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知趙玉蘭要嫁人了,田福生頓時呆在了當場,刀掉下來砸到腳背都不覺得疼。


    章清亭索性把話說清楚,“嫁什麽人還沒定,不過想來也快了。你還是……回去吧!”


    “我去找她!”田福生扭頭就想跑。


    “站住!”章清亭厲聲喝止,“你找了她有什麽用?想害得她再被打一頓麽?”


    “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田福生回過頭來,一臉的驚愕,“她娘……又打她了?”


    “是!”章清亭斬釘截鐵道,“你既然知道,該知道她為了你們的事挨打也不是一回兩回的了。你去找她又有什麽用?若是她娘能同意早就同意了,為什麽拖到如今?”


    “可我!我是真的喜歡她!”田福生的臉上又是心疼又是難過,又是惶恐又是焦急,他努力的想表達出自己的心意,痛苦的拳頭攥得死緊,渾身都微微顫抖了。


    看得出來,這人是真心喜歡玉蘭的。可你喜歡她,能給她一份安定富足、衣食無憂的生活麽?


    章清亭也不忍過於苛責,“這事原也怪不得誰,就當,當你們之間沒緣份吧……”


    田福生緊咬著牙關,額上青筋爆起,到底半晌什麽也沒說,隻重重一跺腳,轉身跑了。


    章清亭揀起了刀,拍拍上麵的塵土,好生收了起來。


    張小蝶問都不敢問,方明珠就更不吭聲了。


    難道因為窮,就真的連喜歡一個人,和一個人廝守的資格都沒有了嗎?現在窮難道就會窮一輩子?嫁給他就真的不行麽?


    章清亭自己也很是矛盾,雖然看到了田福生的貧困,但從內心裏,她還是同情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的心酸。


    可她又有什麽辦法?趙王氏作出的決定,恐怕很難有所改變了。


    “章姐!章姐!”方明珠連叫兩聲,章清亭才回過神來。抬頭一瞧,來客人了。


    趕緊收拾情緒笑臉相迎,“幾位姑娘是要扯衣料麽?”


    眼前一共三位女孩,一著紅衣,一著藍衣,一著綠衣,想來都是出門的好衣裳,有七八成新,不過卻是普通麵料,除了藍衣女子有副銀耳墜,其餘幾人不過戴著一兩色銅簪環,很是樸素。


    章清亭當下一看就泄了三分勁兒,也不是小瞧她們,若是有上年輕的婦人陪著,倒有可能出手買件衣裳,就這樣仨丫頭片子,估計隻是來瞧個熱鬧的。


    三個女孩還有些害臊,你推我,我搡你的,到了櫃台前麵假意看布料,眼睛卻都不住的往章清亭身上瞟。


    畢竟年輕,眼睛裏藏不住事,章清亭當即就料著有事了,她以為是看了門口的招工啟事想來應征的,便笑著問道,“幾位姑娘可是想來我這兒應征的?”


    藍衣女孩當即一撇嘴,“說什麽呢?”


    不好意思,會錯事了!章清亭馬上道歉,“我瞧幾位姑娘一直瞧著我,還以為你們是看了門口的啟事,來應征做工的。多有得罪,請勿見怪!”


    藍衣女孩哼了一聲,言語中多有輕慢之意,“我們可都是好人家的女孩兒,怎麽可能出來拋頭露麵幹這個?”


    “就是!”那倆姑娘忙跟著附合。


    “再說,你這兒也沒什麽好衣裳,俗……那個俗不可耐!姐妹們,走!”藍衣姑娘抱怨完了,一聲號令就想帶人離開。


    “慢著!”章清亭聽出來了,敢情這三人不是來買東西的,是來找碴的!無緣無故的罵了人,就想這麽走人,當她章大小姐是吃素的?


    她微微冷笑,攔住三人的去路,“幾位姑娘嫌棄我這兒的衣裳我沒話說,反正我這兒的綾羅綢緞肯定是比不上你們身上的布衣粗裙來得高貴典雅。隻是你們這樣好人家的女孩兒,不養在深閨,卻跑來在這市井之中拋頭露麵,恐怕不合適吧?還是趕緊家去的好!”


    方明珠一聽,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章姐姐這罵人罵得太絕了!


    那三位姑娘氣得漲紅了臉,還是那藍衣姑娘接話,“你果然是牙尖嘴利,潑辣成性!”


    “承蒙誇獎,不勝榮幸!”章清亭微微頷首,一點也不動氣,“幾位姑娘也果然是笨嘴笨舌,無禮之極!”


