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一身正裝的水青陽,沿途修士紛紛側目,暗地裏嘀咕不已,以為這樣就能擺威風嗎?


    簡直是異想天開!


    也有人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知道曹林等人正在議事大廳,覺得有樂子瞧了。


    無視於旁人,水青陽來到議事大廳外,負責留守的修士怔了怔,下意識伸手一攔。


    “讓開。”水青陽直視前方,口氣清淡。


    留守修士內心裏不把水青陽當一回事,不過到底顧忌他的身份,便笑道:“大人,曹校尉等人正在議事,你此刻進去,怕是多有不便。”


    反正有曹林撐腰,他沒什麽好怕的。


    後方正在關注的修士們差點笑出來。堂堂一個校尉,居然連議事廳都進不去,這小子怕是又要灰頭土臉了。


    不過怪不得別人,這叫自取其辱。


    “不方便?好,這樣就方便了。”


    在留守修士的笑容中,水青陽麵無表情,毫無征兆地,突然一刀拍出,這一擊用上了法力,刀鞘重重砸在留守修士的臉上。


    哢嚓!


    骨骼斷裂聲清晰響起,在這初晨的院子裏,宛如一道驚雷,狠狠劈在所有目擊者的心頭。


    那位留守修士慘嚎一聲,在刀鞘的砸擊之下,雙膝一彎,磕在地上。又是哢嚓一聲,膝蓋骨八成也碎了,青石板立見裂縫蔓延。


    水青陽動手不留情,以刀鞘信手一抽,留守修士的半張臉也砸在地板上,頓時血肉模糊,隨後一隻腳抬起,踩在了他另外半張臉上。


    “現在方便了嗎?本座乃南城校尉,整個南城,哪裏去不得,哪裏配讓本座不方便?”水青陽看也不看腳下的人,雙目冷邃,幽幽望著前方關閉的門。


    隨後,他大步邁出,一腳將門踹開。張狂無比的舉動不止嚇住了後方看熱鬧的修士,以及倒地悶哼的留守修士,就連大廳內的人都先後站起。


    一道道目光注視下,水青陽如一株蒼鬆,挺拔屹立在門口,陽光反射著他身上的硬甲,令那張輪廓剛毅的俊容熠熠生輝,越發襯得雙眸漆黑,說不出的深邃。


    現場先是一靜。


    “何人擅闖執法監,無故傷人,找死不成?”死寂中,一名虯髯大漢猛拍桌子,戳指朝水青陽怒罵。


    水青陽幽幽地望向對方。


    當初柳非宣讀任命文書時,南城執法監的所有人都見過他,他就不信,對方認不出來。何況自己這一身硬甲就是身份的證明。


    “區區一個修士,狐假虎威,膽敢阻攔本座,無視仙朝綱紀,本座懷疑他是反賊,故而拿下。”水青陽張口就來。


    那位虯髯大漢也不傻,癱坐在椅子上,似乎剛認出來:“哦,原來是水校尉,失敬失敬。”


    嘴上說失敬,可看那樣子,哪有一點尊敬的意思,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戲謔笑容。


    其他人或低頭看地,或抬頭看燈,全都置身事外。堂堂校尉,被一個副校尉當場羞辱,卻沒有一個人說話,場麵變得極度尷尬。


    就在這詭異的安靜中,水青陽的聲音一點點響起:“裘武愷,南城執法監副校尉,任職三十八年,掌管資源分配。”


    虯髯大漢,也就是裘武愷,聞言冷哼一聲,頭也不抬,隻顧欣賞自己的一雙蒲扇大手。


    “裘武愷,你大膽!”水青陽陡然一聲大喝,在法力加持下,聲如雷霆,震得毫無防備的眾人心神一顫。


    裘武愷抬起雙眸,目露冷芒。


    但水青陽麵無懼色,與之對視,鏗鏘有聲:“身為副校尉,目無尊上,無視規紀。明知本座的身份,卻當眾做作,貽笑大方!本座乃州主欽定的南城校尉,你卻一再羞辱,裘武愷,你是何居心,莫非不把州主放在眼裏,想反了不成?”


    砰!


    茶幾被拍碎,裘武愷騰地站起,魁梧身體散發出極大的壓迫感,雙目如刀:“黃毛小兒,你再說一遍試試。”


    “你再叫一遍試試!”水青陽勃然大怒,指著裘武愷:“你算什麽東西,本座就在你麵前,不過來叩見,反而威脅本座。是不是山大王當久了,仙朝已經容不下你了?”


    所有人皆是瞠目結舌。


    誰不知道裘武愷的暴脾氣,這是一個肆無忌憚的霸王,仗著曹林的信任,橫行翠華城。以前誰敢這麽羞辱他?


    眾目睽睽之下被削麵子,裘武愷目眥欲裂,當場就想衝過去,但一隻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不讓他妄動。


    “大人!”裘武愷作勢掙紮,但曹林不肯鬆手,牢牢將他按在原地。


    曹林看向水青陽,淡笑道:“校尉大人未免言重了,武愷為人一向不拘小節,從不敢違背仙朝法紀。剛才的事,隻是一場誤會罷了。”


    再怎麽樣,水青陽都是南城校尉,他不可能任由裘武愷亂來。


    仙朝官員,嚴禁廝鬥,這是鐵律,觸之必死。水青陽剛剛成為校尉不久,結果就出了事,這不是打州主的臉嗎?


    事情鬧大了,城主都兜不住,何況己方並不占理。否則的話,他早就派人弄死水青陽了,還需要等到今日?


