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桃在賣馬一事上扳回一城,越發的趾高氣揚。柳芳心中暗自忿忿不平,可既然趙成棟現在有了錢,二女不約而同提出個請求,“那錢我幫你收著吧!”


    “不用!”趙成棟左右瞧了她二人一眼,誰都有些不放心!將錢鎖進了自己的房間,還特意上了兩把鎖,這才安心的出來吃飯。


    因為拿了現銀回來,吃飽喝足之後他本打算回自己房間歇息的,但柳芳卻惦記著那筆銀子,想多少刮拉點油水出來。仗著楊小桃身子沒好利索,不能同房,把倆孩子丟給小堂妹和丫頭照看,軟磨硬纏的把趙成棟拖進自己房間了。


    楊小桃雖是妒火中燒,但在這段時日裏,她在這方麵卻是一點法子也沒有!隻能告訴自己一定要忍耐,以圖來日方長。


    與喧囂的前院不同,寂靜的後院暗處,有一雙明顯區別於野獸的黑色眼睛在閃耀,但那裏頭的光芒,卻比野獸更加貪婪!


    夜色悄然籠罩了大地,初春的寒氣彌散開來,竟比寒冬臘月時更加刺骨!


    當弟弟趙成棟準備歇息的時候,遠在京城的哥哥趙成材才勉力睜開酸澀的眼睛。


    一陣恍惚,不知身在何方。隻覺似是睡在一塊如堅冰般硌人的床板之上,又冷又硬,凍得他直打哆嗦。想略動一動,卻覺得渾身被人抽走了骨頭一般,軟綿綿的象一團棉花,使不出一分力氣,而觸動了手腳上的沉重,便帶出金屬嘩啦啦的刺耳聲音,應是手銬腳銬。


    我這是在哪兒?他茫然的想著,很快,前胸那火辣辣的疼痛就將他的理智硬生生的拉了回來!昏迷前的一幕一幕迅速回到腦海之中,難道……


    “你醒了麽?”輕輕的一聲問候,是個年輕的女人。聲音裏透著一份單純的驚喜,不象是個壞人。


    “呃……”趙成材想問問她是誰,張開嘴,卻隻能發出一個意義不明的單調音節。喉嚨裏象堵著團棉花,咽不下吐不出,難受之極。


    “你別亂動!才把傷口包紮好的,小心掙裂了!”


    擦地一聲,女人點亮了油燈,帶來一盞近距離的光明。趙成材費力轉過頭,終於看清了這女人的臉。


    她很年輕,生得也頗為秀氣,雖然衣飾還算華麗,但趙成材認得出,這樣的裝扮應該屬於妾室之流。是晏博齋的女人?他狐疑的想著。


    女人顯是慣伺候人的,倒了一杯水,試試溫熱才微笑著給他遞過來,“要喝嗎?”


    當然要!趙成材微微頷首,一杯水下肚仍不能解渴,他以目光示意還要。女人真的很會看眼色,立即會意,卻沒有再遞水來,隻柔聲問,“要不先喝碗粥吧!”


    見她麵容和善,趙成材沒有疑心的就點了點頭。現在自己身受重傷,相當於肉在砧板上,人家想捏死自己就象捏死一隻螞蟻似的,哪還用擔心人家在飲食裏下毒?


    四下打量了一會兒,很快就判斷出自己現在所呆的地方,是一間地下室。因為沒有煙道,所以不能生火。隻有一道樓梯通向上麵,而樓梯上方也彌漫著燈光,想來應該是晚上了吧。方才那女人就是從上麵下來看自己的,想來,那兒就是她的居住了,隻不知這是在哪裏。


    女人很快就從上麵端來一碗溫熱的小米粥下來,粥熬得很清亮,對於趙成材這樣的病人來說,是最好入口的狀態。


    三兩口就把這一碗粥喝了,女人言詞懇切,“你都昏迷幾天了,這才剛醒,一次還是不要吃太多了,歇一會兒再吃,好麽?”


    趙成材知她說得有理,點了點頭,努力積攢了一會兒力氣,先說了兩個字,“謝謝!”


    女人沒想到他先不問自己的處境,卻是對自己道謝,心下對他就有了幾分好感,客氣的回禮,“不用謝!”


    趙成材又休息了一會兒,見她收了碗準備走了,才努力的又搭了句話,“這幾天都是你照顧我的吧?可真謝謝你了!”


    “沒事!”女人的笑容越發和善了,本來要走的腳步也停留了下來,關切的問,“你的傷口覺得怎麽樣了?雖然給你上了金創藥,但沒有大夫……”


    她的聲音忽地收了回去,有些抱歉的垂下了眼。


    趙成材越發覺得這個女子心地不錯,可以爭取!能落到這樣一個女子手裏,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於是沒有任何責怪之意,反倒十分感激,“已經好多了,謝謝你!”他想了想,故意打了個冷顫,顯出瑟縮之意,“能生個火盆麽?”