    三女被噎得說不出話來,開始真的出言無狀了,“哼,不過是個殺豬女,有什麽好神氣的?連嫁個人都是別人不要,死賴著成的親,瞧瞧這德性!”


    章清亭臉色一沉,這話實在太過了!不管她和趙秀才的親事是如何的不情願,但也沒輪到她們幾個來說三道四的!


    “怎麽著?幾位姑娘今日是替誰打抱不平麽?還是說看上了我家相公,他沒相中你們,所以才這麽因妒生恨的拈酸吃醋?若果真是一片真情,隻要你們對我三跪九叩,我也可以考慮考慮收你們進門做個小。”


    “你胡說八道什麽?”幾個女孩被罵得臉通紅,七嘴八舌的那兒說,“誰要來做小了?趙秀才本來就不喜歡你!他心裏早有喜歡的人了!是你強逼他娶的你!”


    章清亭從一片雜亂無章中理出重點,心下已經猜到她們是為何而來了。反倒抿嘴一笑,“我想幾位怕是弄錯了吧?可不是我逼我家相公強娶的我,而是他苦苦哀求,強娶的我!若是不信,你們大可以去找他對質!”


    她款款坐了下來,手指輕點著櫃台,好整以暇的瞧著她們,“你們若是要打抱不平呢,也得先分清是非,別跟個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撞,隻能徒增笑爾!”


    趁她們無話可說,章清亭又端起茶杯,慢條斯理的撇著浮沫,象是自言自語,卻又是說給她們聽,“被人甩了就甩了唄,躲在自己家裏哭哭也就是了,何必還要跑出來丟人現眼?真是自取其辱!”


    “你!”


    章清亭放下茶杯,“幾位姑娘既然不買東西,就別在這兒聊天了,我們可不是開茶樓的,也沒得茶水供應!明珠,送客!”


    三女半天討不到半點便宜,悻悻的走了。


    方明珠站在門口瞧了一陣,回身道,“章姐,還有一個呢!躲在斜對麵的鋪子裏,恐怕那個才是正主!”


    章清亭一笑,幽幽歎道,“雲空未必空,欲潔何曾潔?可憐!可歎啊!”


    張小蝶聽得莫名其妙,連方明珠也不大能領會。


    章清亭嗔道,“好啦,幹活吧!別為了這些沒要緊的事耽誤了自己生意!”


    她不想找麻煩,不代表別人不給她找麻煩。


    時間不長,三位姑娘簇擁著正主兒又進來了。


    這倒有些出乎章清亭的意料之外,但她依舊滿麵春風,似是頭次見到似的,說著客套話,“歡迎光臨,請問幾位姑娘要點什麽?”


    張小蝶也認出來的,當中這位膚白清秀的女孩不是姐夫那個老相好麽?


    楊小桃也不裝傻,見店中無客,便上前萬福道,“張姑娘,適才幾位姐妹出言無狀,多有得罪之處,小妹在此跟你道歉了。”


    後頭三女勉強之極的施了個禮,卻都鼻孔朝天,明顯不是真心。


    章清亭微笑還禮,“楊姑娘客氣,你和我家相公有同門之誼,就請稱呼我一聲嫂夫人即可。方才那幾位姑娘不過是信口胡謅,我也就胡亂開了幾句玩笑,有什麽要道歉的?快別多禮了!”


    她故意點出自己的身份,就是告訴她,自己已經是趙成材明媒正娶的妻子了。章清亭心說,這個身份要不要是我的事,可旁人卻休想在她離開之前覬覦!


    楊小桃臉上一僵,隨即又從容笑道,“是。嫂夫人得配良緣,又新開寶店,說起來小妹還未曾到賀,實是失禮。”


    “楊姑娘客氣!方便時關照下小店的生意便是了。”章清亭可沒那麽好打發,想道賀,那就拿銀子來吧!


    楊小桃卻似早有準備,不慌不忙道,“那是當然。”


    她隨便選了兩樣吃食,章清亭示意妹子包了起來,一樣的照單付款,連個折扣都不給。


    楊小桃卻又指著櫃台上紙筆賣弄,“嫂夫人如若不棄,小妺還想寫首詩恭賀一番。”


    有點意思了!且看她水平如何,章清亭一笑,“多謝!”


    楊小桃自信滿滿的上前提筆,寫了一首詩,章清亭上前一瞧,好玄沒樂出聲來。


    隻見她寫的是前人一首的《詠梅》: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隻有香如故。


    這是把她自己比做品性高潔的梅花,不屑於章清亭為伍。還特意用行書寫就,意在考她。可那幾筆字雖然娟秀,但柔弱無骨,行不行,草不草的,一看就隻練了個半吊子。


    再說,你“寂寞無主”,關我個什麽事?既然“無意爭春”,又跑來我這兒來耀武揚威的幹什麽?簡直是不倫不類,用得牛頭不對馬嘴!


