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閑時候,若沒有足夠的理由,當眾殺一個仙朝修士就足以惹來大麻煩,必會受到仙朝的嚴懲。


    不如此,怎能體現出仙朝的威嚴?否則今天你殺一個,明天我殺一雙,仙朝還怎麽統治太玄界?


    丁家父女殺的還不是一個兩個,而是一百多個,說出去都能嚇死人,砍十次頭都遠遠不夠。


    而這正是蘭勁鬆暗藏的殺招之一,就是要活活逼死丁家。


    誰知現在,眼前這個家夥居然一張口就讓自己抹掉此事,還要給丁皓官複原職。要不是心有顧忌,蘭勁鬆真想問候對方老母。


    蘭勁鬆惡狠狠道:“你的要求太離譜了。真敢那麽做,你信不信,底下一些人必有猜測,屆時偷偷去巡天監舉報,蘭某固然要倒黴,你也好不到哪裏去!”


    仙朝為了管理各方,設置了嚴明的分級體係,以城為基本單位,上麵有州,道,國等等。


    但別以為這樣就完了。為了防止地方勢力一手遮天,從州開始,每一區域都設有巡天監,由仙宮直接管轄,不受地方勢力的支配。


    比如白雲州,就有一處巡天監,設在白雲城內。任何白雲州的修士,都可以去巡天監反映情況,舉報違法之人。


    當然,也不能隨意舉報,必須拿出切實可靠的證據,一來防止有人搗亂,二來也能保證巡天監的權威性。


    之前蘭勁鬆給水青陽定罪時,丁皓不是沒想過巡天監,奈何僅憑他一麵之詞,巡天監根本不會理會。


    現在蘭勁鬆又拿巡天監來頂水青陽,顯然吃定了他會有所顧忌。


    但水青陽是什麽人,內心裏對仙朝並無多少敬畏,聞言笑嗬嗬道:“不用管巡天監,就算有人去舉報,我也能擋下來。”


    蘭勁鬆生生被氣笑了,他發現這廝已經得意到忘了自己是誰,但水青陽隨後的一句話,卻讓蘭勁鬆目瞪口呆。


    “白雲州執法監內,也有人和追風盟交易,而且位置很高。蘭城主怕什麽。”


    “此話當真?!”


    “卑職沒必要騙你。蘭城主不妨想想,若無把握,卑職敢讓你這麽做嗎,又不是活膩了。”


    這話倒是讓蘭勁鬆暗呼一口氣。關係到生死存亡,他相信水青陽不至於信口開河。


    想了想,蘭勁鬆以商量的口氣道:“水校尉,放棄丁家吧。以你的大好前途,何必為此惹禍上身?今日之後,本城主願做你最大的後盾,給你最好的資源,最多的便利。


    你我同心協力,共同掌控翠華城,要什麽有什麽。不出幾十年,以你之姿,必是一方城主!像丁皓那種人,今後你還會碰到很多,真的沒必要在意。”


    水青陽聽後,隻是一笑:“卑職看起來很像一個傻子嗎?廢話少說,我要讓丁皓官複原職,你就必須做到。”


    一句話堵死了所有路,看出水青陽不好糊弄,蘭勁鬆的臉也沉下來:“年輕人,有時候多給自己留一條路,並不是壞事。”


    水青陽放下劍,劍尖觸地,發出咄的一聲。


    他直視著蘭勁鬆,笑意斂去:“你有資格說這話嗎?在我眼裏,你就是一條狗,我讓你往哪邊,你就往哪邊,你沒選擇的餘地!”


    從出道至今,蘭勁鬆還未被人這麽羞辱過。他的眼中瞬間冒出了森森殺意,拳頭發出哢哢的響聲,整條街的氣息都淩亂起來。


    水青陽像是毫無所覺,伸出兩根手指,繼續刺激道:“擺在你麵前,隻有兩條路。一條是做我的狗,你繼續當你的城主,還能和執法監的人搭上線。另一條,就是罪證曝光,你死無全屍。”


    街巷內的二人彼此對視,毫不退讓。四周的空氣重如鐵鉛,帶著濃烈的火藥味,隨時都會引爆。


    在即將爆發的這一刻,蘭勁鬆驟強的氣勢突然散去,他臉色鐵青,手指握得發白,咬牙恨道:“想替丁皓翻案,很麻煩。”


    說出這句話,變相說明對方臣服了。


    水青陽聳聳肩,意有所指:“一點都不麻煩,隻要找個夠資格背鍋的人就行。我相信城主一定能找到。”


    事涉水青陽,丁皓兩名校尉,又牽扯到一百多位修士的性命,這麽大一口鍋,能背的人少之又少。


    既要夠資格,還要符合情理,數來數去,其實也隻有一個人。


    蘭勁鬆的臉色更為難看,幾乎控製不住想撕掉眼前這個人的醜惡嘴臉。


    但他不能動,否則擁有的一切都會完蛋,隻能冷冷道:“我怎麽知道辦完事後,你不會過河拆橋?”


    水青陽又給逗笑了:“蘭城主,自信點,手下養了你這麽一條能幹的狗,我便是翠華城的太上皇,傻子才舍得害你,對不對?”


