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


    城郊小路,衛言,劉病已兄妹,以及清月樓的羽聽雪,從墳場返回。


    柳家五口人,主人與丫鬟,皆被埋葬。


    從棺材鋪裏雇傭的送葬人員,在拿了銀子後,便先行離開。


    衛言幾人,在為死者燒了買來的一籃穀物和香蒿後,方沐浴著夕陽,返回城中。


    四具屍體,雖已埋葬,卻像是一塊巨石般壓在幾人的心頭,沉重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昨日說話聊天,其樂融融,今日卻冰冷相見,陰陽相隔。


    特別是剛剛看到那小女孩淒慘而驚恐的模樣,每個人都感到難受至極。


    沒有人說話。


    一路走到城門口,劉病已方打破沉默,開口道:“言哥,該自責的是我,不是你。你是因為幫我才得罪那些人的,也是我帶你去柳府的。”


    說到此,這命運多舛的少年淒慘一笑,道:“我劉病已就不該從監獄裏出來,或者說就該與父親一起死去。那樣的話,也不會害這麽多人。”


    劉舞憂紅著眼圈道:“大哥,別這樣說。”


    衛言停下腳步,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是受害者,該自責的不是你,而是那些人。放心吧,這個仇,咱們肯定得報。”


    劉病已看著他道:“言哥,可以報嗎?”


    衛言肯定地點頭道:“當然可以,相信我。不光這個仇可以報,你的仇,也可以報。”


    劉病已一直都很相信他。


    但是這些敵人,都是在那位身邊當差的人,或者受寵的人,他們現在隻不過是一普通百姓,想報仇,談何容易?


    在旁邊一直沒說話的羽聽雪,突然疑惑開口道:“衛公子,既然那兩個嫌犯已經招供,殺害柳家母女的犯人應該很快就可以抓到了,為何你們還這般說呢?”


    衛言轉頭看了她一眼,這才發現旁邊還有個“外人”,嘴角露出了一抹譏諷,道:“賊會捉賊嗎?”


    那個丫鬟和叫荷月的女子,原本當場就準備招供,卻被那廷尉丞王閆阻攔。


    顯然,這個案子將會無疾而終。


    至於那兩個嫌犯,肯定也會因為各種原因,在牢中死亡,徹底滅口。


    劉舞憂道:“大哥,咱們可以告訴丙吉大人,讓丙吉大人幫忙嗎?丙吉大人是廷尉監,是那人的上司,或許可以把這件案子徹底查清。”


    劉病已搖了搖頭,道:“雖然丙吉大人是那王閆的上司,但這件事丙吉大人並不一定管的了,而且還可能會招來禍端。聖上命令丙吉大人審查巫蠱之案,但丙吉大人卻久久不能結案,聖上早已不滿,別的案子他現在如果再插手,隻怕會招來各種彈劾。所以咱們不能再麻煩丙吉大人了。”


    衛言接口道:“而且,現在可能已經來不及了。”


    那王閆若是同謀,是絕對不可能讓那兩個嫌犯活到明天的。


    劉病已歎了一口氣,道:“若是咱們宮中有人,能夠告一下禦狀,還有可能。再怎麽說,柳家曾經也是官宦之家,如今竟遭滅門,聖上若是知道,必定大怒,下令嚴查。”


    衛言心頭一動,道:“劉嬋可以嗎?”


    劉病已苦笑搖頭,道:“郡主在趙國可能說得上話,但在這裏,隻怕連見陛下一麵都難。”


    此時太陽已漸漸落山,天色昏暗起來。


    四人進了城。


    衛言見大家都忙碌了一天,饑腸轆轆,道:“一起去醉仙樓吧,我請客。”


    劉病已摸了摸肚子,道:“的確餓了。”


    一旁的羽聽雪弱弱地道:“衛公子,包括我嗎?”


    衛言看著她道:“當然不包括,你要去吃也可以,自己出錢。你是清月樓的頭牌,銀子多的是。”


    羽聽雪頓時停在原地,生氣的看著他,不再走了。


    衛言這才笑道:“逗你的,走吧。聽雪姑娘今日即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理該白吃一頓的。”


    羽聽雪這才挪動腳步,卻不滿地道:“衛公子說話可真惱人。”


    劉病已笑道:“言哥就這樣,聽雪姑娘習慣了就好了。”


    劉舞憂跟在一旁,看了兩人一眼,猶豫了片刻,方看著羽聽雪問道:“聽雪姑娘,昨晚你說要送衛公子回醉仙樓的,怎麽……”


    怎麽去了青樓,還睡在你的房間呢?


