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惱火曹彰是應該的。


    曹彰不僅在雒陽搞來搞去,還大張旗鼓地收容了敵國的使者馬謖、周群。


    更將兩人待為上賓。


    曹丕本來不想讓曹彰來鄴城,但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也隻能看著曹彰帶著馬謖周群跟在曹操的靈柩後麵,一步步朝鄴城接近。


    最初的幾天,曹彰確實一直心情低落,


    但馬謖發揮了他的天賦技能,很快就哄得曹彰開心。


    兩人這幾日一直暢談軍務,詳解和胡人作戰的兵法,


    曹彰沒想到馬謖居然有這樣的見識,簡直驚為天人,


    這幾日趕路甚至和馬謖睡在一起,醒來隨便對付幾口飯,兩人便繼續在地圖上興致勃勃地談天。


    紙上談兵,馬謖可是專業的,


    專業到諸葛亮都佩服,專業到向朗都能把他當做聖人,


    折服曹彰,實在不是什麽太難的問題。


    胡騎來去如風,分散出擊,很難找到他們主力的位置。


    他們一旦發現漢軍的主力,就會立刻撤退,逃到茫茫大漠戈壁之中,


    等待漢軍主力退去,再重複殺來。


    而漢軍因為對地形不熟悉,找不到敵人的主力所在,一直無法全殲敵人有生力量,


    大部隊行軍還容易遭到敵人的分散襲擾和埋伏,這是曹彰和羌胡激戰時最上頭的一點。


    馬謖針對這種辦法,向曹彰提出攻心為上的戰策。


    他認為羌胡雖然好鬥好殺,但他們屢屢進犯,仍是為了搶劫糧食、金銀而來。


    曹彰駐紮邊境,可以打開邊市,了解胡地內情,用重金和高官培養些胡奸傳遞情報。


    待敵軍大舉突襲時,一部固守城寨示弱,另一部則在胡奸的率領下突襲羌胡老巢,屠殺其牛羊,焚毀其草場營寨,把抓獲的羌胡積極遷往中原分散為奴。


    隻要不是把他們幾個部族遷在一起,就能最大限度遏製他們坐反為亂,充實中原的勞動力。


    雖然馬謖的主意依然存在很大的問題(比如還是沒有解決在邊境大規模駐軍的被動局麵),


    但這種方法已經比之前曹彰慣用的戰術巧妙太多。


    馬謖見曹彰歡喜,又趁機提出了種種以胡製胡,放火燒邊的戰法。


    曹彰聽得拍案叫絕,緊緊拉住馬謖的手,熱情地道:


    “先生休要返回蜀地,就留在此處,與我並肩殺敵,


    有先生襄助,十年之內,北地可平,


    願與先生飲馬北海,共圖大事!”


    來了。


    馬謖一直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他裝作豪邁地一笑,道:


    “好,將軍若是能領大軍出塞,馬謖願為將軍牽馬!”


    曹彰哈哈大笑,可很快,他的笑容在臉上凝固了。


    領大軍出塞……


    我平生,還有這個機會嗎?


    曹彰雖是武夫,但他好歹是曹操的兒子,基本的判斷還是有的。


    當年曹丕曹植相爭,自己大力支持曹植,


    現在曹丕即位,就算不殺他,也肯定不會再給他統領千軍萬馬的權力。


    最多封他為公(曹丕現在還是魏王),讓他一輩子清閑散漫,偶爾兄弟見麵聊聊往事,這一輩子也就過去了。


    好不甘心啊。


    馬謖看出曹彰臉上的落寞,心中一陣狂喜。


    果然,世子讓我用心戰,原來就是用在此處。


    他見曹彰落寞,愈發向曹彰表忠,


    馬謖說經過這些天的交往,已經發現曹彰胸懷廣大,乃經世之才。


    隻要曹彰願意,馬謖可以去荊州為曹彰招攬人才,共赴塞外,為掃平羌胡做出自己應有的貢獻。


    曹彰越聽,心中越不是滋味。


    許久,他仰天長歎一聲:


    “算了算了,先生千裏之才,


    我……哎……我就不耽誤先生的一身才學了。”


    馬謖假裝聽不出曹彰想說什麽,驚訝地道:


    “這是何故?”


    曹彰沮喪地道:


    “以先生之才,在蜀國已經做到郡守,


    假以時日,必能位列三公九卿,鎮守一方。


    我……


    我與子建交好,與曹丕多有爭執,此番又問先王璽綬,


    曹丕聽聞此事,必然對我多多提防,


    難道還會再用我為將?”


    馬謖聽聞此事,裝出一副悵然若失的模樣。


    他哀歎一聲,誠懇地道:


    “此乃將軍家事,我若是說多了,就是離間將軍兄弟。


    但請將軍記得,在荊州有馬謖這個朋友,


    若是他日將軍還有領軍討伐羌胡之時,莫要忘了召喚馬謖啊!”


