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珠扮個鬼臉,拿著賬本去找張金寶了。


    張金寶現在可真是忙死了!馬場裏那麽多的活都要他領著頭幹,還得跟著師傅學獸醫。方明珠是馬場的總管事,可許多具體的細節,諸如每一種馬料庫存多少,何時需要補進,哪些馬身體不好等林林總總的事情都要他記著及時跟方明珠溝通。本就忙得跳腳,現在可好,又多加了一樣,算賬!


    張金寶看著頭都大了!一邊給馬駒準備細糧,一邊抱怨,“我的大小姐!你放過我好不好?我哪有空管這個?”


    方明珠小嘴一撅,捏著鼻子道,“你以為我喜歡到你這兒來聞馬糞味兒呀?是大姐吩咐的,你快點對完,早點交給我!”


    她扔下賬本就跑了,張金寶無奈的接過,幹完手上的活就去埋頭苦算。頭一回,怎麽也對不上,第二回,錯得更離譜了,直到第三回,才勉強接近,但還是有出入。一連算了五六遍,都是一樣的數,張金寶這才捧著賬本去找她。


    兩人半天不知道是誰錯,大眼瞪小眼的不明所以,章清亭也不理,“兩人一起算,總能算出個準數吧!”


    又費了小半個時辰,終於對清楚了。


    章清亭白他二人一眼,“教你們個法子,若是二回再對賬,分成前後兩部分,如果總數不對,先算一半,再算後頭那一半,就能省下不少力氣了!”


    方明珠哀嚎一聲,“那大姐你不早說!”


    “我早說了,你們有這教訓麽?別老是這麽粗心大意的!”


    張金寶趁機推脫,“大姐,你就免了我這差使吧!我本就粗心,瞧我這半天也沒算清楚,我還是幹些出力氣的活算了!”


    “沒出息!”章清亭狠狠剜了他一眼,“哪有一個管事的不懂賬?你從前就是這一項最弱,這回非給你補過來不可!老實做著吧,日後有你好處的時候!”


    張金寶脖子一縮,回去了。章清亭是真想一步就把這些弟妹全都教出來,日後都能獨擋一麵。就是對銀寶和元寶,她之前也和張發財有過商量。


    “就是往後家裏有錢了,也不能就這麽白養兩個書呆子,什麽活都不會幹!那考科舉也是萬裏挑一的事情,他們倆還是要學一個謀生的手段才好。若是這一二年能過了秀才,書院裏就沒什麽可教的了,也讓他們出來學門手藝,不管是在自家鋪子,還是自己另擇一樣,都該出來曆練曆練的。”


    張發財非常讚同,“這倆小子算咱家沒吃過什麽大苦的,哪裏知道這錢得來的艱難?一人至多給他們三次機會,若是考不中秀才也不讀了。好好做個正經事,也不比讀書差!”


    章清亭盤算著,再等兩三年,兩個弟弟也有十四五了,都能抽出手來幫忙,家裏可就能喘口氣了。


    這日回去,卻見牛姨媽來了,“知道成材走了,我那頭也忙,趕不及過來相送。隻得拖到如今,不過倒是可以陪你住到成材回來!”


    章清亭心下動容,也不多謝了,有些恩情記在心裏比掛在嘴上更好。


    七月就這麽如流水般過去,唯一發生了件大事便是新的縣太爺來了。


    果然是個年紀很大的老頭子,胡子花白卻精神矍鑠。重歸故裏,雖然離自己家鄉還有一段距離,但閻輝祖也很是覺得鄉情深重。


    上任伊始就穿著便服出來拜訪市集上的鄉鄰們,也到張家小書店裏來坐過,聊聊學堂,說說鎮上的事情。


    起初大夥兒都不知道這位帶著些鄉音的老頭就是縣太爺,在他麵前暢所欲言,就連張羅氏都跟他嘮過磕,還抓了家裏的瓜子花生請他吃。


    到後來知道了,弄得張羅氏緊張得不得了,一個勁兒回想自己有沒有說錯話。想半天,好象還當真說錯了一句,哭喪著臉道,“銀寶他們上回去考試的學費,我說不知這個新大人還給不給的?你說咱家也不缺錢,我沒事提那個幹嘛?”


    一家子勸了她半天,結果沒過兩日,衙門真的派人給十一個考生家裏各送了一吊錢來。比張羅氏所說花用之數略多一些,還傳了閻大人一句話,“學堂的事是咱們這兒的大事!從前衙門答應的,決不會賴帳,讓孩子們放心讀書吧!”


    弄得章清亭又笑,“娘,您瞧,這縣太爺還怕您不放心呢!”張羅氏這才算緩過勁來。


    到了七月末,章清亭可真是有些吃力的,肚子好象一下子又長了不少,再上馬場她可就吃不消了。家裏人也不放心,這最後的日子,說生隨時都有可能要生的,就在家裏安安生生的養著胎吧!


