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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這個時候說這些也是無用的,楊昂也懶得和他計較,張文驅馬到了楊昂的麵前,隻是道:“將軍何必動怒,這些百姓民夫,能夠做到這一步,已經實屬不易,莫不如就讓他們退下來,讓吾帶著麾下兒郎攻他一陣。”


    話說楊昂帶著漢中兵馬一直來到了這裏,也是不敢小覷葭萌關守軍這支兵馬,真正真正的達到了城門到時候,還不就是做了萬全的準備?


    而且葭萌關這等險要,又豈是輕易能啃下來的,所謂的攻城器械,類似於堅固的雲梯撞車都是有的,楊昂看到張文主動請纓,心中稍稍恢複了一些理智,張文行軍布陣素來老成,麾下戰力也算不弱。


    更重要的是經驗豐富,這場戰事讓給張文來先打,楊昂也是再放心不過了,雖然楊昂自認為勇毅,作為一方將領,無論是在單人作戰還是在統籌方麵,都是漢中的菁華將領。


    “將軍辛苦了,願將軍能夠一戰而勝,某這裏親自為你擂鼓助陣。”


    “敢不拚死而已。”


    隨著張文的一聲令下,無數的漢中軍馬從陣列當中,越眾而出,推著抬著攻城器械,向著城牆底下衝了,而方才還在撲城的普通百姓,已經是做了鳥獸散。


    阻擋了張文所部進攻步伐的百姓,在這些漢中士卒的麵前,還不就是抬手一刀結果了性命,這些甲士就十分的精銳了,舉起了盾牌,抬著推著攻城器械,不斷的前進,在付出了一定的傷亡之後,也算是推進到了城牆根。


    幾乎是不用發命令的情況下,這些甲士不約而同的將攻城器械放好,隨後以最快的速度開始爬上城牆。


    類似於撞車之類,衝撞城門的器械,也是被有效的利用了起來,城頭之上又豈能不做出應對,無數的,滾木雷石,不斷的被推下了城頭。


    頓時就是砸死砸傷一大片,鄧賢在城門之上往來奔走,不斷的指揮士卒,進行防守。


    有了這群漢中甲士的加入,守城的艱難程度又上升了一層,所謂慈不掌兵,義不掌財便是如此。在那城牆底下,已經是擺滿了屍首,其中還有不少的士卒,百姓沒有徹底的死去,帶著殘缺的身體,在死人堆中掙紮打滾,哀嚎不已。


    而從下麵的漢中軍馬一直沒有停歇,不斷的向城樓上射擊弓箭,一時之間,城頭上的士卒被壓製的頭都抬不起來。


    攻堅之戰最是殘酷,即便有僥幸的機會活下來,必定也是傷殘到了極點。


    一陣人命換人命,雙方終於是在午日時分休兵罷戰,城門之外,雙方各派遣一些沒有帶著兵器的士卒各自清理著屍體。


    雙方將各自士卒的屍體拉回去之後,怎麽也要休整一會兒才會繼續交戰。


    僥幸生還的百姓,更是沒有了半分的知覺,隻是躺在土地之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如同厲鬼一般的模樣。


    鄧賢今日在城頭上觀戰,對於此戰,也是稍稍有了信心,不過饒是如此,他也見到了楊昂軍馬的驍勇善戰,說句實在話,守城的最初階段,對於守軍來說都是最有利的。因為不論從人員的配置,還是從防守器具的充足程度來講,在戰爭打響的最初階段都是最完備的。


    葭萌城關當中,各位將領愁容滿麵,一眉不展:“啟稟將軍,照著這樣打下去,城池之中的滾木礌石,還有箭矢之類的東西,恐怕不到五日就會被消耗幹淨。”


    “這也無妨了,咱們城池之內有八千人馬,而當麵楊昂的軍隊也不過就是,兩三倍之餘。”鄧賢拱手回答道。


    “世人皆道攻城比守城難,可是在我看來,守城比攻城更困難。因為進攻的一方,可以自由的選擇時間進行調整,但是咱們作為防守的一方,日夜都提高著警惕,每一個可以被敵軍攻擊到的地方都要麵麵俱到。”


    “若是真的如將軍所說,咱們沒有了守城的器械。即便占據了居高臨下的優勢,就會有很大的可能被敵軍一舉攻破城池。在這種僵持的局麵之下,一旦被敵軍打開一個缺口,那對於軍心士氣的打擊將會極大,城池恐怕就保不住了呀。”


    鄧賢聽到這裏也是點了點頭:“所言不錯,可是現目前咱們城中的弓箭和滾木擂石就隻有這麽多,將軍可有良策?”