    有的事不能碰,規矩就是規矩。


    在規矩內打壓對手,誰也說不得什麽,但如果壞了規矩,仙朝的大刀第一個就會劈過來。別以為別人是傻子,事情做得再隱秘,總會露出馬腳。


    “誤會?好一個誤會。”


    水青陽變臉很快,剛才還怒意衝衝,此時卻笑了起來,雙手一攤:“這麽說來,現在誤會解除了。我是校尉,爾等為何還不拜見?莫非仙朝的任命不管用?”


    又拿仙朝來說事,裘武愷氣得雙目瞪大,恨不得活撕了這小子。


    曹林卻很冷靜,深深看了水青陽一眼,低頭拱手道:“屬下副校尉曹林,見過校尉大人。”


    見曹林都表態了,其他人隻好有樣學樣,朝水青陽行禮。


    水青陽卻視若無睹,隻是盯著裘武愷不放:“怎麽,耳聾了嗎,還是眼瞎了?見到尊上,為何不拜?”


    此話一出,裘武愷下顎繃緊,拳背青筋直冒。他不肯示弱,對方卻裹挾大勢,非要把他的腦袋按下去。


    對裘武愷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他眼睛都紅了,可在曹林的逼視下,終於還是理智稍占上風,閉眼抱拳:“見過校尉大人。”


    語速極快,話落,立刻放下手,渾身散發出一股濃烈殺氣。


    偏偏水青陽還火上澆油,一邊走,一邊笑:“有的人就是賤,非要等別人扇嘴巴。”


    無視於幾乎爆發,卻被曹林按住的裘武愷,水青陽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走到了上首主位,轉身,一撩下擺,大馬金刀地坐下去。


    這一刻,在場忠於曹林的修士,眼中全都燃起了火苗。


    裘武愷更是發出嗬嗬的粗氣聲。


    而那些聽到大廳內動靜,悄悄跑到廳外的修士,亦像是第一次認識水青陽,把他看了又看。


    這還是那個窩囊受氣的少年嗎?


    環視眾人一圈,水青陽以命令的口吻道:“剛才聽你們討論得很起勁,不知在討論什麽案子,繼續。”


    繼續你麻痹!眾人暗中狂罵,大家隻是不想鬧大而已,你真把自己當根蔥了?


    就連曹林都後悔了。


    其實他早就聽見了大廳外的動靜,隻是沒將水青陽放在眼裏。讓對方進來,也存了當眾羞辱的意思。


    沒想到這小子如此犀利,一改往日的表現,弄巧成拙之下,反倒搞得自己這邊進退兩難。


    “既然都不說,曹林,你把剛才的情況複述一遍。”水青陽以下巴點了點曹林,那輕狂的語氣和姿態,完全把曹林當成了手下。


    很多人看不下去了,一名男子上前,強壓怒火:“不是什麽大事,就不勞校尉大人費心了。”


    砰!


    水青陽一拍茶幾,大喝道:“本座身為校尉,做什麽事還需要你指點?我讓曹林說,退下!”


    那名男子臉色很難看,沒有依言後退,反而駁斥道:“大人對案件不了解,經驗亦不足,縱然身為校尉,也不能仗勢而行。否則阻擾了案件進展,恐怕不太好。”


    這句話一出,就像點燃了引線,其他人紛紛附和,據理力陳。那語氣中隱含的怒火,宛如滾滾洪浪,澎湃著湧向水青陽,作著無聲威脅。


    誰知水青陽竟一臉沉凝,挺坐不動,任由四麵八方的氣勢撲來,那雙黑如水晶的眼眸,此刻平靜得讓人害怕。


    水青陽終於動了,長臂一甩,打翻了曹林用過的茶杯。嗙的一聲,亂濺的茶水混著碎瓷片飛起。


    鬧哄哄的聲音戛然而止,uu看書ww.uukanu 整個大廳內的氣氛,在這一刻緊繃到了極點,隱隱透出火藥味。


    “道理,你們跟本座談道理,好。”


    水青陽今日就是來找事的,可不會客氣,從袖中拿出一本書冊,慢慢翻開:“仙朝曆康元三百六十八年,五月初八,辰時,本座在執法監第一次召見爾等,到者,十五人。”


    “五月初九,第二次召見,到者,十三人。”


    “五月初十……”


    不理一群人或冷漠,或嘲弄的神情,水青陽一字一句地念下去。


    最後合上書冊,總結道:“一個月內,本座總共召見爾等二十五次,到者不超過十五人,整個執法監視本座的命令於無物,這是什麽道理?曹林,跟本座好好講講!”


    話畢,一臉盛怒的水青陽,竟將手中的書本,狠狠朝曹林漆黑的臉上砸去。


    啪嗒!


    眾目睽睽之下,毫無防備的曹林鼻子通紅,書冊摔在地上。


    這等囂張的姿態,加上此前一係列的激烈衝突,終於讓裘武愷失去了理智。


    “小雜毛,你找死!”


    裘武愷催動法力,大吼聲中,身形如電撲出,一掌朝水青陽拍去。等眾人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阻止。


    磅礴的法力籠罩而下,不愧是采霞境中期修士,立刻令水青陽如陷泥沼。


    關鍵時刻,他的身體散發出粒粒星芒,強行從壓力中掙脫出來,星芒再次匯聚,水青陽出現在右側。


    他朝廳外的人群大喝一聲:“裘武愷無視綱紀,襲殺本座,按律當斬!誰助我擒下此僚,官升一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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