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黃昏時分,趙成材回來了,還帶回來了張銀寶和張元寶。他們兩個是小孩子,本來就沒參與動手,有那麽多大人扣著,關著他倆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交了口供畫了押,孟子瞻通融了一下,便法外開恩釋放了。


    現在能回來一個是一個,章清亭當然很是喜出望外。問起官司的情形,趙成材洗了把臉,“跟咱們想的差不多,應該是訛屍。不過那夥人也真狡猾,找的不是死人,是個得了重病的,左右也活不過這一兩日了。現在到底是病死還是被打死的還真不好說,仵作驗了屍也不敢保票,這會子口供也還沒問出來,得再去找大夫來瞧過!”


    實在是越想越有氣,趙成材把擦過臉的帕子往水盆裏重重一摔,冷笑著道,“你說這世上竟有這樣的人麽?估計那死者是給黑心的家裏人弄出來當靶子使的,想訛上咱們家馬場,到時他們一家子這一輩子都不用愁了!”


    居然還有這麽狠心的家人?章清亭簡直是聞所未聞!“那萬一要是查不出來究竟是怎麽死的怎麽辦?”


    “那樣的話,阿禮麻煩可真就大了!就連我們馬場,也脫不了幹係!”趙成材坐下,臉色凝重,“趕緊把飯給我端來,我吃完了就去找陳師爺。畢竟他幹了這麽多年,可比我們有經驗得多!你再在家裏給他把客房收拾出來,我想請他到家裏住著,商量事情也方便些!”


    章清亭應下,這頭打發著趙成材前腳剛出了門,後腳李鴻文也過來了,張嘴就問,“成材呢?現在事情怎麽樣了?”


    “這不剛出去找人幫忙了,你怎麽也得到消息了?”


    李鴻文一跺腳,“你還蒙在鼓裏呢,這事在紮蘭堡都傳遍了!昨晚馬夫送你們回來不是聽說出了事麽?回去就跟我說了。我一大早的過來,卻見你們家一個人也沒有!再到外頭逛逛等著,就聽滿大街都在議論此事。也不知是哪個缺德鬼亂嚼舌頭根子!說什麽你們家窩藏了殺人犯,江洋大盜……”


    還說章清亭原本就是個殺豬的,心狠手辣也不是沒有來由的。她一個婦道人家,殺豬都不含糊,何況殺幾個人呢?要不,他們家怎麽可能這麽快就發了家,又弄胡同又弄馬場的?尤其那馬場,原主可說了,是他們家做了手腳,逼著人家賣的!就是趙成材在書院裏當夫子,那也是欺世盜名,做個樣子罷了!


    他們夫妻倆前段時間上京城據說就是去做“大買賣”了,回來那時,還是給人用大船送到永和鎮的,保不齊跟海盜還有勾結呢!要不你們想想,他上回被洪水困著那麽長時間也沒事,這不是水性極好的麽?這回鬧出人命,說不準就是他們強盜窩子裏分贓不均,鬧起來的!


    這些流言有一些是晏博齋找人放出來的,還有一些當然就是章清亭家的老對頭薛子安聽聞之後推波助瀾所致,反正是越傳越邪乎,簡直就趕上傳奇小說了,聽得李鴻文都是瞠目結舌。不過這些話他當然不能跟章清亭明說,隻歸納了一句,“總之是什麽亂七八糟的話都敢說!你們是不是得罪什麽人了?快把官司了結了吧,否則可真是麻煩大了!”


    章清亭一聽他的意思,臉色也慎重了起來,卻沒有去追問到底是些什麽流言,免得惹自己生氣。倒是請李鴻文先坐了下來,“事情到底有多嚴重?李公子,你是個慣有智謀的,倒是替我們想想,該如何化解才好?”她三言兩語把官司的情形大致給李鴻文介紹了一番。


    現在這種情況,李鴻文當然不會袖手旁觀,他今兒聽到那些流言時,便已經開始琢磨該怎麽辦了,現在聽了章清亭的話,對案情有了初步的了解,很快就捋出輕重來了,“當務之急,是得讓那個死者的家屬說真話,隻要他們肯承認是訛財,那這官司便算了了。若要水落石出,非得撬開他們的嘴不可。可現在的情形,若是用強,恐怕於你們的名聲更加有損。我倒是有個主意,你聽聽看可不可行……”


    李鴻文低低一番細語,章清亭聽得連連點頭,“果然好計!”


    李鴻文又道,“即便是官司完事,可是你們也得知道,現在這些捕風捉影的話傳了出去,怕是於你們的名聲大大有損,還是得找個機會做點什麽挽回聲譽才更加要緊!也罷,我且打發個人回去說一聲,就在你家等著成材回來,若有什麽事,也能幫上一幫!”