    女人抬眼瞧著他,目光裏半是憐憫半是無奈,還有些淡淡的愧疚,“對不起,這個地方……我也做不了什麽……”


    趙成材蒼白的臉上溫和的笑了笑,“已經很謝謝你了。對了,今兒是什麽時候了?”


    就算不能求別的,問這是何處,問問時間總該行吧?女人猶豫了一下,也覺得這沒什麽要緊的,便告訴了他,“今兒十七了,現在大概是戌時吧。”


    “那……”趙成材決定冒險的問一句,“就我一人在這兒嗎?”


    女人明顯的遲疑了,不知這個問題能不能回答。


    趙成材趕緊解釋了一句,“我隻想知道我家裏人好不好?”


    章清亭母女肯定是沒事的。他還記得,自己昏迷之前已經見到了孟子瞻,他一定會保護自己妻兒的安全。隻是其他人呢?他不能不擔心。“求求你,告訴我一聲!好麽?”


    看著他的目光,女人心軟了,上前一步低聲道,“我不知道。我隻負責照顧你,這個院子裏也隻有你一個人住,不過……”


    她警惕的抬眼往樓梯那方向看看才小心的道,“我每天去廚房裏拿飯菜時,都看見還有往別的地方送的。隻不在這個院子裏……”


    那就是說,還有其他人被困住了!趙成材心一沉,也不知被困住的會是誰,想來問這女人也不會知道。正想再套點話出來,卻聽上麵吱呀一聲門被推開的輕響,有人進來了。


    女人嚇得立即直起了身子,卻是努力吸了口氣,平穩了呼吸才迎上前去。趙成材瞧著她的背影,越發肯定這是個丫頭出身的姨娘了。不過瞧她行事的穩妥勁兒,應該是個大戶人家出身的丫頭吧?難道是朱氏身邊的人?


    趙成材用有些發燒的腦子費勁的琢磨著,朱氏人還不賴,這丫頭若是她身邊的人,應該心地也不錯吧?隻她若是晏博齋的女人,能幫自己到什麽地步呢?今兒已經十七了,這幾日章清亭她們應該在滿世界找自己吧?不知道她掉了多少眼淚,其他人又是怎樣的情形,真是急人!


    女人剛上了樓梯,就聽她在上頭恭聲問候,“老爺來了!趙先生剛剛已經醒了,還喝了碗粥。”


    男人低低的應了一聲,然後有人過來,將上下層之間的那扇門板關上了,聽不到上麵的話。


    過了一會兒,才見晏博齋從樓梯上一步步的走了下來,陰鷙的目光一直盯著趙成材,讓人打從腳底板涼了下來。他沒有帶隨從,就自己一個人,那女子不知是不是還在上麵。


    趙成材腦子飛速的盤算著,他來幹什麽?既然這麽大搖大擺的在自己麵前現身了,是準備殺了自己還是有什麽打算?


    “你方才和她說了什麽?”晏博齋在他床前的椅子上坐下,直視著他,先盤問起來。


    這是要對口供啊!趙成材明白了。現在不是逞強耍個性的時候,他不加思索的老實答道,“我問了她現在是什麽時候了,她告訴我現在是十七日的戌時。”


    “就這樣?”


    趙成材點了點頭。


    “應該不止吧?”晏博齋蹺起二郎腿,輕輕的撣了撣袍子,冷冰冰的道,“我討厭說謊的人。”


    趙成材苦笑,“你認為我問別的,她會說麽?”


    “可你現在就在說謊!”晏博齋忽地欺身前來,“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的舌頭割了?”


    趙成材微微歎息,閉上了眼睛。


    晏博齋譏誚的道,“你不怕死?”


    “怕!但現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怕有什麽用?你要殺我,遲早都會殺我。你不殺我,那就是另有所圖。要怎麽做,全在你一念之間,我不過是隨波逐流而已,能有什麽法子?”


    趙成材回答得很冷靜,但手心裏卻著實捏著一把冷汗!


    他可不想死!他還有媳婦沒哄得回心轉意,還有女兒沒有養育成人,還有父母沒有養老送終!他掛心的事情可太多了,怎麽舍得現在就去死?


    所以他要賭一把!賭方才那女人會說幾分真話幾分假話,賭晏博齋是否對自己別有用心。而顯然,他賭贏了。


    晏博齋似乎對他這樣聽天由命的態度還算滿意,沒再追究他和春梅的話,隻問,“知道我留你一命,是為了什麽嗎?”


    “利用。”趙成材不加思索的吐出兩個字。


    晏博齋嗬嗬笑了,“看來,你能考中舉人,也多少有點本事!那你再說說,我要利用你幹些什麽?”(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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