    下首一員將領回答道:“咱們葭萌關軍已經召集起了近兩千民壯,末將願意毛遂自薦,率領麾下部曲對這些民壯進行整練,想必不到數日就可以勉強幫得上忙了。”


    鄧賢對此並沒有什麽異議:“既然如此,那麽就勞煩將軍了。”誠如所言,不到數日之後,鄧賢定然能有一隻可以用來輪換的守備軍。


    又有一人猶豫了片刻,隨即又道:“末將還建議,若是守城之滾木礌石不足,可將城中房屋拆掉一部分,如此,才能夠增加守城的勝算。”


    “所言不錯,非常之時行非常手段,這也是在下所想進言之事……”


    其實鄧賢若說他是一個全能之才還遠遠到達不了那一步,那種人叫超人,是以很多事情都要群策群力,不過好在鄧賢雖然是中庸資質,但怎麽都能聽得進去意見的,隨即道:“如果如此行事,會不會引起民怨沸騰,吾意先拆除臨近北門的住宅,北門也是最易收到楊昂軍進攻之所在,拆掉一些宅院亦可方便救援,另外將拆去住宅的百姓妥善安置,咱們的軍蓬還夠不夠,調出來,積壓在庫內生灰麽?就是在這個時候用的,怎麽也不能讓百姓露宿街頭!”


    “其餘的事情還是按照預定的來,譚震將軍守東南二門,我親自守西北二門,另外再由縣令大人這邊組織人手,一旦哪方告急,救援不及時,某拿你是問!”


    “諾!”一眾將領都是拱手退下。


    張文所部,雖然被打退,但即便是撤退,也是井然有序,頗有章法,這等傷亡對於漢中子弟來說,是情理之中,卻又是意料之外,總歸還是心痛,不少的漢中將領看著張文吃了一個悶虧,也沒有說嘲笑之類的話語,畢竟今日攻城大家有目共睹,在箭矢的策應之下,葭萌關守得很好,並沒有給機會。


    如此,才算是讓得整個漢中軍稍稍提起了一絲重視之意。


    在城頭之上,鄧賢站在城牆之處,漢中軍之中有不少人都是認得他的,卻見鄧賢之事雙手叉腰,大聲的喊道:“楊昂,就隻有這點本事麽?可是許久未經陣仗,鬆了筋骨?”


    下麵無數張文的部將都是忍不住罵道,驢日的葭萌關軍,卻是一點虧不肯吃,見到漢中子弟今天沒有討到好處,卻是開始打壓起士氣來,張文之名也算是不小了,說起來張文本來是遼西人,臂力過人,長於弓馬,鄧賢喝罵如此,下麵的將士如何不氣,其中一員部將走到裹挾而來的百姓麵前,隻是大聲吼道:“有些氣力的,舉起俺這根五十斤骨錘,明日跟隨吾搶城,每日賞兩碗稠粥,打下了葭萌關,老子另外有賞。”


    可是這些百姓,都是基本上關外的老實本分之人,驟逢突變,風雲際會,幾乎還沒有從破家之痛中回醒過來,麵容僵硬,神情木訥,但誰都曉得,這條性命幾乎是全不下來了,即便是現在不出聲,到了明日,還不是要讓他們去填那巨大的傷亡數字。


    有些力氣的隻能是上前圍在一處,誰都曉得,若是漢中軍僥幸破了城,說不得他們還能有一條活路可走,先過了眼下饑腸轆轆這關再說。


    舉得起來的,便是站在他的身後,舉不起來的卻是被隨手一刀:“爛命一條,莫要浪費了老子的糧米……”


