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後,倪秋鳳與租客偶爾見麵,會閑聊上兩句,也知道了租客名叫費景庭,隻是他早出晚歸,神秘的緊。倪秋鳳不知如何報答,隻能為其洗洗涮涮,收拾收拾雜亂的房間。


    點點滴滴的過往劃過心頭,她回思著,不知自己從什麽時起傾心在他身上。她有時會懷疑,是因為自己太苦了,所以才會想找一個堅實的依靠;但有時又會否定,她不怕吃苦,怕的是所遇非人。


    她這一生失去了太多,一度想要尋了短見。得遇良人,猶如寒冬那日的暖陽,便是隻有一絲一毫的希望,她也會全身心的投入,哪怕希望渺茫。


    回頭偷偷瞥了眼時而凝思,時而疾書的費景庭,那認真的側臉看得她一陣臉熱、心跳。她暗暗咬了下嘴唇,心下卻是更亂了。


    費景庭編撰了一段,陡然發現灑掃聲停了下來,轉頭就瞧見倪秋鳳好似入定一般站在那裏,眉頭緊蹙,咬著下唇,雙眼出神,也不知在胡思亂想些什麽。


    他頓時一樂,悄然走過去,伸出手在其眼前晃了晃,低聲道:“回神啦,你在想什麽呢?”


    “呀!”倪秋鳳被駭得亂了腳步,腳下拌蒜,一下子朝前跌去。


    費景庭緊忙攔住,卻被她撞得倒退兩步,一下坐在了椅子上。也是湊巧,手忙腳亂之下,倪秋鳳坐在了他的懷裏。


    費景庭有苦難言,倪秋鳳這一坐,坐了個十環。原本隻是心癢癢,現在就難說了……


    “景庭哥……”


    倪秋鳳聲如蚊蠅,呢喃了一句,旋即紅著臉退開,捋著發絲低聲道:“我……我去洗衣服。”


    誒?撩完就跑,這弄得自己不上不下的……算了,自己要修道,豈能因為女色而前功盡棄?


    倪秋鳳收拾了髒衣服,抱在懷中,低著頭說道:“我拿回去洗,景庭哥,我先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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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吧走吧。”他坐著沒動,目送倪秋鳳走了出去。


    心道,趕緊快走,不然這心癢得厲害。


    收了文稿,費景庭默運功法,調息了一陣才平複下來。睜開眼時天色已然黑了下來,他起身施施然離開了居所。


    走在滿是燈籠的街道上,費景庭正打算去尋常總去的那家飯館打牙祭,舉目間卻見兩條麻花辮在人群裏蹦蹦跳跳的前行。


    他疾走幾步,便瞧見符芸昭舉著個糖葫蘆,一蹦一跳的往前走著,兩條辮子左搖右擺煞是可愛。


    是她!


    費景庭樂了,也不急著吃飯,綴在符芸昭身後,瞧著這小吃貨一路上買了麻花、煎餅果子、糖豆還有兩張牛肉餅。


    一條街從頭走到尾,小姑娘好像是吃飽了,心滿意足地將糖葫蘆吃光,丟了簽子便往西行去。


    走到偏僻處,符芸昭定住身形,陡然轉身,嘟著嘴看向費景庭道:“喂,你要跟我到什麽時候?”


    “你怎麽發現的?”


    小姑娘拍拍身上的褡褳道:“小白白一早就告訴我啦。”


    這妖蛇倒是警覺,隻可惜符芸昭不賣。


    “你還沒說呢,為什麽要跟著我?”


    費景庭說道:“難得碰到同道中人,相請不如偶遇,我本想請你吃烤鴨來著。”


    “烤鴨?”小姑娘頓時兩眼放光:“是正陽春嗎?那家我吃過,可好吃啦……就是有些貴,一頓飯要兩塊大洋呢。”


    “我不差錢。”


    “可是我都吃飽了。”符芸昭捂著肚子有些後悔,早知道方才不該吃那麽多。


    此時,小白蛇從褡褳裏探出頭,吐著信子貼在符芸昭臉頰。符芸昭蹙眉道:“小白白說你騙人,你要是想請客,怎麽不早點叫住我?”


    “額……”費景庭總不能說實話,他是貪圖小姑娘的蛇妖吧?


    “哼,小白白說你是壞人,你別跟著我啦。”


    符芸昭氣哼哼轉身繼續走,片刻後又停下,轉頭問道:“你怎麽還跟著我?”


    費景庭覺得騙一個小姑娘有些於心不安,歎息道:“你那白蛇真不賣?”


    “不賣不賣!小白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絕對不會賣的!”


    “好吧,那我們聊聊天總可以吧?”


    “聊什麽?”


    “聊聊道法、修為,還有……那邪術是怎麽用出來的。”


    “哈?”符芸昭眨眨眼,為難道:“要聊這麽多嗎?可是我要趕著去修煉,要不改天?”