    章清亭便固守家中,每日隻照看下小店,閑來就做做小孩兒的針線,累了就歇一會兒,悶了就去牛姨媽那頭的店裏坐坐,閑話家常,倒是過得無風無浪。


    趙王氏到底有些不放心,每日都抽空來瞧她一回。隻每回老抱著小南瓜來,對著她的肚子教孩子喊“弟弟”,讓章清亭著實有些鬱悶。有幾樣悄悄準備的繡了花的小衣裳也都藏了起來,根本不敢讓她瞧見,免得她又拉長了臉。


    趙王氏有時也故意漏些口風,說些楊小桃今兒又來家裏了,做了幾樣什麽小菜或是點心孝敬她,那味道是怎樣的好,還和柳芳在家做針線什麽的。


    章清亭聽著隻是微笑,偶爾有一回,她故意順著婆婆的話道,“唉!這麽好的姑娘怎麽就還沒找著婆家?要是能接進咱們家來,婆婆您說,是不是也挺好的?”


    這話反倒把趙王氏唬住了,這媳婦咋這麽大方起來?還是成材不在家,故意說的反話?弄得她老大不自在,這些話也就說不下去了。


    想想她要接楊小桃進門,多少有點給章清亭添堵,激勵她更加孝敬的意思,可章清亭不僅一點不堵,好象還樂在其中,那她幹這事還有多少的成就感?


    可楊小桃那頭的柔情攻勢可越來越猛了,弄得趙王氏每回既享受了人家的好處,又不能裝作看不見人家的用心。可到底要不要給兒子弄這麽個妾回來呢?趙王氏一顆心也是起起落落,遲遲下不了決定。


    有時,章清亭也會故意提及小叔的婚事,趙王氏一聽就泄氣,立馬抱著小南瓜就走人。


    趙王氏也不明白,為什麽自己這麽好的小兒子,就是找不到好媳婦呢?雖說多了個小妾,生了個兒子,可那又怎麽樣?他們家不是有錢了麽?有錢人不是都興三妻四妾的?為什麽偏到她家成棟身上就不行了呢?


    要說從前在馬場裏泡著,也沒多少人能見麵,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啊?她的小兒子每天穿得體體麵麵,騎著高頭大馬在集市中穿行,往來的也是些有臉麵的生意人,為什麽就老是沒人家相中他呢?就是相中的,也是衝著錢來的!那彩禮是漫天要價,趙王氏聽著就心頭火起!他們是闊氣了,可還沒到拿錢給些不相幹人的時候!


    不管趙王氏是如何的想不通,時光倏忽就到了八月。


    章清亭的身子更加笨重了,算算日子,也就這幾天要生了,成天在家坐著都覺得身上累贅得慌,小腿腫了一圈,一按一個坑。可這還好,到了晚上,因為肚子壓得難受,根本就睡不了一個囫圇覺,天氣又熱,孕婦體溫更高,背上總是汗了一層又一層。


    張羅氏不放心,現在天天夜裏和小玉一起守著她,給她打扇擦身,可仍是休息不好。白天也是懨懨的,隻能時不時的眯一覺,解解乏。


    趙王氏來得也更勤了,畢竟是大媳婦,她也還是很重視的。基本上一早就過來,到太陽落山才走。小南瓜因要吃奶,這麽長時間就沒法帶在身邊了,她就過來幫著帶帶阿慈,讓大夥兒騰出手來做其他的事,也算是給大家省了點事。


    但章清亭還是不大願意婆婆來,因為趙王氏一來,總是在她耳邊嘮叨個不停,一時嫌她隻顧著自己嘴巴不顧著孩子,再不說就她這麽懶怠動,肯定後頭不好生,非逼著她下地轉悠。


    章清亭知道婆婆說的有些是對的,但那也要她有能力做的時候再做好不好?就這麽成天嘮叨個不休,就是有時想按著她說的做的,也被弄得一點情緒也沒有了。可又不好開趕,張羅氏也不好對親家母說些什麽,隻能盼著牛姨媽來的時候,陪她說說閑話,暫時堵著她嘴。


    沒兩天,趙玉蘭瞧出大嫂的鬱悶,借口小玉在這邊忙著脫不開身,她那邊生意要人幫忙收錢,總算給趙王氏打發到了隔壁,讓章清亭耳根子清靜不少。


    這日,正躺在竹椅裏吹著穿堂風,兩個弟弟將寫好的字拿過來給她看。


    有點事做總沒那麽悶,章清亭接過來一個一個正評點著,忽地想起,“今兒該是你們姐夫考試的日子了吧?”


    “可不是?”張銀寶去翻了翻老黃曆,“從今兒開始,要考三場,每場三天。再有九天,姐夫就能回來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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