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計劃,在永和鎮停留一日之後,便送走商船,然後章清亭他們再回家鄉。


    卻不料當晚本地的官府就派人快馬通知了紮蘭堡的縣衙,等到次日清早,吹吹打打的衙役們就帶著迎接隊伍來接他們了。據說,在紮蘭堡還舉辦了隆重的歡迎典禮,鄉親們都在翹首以待呢!


    閻輝祖捋著花白的胡子,開懷不已,“成材啊,你這回可真是為咱們紮蘭堡爭了大光了!還有張夫人,你居然敢到皇上麵前告禦狀,真是巾幗不讓須眉!你不知道吧?你的事都給人編成故事,在茶樓裏說起書了!”


    啊?章清亭還真有幾分不好意思。不過她更關心的是,那些說書的是怎麽說她來著?可千萬別她吹得上天入地,無所不能才好。


    張小蝶昨晚知道消息就過來陪伴了,此時左右看看卻不見家人蹤影,很是奇怪。


    閻輝祖笑眯眯的道,“本來呀,你們兩家爹娘都是要來的,但昨晚知道消息後,又有許多事情要準備,實在是來不了!都在家裏忙活著呢,估計一宿都沒合眼!這一早上,我就帶衙門的人先過來了。”


    “讓大家如此辛勞,實在是我們的不是了!”


    正說著話,卻見玉茗他們收拾齊整,過來辭行了。閻輝祖不經意的眼睛一瞟,忽地一下就變了顏色!而在這人群之中,有人扭頭就跑!


    “站住!”閻輝祖年紀雖大,但身手卻還算靈活,當即撩起袍子就開始追,“景鵬!是你嗎?景鵬!”


    章清亭扭頭一看,那跑的人可不正是閻希南?閻希北隨後也追了上去,“大哥,你別跑了!爹腿腳不好!”


    閻輝祖邊跑邊回頭,氣喘籲籲的罵,“景鶤!果然是你倆這臭孩子,回頭再跟你算賬!”


    章清亭眼見老頭跑得辛苦,靈機一動,突然高聲喊了一嗓子,“哎呀,老爺子摔倒了!”


    前頭跑的閻希南不辯真假,當即回頭,而此時張金寶等人也追了上去,攔住他的去向,“閻大哥,有什麽話好好說,你跑什麽?”


    閻輝祖一手揪著一個兒子,氣得胡子一翹一翹的,卻是老淚縱橫,“你們兩個混小子,一走就是多少年?害得你娘在家裏是操了多少心,掉了多少淚?這還真的準備一輩子都不認我們了麽?還是要等著我們兩把老骨頭都進棺材了,你們才肯回家?”


    閻希南跪下是泣不成聲,“爹,我是實在沒臉見您!二弟全是被我帶累的,您要打就打死我吧,千萬別怪他!”


    閻輝祖是又氣又恨,“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你這些年遇到些什麽事?我千方百計的打聽,讓你二弟來找你,這可倒好,找一個還搭進去一個!我現打死你作什麽?都跟我回去,我得慢慢想想,怎麽罰你們兩個不孝子!”


    他們父子之間悲歡離合幾十年,又是一番抱頭痛哭。但不管之前有何嫌隙,能夠骨肉團圓,便是天大的幸事。


    原本喬仲達安排閻家兄弟出海,就是為了暫避京城禍事,護衛之職縱是少了他們二人也是無妨。當下玉茗領著人繼續出海,而他們兄弟便跟著閻輝祖一道回了紮蘭堡。當然,又打發人回老家去給閻妻報信,讓她速來此處一家團圓。


    這邊雖耽誤了些許時辰,但總算是見著件喜事。而杜聿寒也是歸心似箭,與眾人道別,約好了改日再相見,先自回家去了。


    賀玉堂自然要先送妹夫,不過走前悄悄跟趙玉蓮交待了句什麽,聽得趙玉蓮臉上一紅。章清亭頗為玩味的看了他倆一眼,見著人多,也什麽都沒問。


    這邊一行人上了船,一路鼓樂喧天,好不熱鬧的進了紮蘭堡。


    人說,近鄉情更怯。此話果然不假,越到要回家的時候,反而越加緊張起來。


    還沒到碼頭,就瞧見那兒人山人海,歡呼聲鑼鼓聲是震耳欲聾,趙成材站在船頭是不住的回禮,連眼角都濕潤了,心裏滿滿的全是感謝。


    想他當年,不過是小小的窮酸秀才,隻想著如何能有個安穩飯吃,平平淡淡做個小師爺,或是教三兩個學生,便是一生了。


    可是如今呢?自己居然能帶著狀元頭銜,翰林身份,攜著皇上的禦賜匾額歸來,還得到鄉親們如此的愛戴與擁護。


    人生能有一次這樣的經曆便已經值了,真的,就是等到垂垂老矣,再回看這一生,曾經有過這樣的一次榮耀,趙成材都覺得自己值了。


    旁人的歡呼聲在耳邊呼嘯,趙成材心裏明白,這是因為他們看到了自己的成功,看到了自己的成就。而回首來時的每一步,他覺得自己最該感謝兩個人。


    一個是他的妻子,雖然已經和離,但趙成材心裏隻認定了這個女子是他的妻子。


    如果沒有她,趙成材想,自己永遠都是個碌碌無為,為艱辛生活而奔波的小秀才,一輩子也難有什麽出息。


    還有一個,便是自己的母親,趙王氏。


    如果沒有她那麽多年的含辛茹苦,趙成材知道,自己就算是娶到了章清亭,也永遠不會有今時今日。試問,一個失去了起點的人,又怎麽會到達終點呢?