    被人一遍遍這樣羞辱,蘭勁鬆額冒青筋,閉上眼睛,才強忍下滔天殺意,又問:“你是怎麽滅掉追風盟的?那本書冊在哪裏?”


    但水青陽卻轉過身,朝丁皓所在的民宅掠去,顯然沒興趣回答。如此做派,果真把蘭勁鬆當成了呼來喚去的狗。


    站在原地的蘭勁鬆,久久沒有動作。


    今早之前,他還胸有成竹,覺得一切皆在掌握之中。如今卻被人死死捏著把柄,落得一個受人指使的下場。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是他從未放在眼裏的水青陽,這是何等諷刺,羞怒不足以形容!


    “想控製蘭某,小子,別噎著了。”


    能從一個無名小卒做到城主,蘭勁鬆自然不是簡單之人,很快便重新振作,審視眼前。如今唯有先穩住水青陽,才有機會反敗為勝。


    回到院子內,丁皓立刻以目光詢問,水青陽朝他點點頭。


    不久後,蘭勁鬆也回來了,當眾對身旁的柳非道:“關於水青陽與丁皓之事,另有隱情,先包圍此地,不許任何人進出。待本城主查明真相,再行決斷。”


    什麽?四麵八方的修士無不傻眼。圍了這麽多天,死了一百多個同僚,結果一句另有隱情就過去了?


    瞧這架勢,水丁兩人莫不是要翻身?


    顧不得上下尊卑,林川率先跳出來,大叫道:“城主莫要聽信水青陽的一麵之詞,他與追風盟勾結,乃是卑職親眼所見,此僚當誅啊!”


    從水青陽出現起,林川就已感到不安,直至現在,親耳聽見城主的表態,林川徹底慌了神。


    他很清楚自己做過什麽,一旦水青陽起死回生,他無法想象後果。


    然而,蘭勁鬆看都沒看林川一眼,隻淡淡道:“是非曲直,本城主自有判斷,還需要你教?”


    你當然不需要我教,因為誣陷水青陽的話,都是你教我的!林川心中狂吼個不停,可謂是滿臉悲憤。


    到了現在,他哪裏還不清楚,自己被蘭勁鬆耍了,著急之下,口不擇言道:“城主,水青陽與追風盟之事,柳非大總管也看到了!”


    言外之意,逼急了我,別怪我把真相抖出來。


    蘭勁鬆和柳非俱是臉色一寒。柳非更是喝道:“一派胡言,老夫一直在城內未出,何曾見過你說的事?”


    這是準備撇清了?林川哈哈大笑。一直沉默的水青陽突然開口:“蘭城主,若有人汙蔑上級,捏造假證,該如何處理?”


    蘭勁鬆接口:“自是收監入獄,待證據確鑿,斬首示眾。”


    水青陽就指向林川:“那還等什麽?”


    此話一出,林川麵色狂變,忽覺身前法力密布。卻是柳非雷霆出手,先發製人,無數道掌勁以鋪天蓋地之勢湧來。


    來不及怒罵,林川連忙後退,並拔刀抵擋,但他不過是采霞境中期修士,如何是柳非的對手?


    一陣激烈碰撞後,刀勁潰散,林川被震得虎口皸裂,見勢不對,連忙大叫:“蘭勁鬆是你……”


    轟!


    無數掌影相互交疊,uu看書. 在林川還未說完時,打穿了他的胸膛,大片血霧從後背飆出。林川雙目怒瞪,張張嘴,在一陣慘然中倒地氣絕。


    柳非散去法力,冷森森道:“口出無狀,還敢拒捕頑抗,死有餘辜。”


    現場一陣噤若寒蟬。


    剛才的過程清清楚楚,明明是柳非突然出手,逼得林川不得不反抗,結果人一死,一頂大帽子立刻扣下來,讓你死都要背上惡名,何其殘酷。


    有人冷漠以對,有人目光閃爍,也有不少人暗暗攥緊拳頭。這就是權勢,不登高位,始終隻是草芥一枚。


    這種情況,就算去巡天監舉報都沒用,人家師出有名,你能如何?


    水青陽冷目掃向林川的屍體。


    此人曾是他一手提拔的,可算是心腹之一,但在他失勢後,卻把刀捅向了他。對於這種二五仔,他向來不會留情。


    在蘭勁鬆的強壓下,現場修士再無異議,一部分返回執法監,留下一部分在此看守。其實就是做個樣子,沒有蘭勁鬆和柳非,根本攔不住丁皓。


    等一切暫時平息後,丁皓連忙拉住水青陽,急聲問:“你到底和蘭勁鬆說了什麽?”


    情勢的轉變,隻能用不可思議來形容。丁皓完全想不出,究竟是什麽把柄,才會讓蘭勁鬆幹出這麽有損威信,甚至是惹人懷疑的事來。


    “進去說。”


    二人走入破屋內,丁夫人母女正抱在一起說話,水青陽低聲道:“我拿到了蘭勁鬆和追風盟勾結的證據。”


    “什麽?”丁皓失聲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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