    費景庭好奇的要死,哪裏肯錯過?當即道:“沒事兒,左右我也沒事,咱們路上說說總可以吧?”


    “那好吧。”符芸昭答應了。


    費景庭愈發於心不忍,這麽好騙的小姑娘可不多了。


    他追上去,兩人並肩而行,費景庭沉吟一下,問道:“小姑娘……”


    “我有名字的。”


    “那……符芸昭,你修的是哪門道法?”


    符芸昭說道:“我也說不好,夢裏的大姐姐也沒提過。不過大姐姐教了我住氣、內觀、神定、胎息的法門。”


    這法門聽著有些熟悉,費景庭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裏看過。


    “那這法門可有境界劃分?”


    “有啊,很多呢。築基、旋照、融合、心動、靈寂、元嬰、出竅、分神、合體、度劫、飛升。”符芸昭先是炫耀地說了一遍,隨即又苦惱著說道:“哎,也不知我什麽時候才能飛升。”


    費景庭暗自琢磨,這境界劃分頗為古舊,似乎是宋元之前修道者慣用的境界劃分,莫非寄身在符芸昭體內的是個宋元之前的女鬼?


    他腦子裏琢磨著,嘴上卻說道:“這麽複雜?我修行的道法境界劃分倒是簡潔,築基、煉炁化神、煉神反虛、煉虛合道、破碎虛空。”


    “是啊是啊,為什麽我的就這麽複雜,你們的就這麽簡單?”符芸昭吐槽道:“這次從寨子裏出來,我碰到過一個小道士,他說的跟你差不多,不過沒有破碎虛空。”


    這點費景庭早就發現了,跟黃明睿廝混在一起,讀了不少道藏,費景庭隻看到了前麵幾個境界,完全沒有破碎虛空的記載。


    符芸昭也不知想起了什麽,展顏笑道:“那小道士說自己是什麽天師道傳人,結果本事稀鬆平常,要不是我救了他,隻怕他墳頭草都長出來啦。”


    天師道?


    即便費景庭沒跟符芸昭過招,可符芸昭既然能駕馭蛇妖,這身上的本事自不用說,肯定是有修為在身的。能被符芸昭評價為本事稀鬆平常,不論如何,那天師道的小道士也是有修為在身的。


    聽黃明睿提過一嘴,天師道乃是家傳道法,祖述天師張道陵。既然是祖天師的傳人,想來應該有些秘傳的法門,所以才能在這靈機斷絕的天地修行。


    眼下費景庭勉強算是安身立命,起碼短時間不用為了幾塊大洋發愁,靜極思動,他便想著有機會走一走,會一會此方天地的修道者,或許會從對方身上得到繼續修行的靈感也說不定。


    他隨口問道:“那小道士是什麽境界?”


    “他吹牛說自己是煉炁化神,可我看頂多就是築基。要不是有紫符防身,我就是想救他也來不及。”


    煉炁化神……費景庭心中鬱悶。既然符芸昭說是小道士,那想來年紀應該不大。看符芸昭不過十五、六年紀,那道士估計年歲相仿,這麽小的年紀已經煉炁化神了嗎?


    鬱悶一陣,費景庭又想開了。他修道滿打滿算不過三個月,跟人家自小修習的自然沒法比,能有現在的修為已經很不錯了。


    他好奇道:“煉炁化神……你都瞧不上,那你修到什麽境界了?”


    符芸昭癟著嘴道:“我才修到旋照……這天地間根本就沒有炁,我修了十三年才將將修到旋照,下一境界還不知什麽時候才能修到呢。”


    “咦?你知道什麽是炁?”


    費景庭大為驚訝!他是被係統告知,才知道此方天地靈機斷絕的,可符芸昭又是如何得知的?


    “知道啊。我按照大姐姐教的法門修習,卻根本感覺不到炁,我覺得肯定是沒有炁,才不是我的問題呢。”


    “那你是怎麽修煉的?”


    小姑娘擼了擼小白蛇的腦袋:“我上山打柴,小白白給了我一顆果子,吃了暖洋洋的,然後身體裏就有了炁。”


    費景庭一陣無語,暗道,小姑娘,你的人設要不要這麽玄幻啊?


    好家夥,千年女鬼給功法,成了精的白蛇送靈果……我是有係統的人啊,我怎麽就沒這待遇?


    符芸昭仿佛打開了話匣子,又吐槽道:“當時丹田裏暖洋洋,可那炁止不住的外泄,我趕緊用了大姐姐教的胎息法,這才止住外泄。當時年紀小不懂,現在才知道,肯定是外麵沒了炁,所以丹田裏的炁才會外泄。”


    胎息法還有如此功效?倒是跟自己的匿靈機有異曲同工之妙……這二者之間又有什麽淵源?


    “那之後呢?”費景庭問道。


    “之後?”符芸昭拽著蛇頭搖晃幾下,笑著說道:“之後就全靠小白白了。說起來太麻煩,你跟我來瞧瞧就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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