    是她們,兩個女人,造就了他這一生最大的榮耀與光彩!


    他忘了不了母親瘦小的身影,擔起整個家的重擔;他忘不了妻子柔弱的肩膀,托起了他向上的階梯。


    而此刻呢?在他享受萬民擁戴的時候,妻子遠遠的隱藏在他身後,母親更是連來都沒辦法來到現場,在後頭忙碌著。


    可是一想到她們,趙成材就覺得心中充滿了暖意。他就不信,這樣的兩個女人就無法成為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趙成材留在那現場接受歡呼喝彩,章清亭可沒工夫在那兒摻合,匆匆忙忙趕回了家。


    張發財今兒個可是真高興!聽說女兒要回來,早早的就預備了酒席,要給她接風。


    可章清亭一進門,得跟老爹說聲抱歉了,“方老爺子那頭的事更要緊些,我這邊收拾了東西,就得去給她幫忙!金寶我讓他先陪著明珠送棺材回去,爹,您要不等我把那頭張羅好了,咱們再安安心心坐下來吃飯吧!對了,這兒有些禮物是帶給親戚鄉鄰和馬場眾人的,我已經跟小蝶交待過了,你們先幫著把這事辦了吧。”


    張發財現在時常應酬事情,處事可老練了許多,“那當然是方家的事情要緊,我今兒也給馬場訂了桌酒的,一會兒便代你送去了。不過,你一走這麽長時間,管事夥計們可幫你添了不少小馬駒兒,你還是過去露個臉好些,剩下的爹再來幫你招呼。”


    章清亭聽得有理,把女兒交給娘照看著,匆匆忙忙就和張發財先去了趟馬場,路上說起趙成棟失蹤之事。


    章清亭搖頭歎息,“昨晚小蝶已經跟我提過了,隻是瞞著成材,一會兒等他回了家,少不得又有場氣生!”


    張發財道,“上回你趙大叔去找了一個多月,人回來都瘦得不成形了,說起來也挺可憐的,官府四處都報了案,可還是一點線索都沒有!現在他屋裏兩口子也都回來了,大大小小的嚼用可不少,又沒個進項,日子著實不容易哩!成材走時不把那縣學補助給了咱家麽?每月也有二兩銀子,我便還他家了。隻是他們還不肯收,我便給了玉蘭,讓她拿著貼補家用。”


    章清亭點頭,心中卻想,趙王氏最偏愛這個小兒子,現出這樣大事,指不定這段日子怎麽煎熬呢!


    可這也不是她能操心的事情,暫時把這煩惱擱在一邊,到馬場與眾人相見。


    金管事當即交上馬場的賬,章清亭笑著又還給他,“我這些時還少不得要您幾位幫忙呢!”


    金管事笑道,“再往後可是淡季了,您還請我們麽?”


    章清亭很是大方,“您幫我們把一年的苦活累活都幹了,我就是白付您這一年的工夫也是心甘情願的!”


    金管事他們都很高興,聽說方家之事,知道她實在沒有時間,便讓她先走了。這邊張發財留下陪眾人開懷暢飲,賓主盡歡。


    那頭章清亭收拾了東西,要往方家趕去時,張羅氏把喜妞留下了,“你們忙得夠嗆,哪裏有時間照看她?你把妞兒交給我,自去忙吧,橫豎還有奶娘呢,娘包管幫你把妞兒看得好好的!等你們收拾完了,我天天帶她去那兒給你瞧!”


    章清亭想想也是,便將女兒留下,自己先過去了。


    方家那頭,張金寶已經打點了人在布置靈堂了。事情雖多,但安排得井井有條。見她進來,便上前道,“姐,你瞧瞧還有什麽要弄的,再跟我說,先進去和明珠把晚上住的地方安置下吧!”


    章清亭瞧了很是滿意,進來安排住處,卻是方明珠重歸故裏,忍不住觸景傷情,又哭了一場。


    勸了一時,到了翌日,整個方家都收拾齊備,請來頌經超度的道士們也來了。張金寶雖是初辦,但很是用心,打點得樣樣周到,縱有一時缺失,章清亭也想著補了起來,著實讓方明珠一點心也不用操。


    鄉親們有知道消息的,俱來吊唁。


    縱是有人想來欺這個小小孤女,可看著張家人在一旁守護周全,倒是無從下手。更兼畏懼後頭的趙成材,不敢輕易招惹,倒還算是有驚無險的渡過了難關。(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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