    章清亭自然求之不得,開始苦思破解之法。


    天交二更,趙成材終於和陳師爺一起回來了,瞧見李鴻文,也不算太意外。都不客套,直接說起正事,趙成材第一句話就吩咐娘子,“快去瞧瞧,家裏還剩多少銀子,趕緊先拿些出來,要急用!”


    章清亭依言取來了銀子,卻見他們幾人已經在商議正事了,陳師爺倒是出了個和李鴻文一樣的主意,算是英雄所見略同。隻陳師爺住得離市集偏遠一些,還不太清楚那些流言之事,方才李鴻文對著章清亭不大好說,對著趙成材倒是略提了幾句,讓他有個思想準備。


    趙成材隻聽了開頭,便氣得渾身哆嗦,“有這麽糟賤人的麽?這大過年的,也不積點口德!”


    陳師爺早覺得這官司來得古怪,此刻聽著這些流言,更是擔心,“成材,這來者不善啊!縱是案子完了,恐怕你們家那個叫阿禮的夥計也是呆不下去了!”


    “不!”趙成材堅決的拒絕了,“我們家最艱難的時候他都沒有棄我們而去,我們家也斷不能做這樣無情無義之人!縱那後頭鬧事的是天王老子,我們也要鬥上一鬥!看看究竟是不是真的就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既然如此,他們也不再勸了,隻想辦法先把事情解決。趙成材封了五十兩銀子給李鴻文,“先拿去使,若是不夠你就添上,日後我們再還來!”


    李鴻文哪裏跟他們計較這些?撂下銀子就走,“拿我當兄弟的就別說這話,我現在就去!你們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送走了他,這邊小夫妻又跟陳師爺商量如何應對官司,因他不方便直接出麵,一條條一項項幫他們剖析得明明白白,章清亭在一旁親自執筆記下,直到推敲到三更天,確認有把握了方才歇下。看著這厚厚的一遝記錄,夫妻倆臉上總算是緩和了些,心裏已經有了五六成的底。


    見趙成材跑了一日,嘴上已然急出了兩個大燎泡,昨晚便吩咐丫頭們燉上了滋潤的銀耳紅棗八寶粥。等一早起來,各人都稠稠的吃上了幾碗,感覺身上舒服了許多。在章清亭的堅持下,趙成材帶她一起去了公堂,留丫頭們陪著陳師爺在家聽信。


    今日是正審之日,死的那苦主家裏,一早也趕了人來。來的是他家的婆娘,一個四旬上下的中年婦人,拖著倆孩子,鬼哭狼嚎,裝瘋賣傻,一照麵就往章清亭身上撲,“你個沒天良的殺豬女,還我男人!”


    章清亭冷笑的避開,“知道我是沒天良的殺豬女,你還敢讓你男人來我馬場鬧事?分明病得都起不來身了,他倒是真有本事啊,還能跑那麽遠到我們馬場裏去。這該是你會使喚還是怎地?”


    那婦人給說中心病,聽得惱火,“我男人就是去了又怎地?你也不能平白無故把人打死!現打死了人,你就給我償命!不能償命,你就給我賠銀子!我們家上有公婆,下頭還一群孩子,日後可都全歸你管了!”


    “行啊!”章清亭倒是痛快的應承下來了,“若是縣太爺判定你男人真是我們家人打死了,自然該我們負責到底。可若要不是,你那男人究竟是怎麽到的我家,卻也需要仔細弄個分明!這人在做,天在看,若是真的有人存心不良,生生把自己病得不省人事的相公推出去謀財,那才叫狠毒呢!”


    “你……看我不撕爛了你這小賤人的嘴!”那婆娘惱羞成怒,作勢欲往上衝,卻被趙成材橫在前頭擋住,“你這婦人好不知禮!這還是在公堂之上,雖說大人還未升堂,但豈容你如此放肆?是非公論,一會兒自有評說,你莫以為撒潑耍橫我們就怕了你!”


    那婆娘一下給鎮住了,怔了一下,轉而開始呼天搶地,“我那狠心短命的相公啊!你倒是睜開眼睛看一看,看一看你走了旁人是怎麽欺負我們這孤兒寡婦的!天哪,我不要活了啦!”


    章清亭冷冷譏諷著,“你不想活也由著你自己去!想尋死二道子溝也沒蓋蓋子,任你投去!隻怕你就是死了,也沒臉下到陰曹地府見閻王爺!”


    一席話噎得那婆娘臉通紅,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正僵在那裏,忽見衙役進來,殺威棒點地,聲如洪鍾,“升——堂!”


    (PS:就是來拉拉票!啥米都可以!)(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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