    她話雖然沒有說完,但大家都知道。


    羽聽雪卻沒有任何難為情,神情自若地道:“昨晚我扶著衛公子回來時,醉仙樓已經關門了,所以才帶著衛公子去我那裏的。”


    劉舞憂卻是目光懷疑地看著她,道:“你可以敲門的,酒樓都有守夜人。”


    羽聽雪目光一閃,盯著他微微一笑,道:“舞憂姑娘,這跟你有關係嗎?”


    “我……”


    劉舞憂頓時一滯,見衛言和大哥的目光都看了過來,頓時臉頰發燙,低聲道:“我就是問問而已,沒有別的意思。”


    “哦。”


    羽聽雪笑道:“既然就是隨口問問,那我就不回答了。”


    劉舞憂眉頭蹙了一下,沒有再說話。


    劉病已靠近了衛言,碰了碰他的胳膊,低聲道:“言哥,你發現了沒?”


    衛言一臉迷茫道:“發現什麽了?”


    劉病已悄聲道:“舞憂在關心你呢。”


    衛言奇怪地看著他道:“難道她沒關心你?這有什麽好說的?”


    劉病已愣了一下,沒再說話。


    言哥這是要注孤生嗎?


    四人進了酒樓。


    掌櫃錢之鬆迎了上來,對衛言低聲道:“公子,郡主在上麵等你呢,你家的小丫鬟也早早就來了。”


    衛言點了點頭,帶著劉病已等人上了樓。


    畫兒正趴在樓上的欄杆處怔怔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衛言悄聲走到她的身後,兩隻手一下子蒙住了他的眼睛,粗聲粗氣道:“姑娘,去包廂一起喝個小酒吧?”


    誰知畫兒突然尖叫一聲,轉身就是一拳,直接打在了他的眼睛上,怒道:“流氓!”


    “哎呀!”


    衛言捂著眼睛,驚呼了一聲。


    這小妮子的拳頭還真重呢。


    畫兒這才發現是他,頓時又驚又喜,慌忙幫他揉著眼睛,帶著哭腔道:“公子,你嚇死人家了呢。”


    衛言狠狠地揉了揉她的腦袋,見樓上食客都看過來,連忙帶著她和劉病已幾人,去了包廂。


    包廂中。


    劉嬋正一個人坐在裏麵,一邊吃著紅燒肉,一邊愁眉苦臉地歎氣。


    見他進來,劉嬋突然一拍桌子喝道:“好你個衛言,uu看書ww.膽敢欺騙本郡主!跪下認錯!”


    衛言捂著眼睛,愣了一下,方道:“還想吃大香腸嗎?”


    劉嬋瞪著他看了一會兒,氣勢方漸漸焉了下去,道:“還有嗎?有就拿出來吧。今日本郡主心情不好,唯有吃條大香腸一解憂愁。”


    “何故?”


    衛言奇怪問道。


    劉嬋歎了一口氣,道:“今日去找了幾個才子,結果都是徒有虛名的廢柴,氣的我胸疼。”


    衛言看了一眼她平平的胸口,沒有說話。


    劉嬋這才看向其他人,目光停在一身白裙模樣清麗動人的羽聽雪身上,道:“這位是……”


    衛言介紹道:“這是聽雪姑娘,我的朋友。”


    然後又對羽聽雪道:“這位是嬋姐。”


    羽聽雪微微低身,道:“嬋姐。”


    劉嬋目光曖昧地看著衛言,似笑非笑道:“小子,行啊你,現在這麽明目張膽了嗎?”


    說這話時,目光瞥了旁邊的劉舞憂一眼。


    衛言懶得聽她胡說,招呼羽聽雪和劉病已兄妹坐下,然後對侍立在身後的畫兒吩咐道:“去點些菜,紅燒肉和紅燒鯽魚都來兩份,其他菜你看著點。”


    畫兒“哦”了一聲,轉身出了房間。


    劉嬋又歎了一口氣,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不顧形象地哀嚎道:“才子,才子啊!本郡主要才子啊!”


    劉病已幾人,麵麵相覷,很是尷尬。


    羽聽雪卻是心頭奇怪,這位郡主大人要才子幹嘛?而且,這眼前不就有一個真正的大才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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