑隻說已經解決,小姑娘卻不罷休,拍了桌子,大著舌頭道:“梅姐姐是看不起我嗎?我有錢的!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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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罷,將褡褳裏的大洋一把把地掏將出來,推到梅三姑麵前:“我有錢的……有個公郎給了我一百大洋,我有錢滴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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