    所有人都看出來了,今天攻城的時候,箭矢援應還不夠,楊昂那邊已經下了死命令,明日壓陣的軍馬一定要射得城頭守軍腰都直不起來……


    廝殺的聲音從來就沒有停止過,楊昂遣陳誌攻打東南二門,張文攻打西北二門,其餘各部壓陣,隨時輪換,一次次衝殺猶如浪潮拍岸一般,洶湧而來,又迅捷的退下。


    待到此時,整個葭萌關開始變得殘破了,主要登城的地點,不是城牆根下被刨出來的大洞,就是堆積起來的沙石和屍體,層層疊疊,不管是心腸多硬之人,都是不忍直視。


    護城河陸陸續續被填出了二十條來往自如的寬大通道,因為河水侵蝕,不少填河的沙石變成了一灘爛泥,混雜著滿地鮮血,那爛泥竟然有些泛著紫色的模樣。


    葭萌關城頭,掛著一具屍體,那人是張文軍中的一員軍侯,到目前為止,是在攻城戰當中犧牲的最高指揮官,這名武將也是悍不畏死,在正麵殺得如火如荼的時候,帶領數十輕裝甲士悄悄摸到了不起眼的城牆角落處,配合著漢中軍的箭矢壓製,竟然躲開了城牆上麵的眾多葭萌關甲士耳目。


    那張文的部將,此將以驍勇著稱,身先士卒,帶著數十名親兵就攻了上去,一到城頭就大開殺戒,葭萌關軍的城頭防線一度鬆動,漢中軍頓時就控製住了一段城頭,張文正調遣敢死之士上前源源不斷的接應,卻被鄧賢領著兵馬給撲了下去,無數的漢中軍屍體被扔下了城牆,就隻有這軍侯的屍體被高高的掛在城牆上麵。


    雖然講這支漢中兵馬趕了下去,但誰都曉得,這戰事已經是停不下來,哪裏會容得人喘上半口氣,鄧賢稍稍重整了一下防線,便是講插在自己肩頭上麵的槍杆拔去,頓時鮮血就飆射了出來,下麵的郎中急忙上前,草藥不要錢的往上敷,用衣布裹了個裏三層外三層,鮮血這才有了止住的跡象。


    鄧賢一聲不吭的倚靠在城牆邊上,臉色已經蒼白到猶如白雪,連日的攻伐,城中滾木礌石已經消耗殆盡,北城百姓的住宅已經被拆掉六成以上,無數征召起來的民夫正靠著肩挑背扛,講這些木石抬運到城頭之上。


    沒有人知道戰事會打到哪一步,鄧賢一連幾日都沒有合眼,如果真的就這般撐不下去了,恐怕死得第一就是自己,不過鄧賢又怕過誰來,老天爺既然給了自己第二次機會,那麽自己就當賺的。


    幾名親衛護衛著鄧賢,登上城頭,不斷的讓士卒將死去將士的屍體抬下去,這些屍體絕對不會讓人認領,這個時候,死傷已經到達了一個恐怖的數字,若是真的加起來,讓城中親人認領,那麽死亡的氣息就會在城中迅速的擴張開來。


    誰都知道,將士們既然吃了刀口舔血的這碗飯,即便是沒有上過戰場的新兵蛋子,也起碼有了這個心理準備,但是城池當中的百姓則是不然,若是任由他們領了屍首去,那麽豈不就是滿城縞素,哭嚎一片?


    對於軍心士氣的打擊就是極大,是以所有的陣亡將士的屍體都隻能集中堆放然後火化,雙方攻城守城都是殺得難分難解,鄧賢想要站直身體,卻沒有了半分力氣,鄧賢瘦削的身影走得卻是極其沉重,天知道現在的鄧賢究竟忍受了何等樣的折磨。


    鄧賢從城牆之上向外看去,漢中兵已經在葭萌關城之外築齊了一道矮土牆,這些矮牆就僅僅隻有三尺高,u看書.co三尺寬,延綿不斷,幾乎和葭萌關牆一樣長,對峙了起來,這些矮牆並非沒有作用,幾乎就是一道簡單的防線,將葭萌關與外界隔離了起來。


    無數的甲士可以憑借著著矮牆,站在上麵張弓搭箭,而若是箭雨稍停,為防關內的反擊,還可以憑借著矮牆作為屏障,人蹲在下麵,就可以最大限度的減少傷亡。


    這道矮牆的築立也就意味著雙方的攻防進入了相持不下的階段,其實這才是真真正正的攻與防,那種守將毫無戰心,棄城而逃,即便有所抵抗也就是象征性的意思一下,守軍素質的高低也決定著戰爭的慘烈程度。


    通常性質的攻與防都是極其慘烈,極其具有拉鋸性的,雙方比拚的就是綜合實力,比如攻守雙方的器械對比,糧草是否充足,兵員是否足夠,類似於今日這種情況是極其常見的,雙方一時難以決出勝負,進攻的一方往往就會采取這種鎖城的方式,將城裏城外斷絕,一直到城中油幹米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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