    曹彰感動的熱淚盈眶,緊緊抱住馬謖雙肩,認真地道:


    “好,好,幼常,


    到了鄴城,你盡管放心便是。


    誰敢與汝為難,盡管報上我曹彰的名號,


    誰敢欺辱先生,先問問我曹彰的寶刀!”


    ·


    不管未來曹彰如何,現在的曹彰還是曹魏的重要力量。


    他率領一軍去鄴城安葬曹操,所有的魏臣都不敢說半個不字。


    到了鄴城,夏侯尚一臉苦澀地上前迎候曹彰,也迎候馬謖和周群,


    雖然兩國是敵國,但夏侯尚還是談吐自如,跟馬謖、周群好好寒暄一番,


    又表示引他們先去驛館暫歇,等曹操安葬,再叫他們去陵前惺惺作態。


    到此,本來曹彰就可以和馬謖告別,該忙啥忙啥。


    可曹彰非常熱情,他不顧夏侯尚一個勁給自己使眼色,非得跟馬謖周群等人一起來到驛館,


    見驛館頗為簡陋,他背著手四下轉了幾圈,冷笑道:


    “此處如此破敗,休要讓蜀國嘲笑我國無禮。


    伯仁,你告訴子桓,我請蜀國使者住在我府上,就不用他操心了。”


    夏侯尚尷尬地道:


    “子文,呃,不,君侯,此事……此事不合規矩啊!”


    夏侯尚雖然是曹丕的忠實支持者,但他也不願讓曹家爭鬥,起了內亂。


    曹彰本就得罪了曹丕,現在又不顧命令,強行收容敵國使者,簡直就是找死。


    馬謖和周群也覺得曹彰這次用力過猛,紛紛口稱不敢再給將軍生事。


    可曹彰牛脾氣上來,一把拖住馬謖的手,像拖死狗一樣把他直接拉出驛館,


    周群無奈,也隻好跟了上去。


    夏侯尚非常無語。


    見曹彰的護衛各個膀大腰圓,他也不敢提兵與曹彰為難,隻好回去向曹丕通傳。


    馬謖也不想真把曹彰弄死,


    他苦笑著連聲勸道:


    “曹將軍何必如此,曹丕哪有將軍這般心胸,


    若是惱了曹丕,隻怕不妙。”


    “不必再說,住在我府上,我怕他作甚!”


    馬謖和周群麵麵相覷,心道曹丕該不會盛怒之下把我等圍了出氣。


    若是真如此,那就真是倒大黴了。


    鄴城是魏國現在的國都,曹彰雖然不是經常回到這裏,但也有奢華的府宅。


    曹彰叫手下找來最豪華的馬車,先載馬謖和周群回府歇息,自己則雄赳赳氣昂昂的去找曹丕談談人生。


    馬謖和周群無奈,也隻好壓住心中的恐懼,坐在車上向曹彰府駛去。


    駕駛這輛馬車的是一個麵容頗為英俊的年輕人,


    他一身仆役服色,氣質到是頗為不凡。


    他見馬謖和周群一臉憂鬱,情不自禁地轉頭道:


    “諸公何必驚慌,


    子文將軍性情豪烈,素為魏王所知,


    先王未葬,天下不安,魏王絕不會手足相殘,更不會戮殺公等。”


    周群翻了個白眼,心道你這趕車的知道個屁,還敢縱論天下事。


    馬謖見此人談吐不俗,倒是露出一絲微笑:


    “那就多謝這位小友吉言了。”


    趕車之人點點頭,不在說話,他駕車穩重,倒是頗有章法。


    周群坐在車中,一會兒便沉沉欲睡,無聊地歎息道:


    “再過幾日,我等就要返回,


    此番拜了曹公,倒是能圓滿回歸了。”


    馬謖心道劉禪交代的任務隻完成了一半。


    出發前,世子說那個叫鄧艾的人在汝南,自己這一路出差,去的離汝南最近的地方就是雒陽,


    在雒陽城裏沒有打聽到鄧艾的消息,回程的時候走汝南並不順道,


    要是偷偷跑去那裏四下打聽,uu看書 .uukanshcm非得被曹魏抓起來。


    更別說鄧艾還不一定會跟他們一起走。


    周群看出了馬謖的念頭,寬慰道:


    “算了,世子一開始也沒叫我等一定要成功。


    這人海茫茫,找個人屬實不易,何況那鄧艾籍籍無名,


    若是隨便就讓人找到了,那我倒有些驚奇了。”


    二人心道這趕車的少年不過是個仆役,也沒有過多避諱,


    不曾想那少年聽見鄧艾的名字,居然把頭探進來,驚奇地道:


    “可是荊州人鄧艾鄧士載?


    若是此人,我倒是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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