    就這水平也敢拿出來顯擺,完全和自己不是一個重量級的。跟她相提並論,那是自降身份!


    章清亭心下鄙夷,那楊小桃卻以為她看不懂,頗為自得。


    旁邊女孩也幫著腔,“嫂夫人!你認得這上頭的字麽?要不要念給你聽聽?”


    章清亭哂然,“好啊!那就勞煩姑娘你念念吧!”


    那女孩可也不識得,轉手遞給了楊小桃,“小桃,你就講給她聽聽!”


    楊小桃清清嗓子,抑揚頓挫的把這首詞念了一遍。


    章清亭趕緊鼓掌稱讚,“聲音真好聽!想來姑娘若是去學戲必也是好的。”


    這是把她比作戲子了!楊小桃聞言麵色一變,暗自咬牙,還以顏色,“比不上嫂夫人好身手!能唱念做打!”


    這是譏諷她是幹粗活的。章清亭聽了也不惱,“既然姑娘送了我這樣一份大禮,我也不能不還的不是?姑娘既以文贈我,我也寫首詩還饋姑娘。”


    她提筆唰唰很快也寫了一首詩出來,遞了上去。


    楊小桃一看,傻眼了,那上頭寫的是小篆,她一個也不認得!


    旁邊女孩還一個勁兒的催促,“她寫什麽了?”


    楊小桃哪裏答得出來?卻也不能露怯,當下收了詩,微一斂衽,“多謝嫂夫人賜教!”灰溜溜的敗退。


    待回家拿這首詩給老楊秀才一瞧,更是惱火萬分。偏她那個迂腐的爹還誇寫詩之人筆力雄健,風骨畢現。楊小桃更是火大,區區一個殺豬女,憑什麽有這本事?


    她在成親當日無端被悔婚,心中一直懷恨在心。不管趙成材是因為什麽理由娶的章清亭,但在外人看來,就是她輸給了章清亭。楊小桃在十裏八鄉也算是小有名氣的美人胚子了,自小是被爹娘捧著,外人誇著長大,幾時受過這份窩囊氣?


    那趙成材從小在她家私塾念書,二人也算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趙家窮是窮了點,但趙成材怎麽說也算是這一帶為數不多的讀書人,長相品性也都過得去。象他們這個懷春多夢的年紀,又認得幾個字,看了幾本閑書,自然就會聯想到才子佳人,舉案齊眉之類的故事。


    所以在趙成材中了秀才之後,楊小桃和他爹都很是滿意,覺得日後肯定是招他為婿,接楊秀才的班,便是皆大歡喜了。可誰能料得到,竟然憑空殺出來個章清亭,硬是把這門親事給攪黃了。


    楊小桃是越想越不服氣,尋思著一定要狠狠羞辱章清亭一番。最好是弄得他們夫妻不睦,章清亭被休棄才能一雪前恥。


    她自以為楊成材肯定仍是喜歡著她,隻是迫於母命,無奈之下才娶的章清亭。若是要哭哭啼啼,吵吵鬧鬧的反而顯得有失身份,便裝出一副盡管自己委屈萬分,卻依然大度的樣子,還勸趙成材好好過日子。


    她在這頭覺得自己頗有幾分“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的悲情,奈何趙家卻沒有一點動靜。


    這兩天,聽說章清亭竟然還在城中開了家鋪子做起了生意,過得是紅紅火火。


    這哪行?楊小桃一聽就不幹了,自己在這兒“冷冷清清”,章清亭也應該跟著她“淒淒慘慘戚戚”才對!


    故此今日相約了幾個要好的姐妹,一起來找碴。小姐妹們能有多大年紀,能懂多少事?當然都是同情她的遭遇,覺得是章清亭破壞了她的大好姻緣,所以義不容辭的衝了出來。


    楊小桃很是乖覺的沒有露麵,讓她們去挑釁,若是成功便罷,不成功自己才親自出馬。她是欺負章清亭沒讀過書,肯定在文學方麵不如她,才這麽比試。可人家章大小姐出身官宦人家,受的教育可比她好上了千百倍。這些閨閣中的小把戲在人家眼裏,更是不值一提,動動小指頭就能讓你吃了悶虧還說不出半個字。


    楊小桃自己送上門那純粹屬於自討沒趣!可如此一來,她便更加的懷恨在心,日思夜想的如何拆散他們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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