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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雪凝輝。


    轉眼到了隆冬時節。


    距離京城將近千裏的劉家莊是個再尋常不過的小村子,和往年一樣,每逢嚴冬,人們都窩在家裏,守著一口鍋、一鋪炕,粗糧紅薯貓過一冬。


    等到來年春天,伸伸腰,又該忙農活了。


    這天劉三伯在村口拾牛糞,一抬頭見從那邊過來了一個人。


    劉三伯上了年紀,眼神兒不大好,覷著眼睛看了半天,喃喃自語道:“這個人好奇怪,誰這麽冷的天還穿一身白呢?”


    等那人又走近一些,他才看清原來是個和尚。


    大夏國崇佛,因此人們見了出家人都十分尊重。


    劉三伯連忙放下撿糞的叉子,朝那和尚躬身行了個佛禮。


    那和尚也站住了腳還禮,劉三伯看那和尚玉麵長身,氣度卓然,比那佛畫上的高僧都體麵,連忙道:“長老怕不是活佛菩薩下降,小老兒失禮了。”


    說著就要跪下去,被那和尚伸手一把拉住了:“老人家不須多禮,小僧不過是個行腳和尚,遠非活佛更不是菩薩。”


    他雖表明了身份,可劉三伯心裏卻絲毫也沒有生出怠慢的心思,隻覺得這和尚就是非同一般,何況他的聲音也極為動聽,這要是披上袈裟宣起法號,簡直可做浴佛會上的掌壇了。


    忽然想到自己還沒有請教這和尚的法號,連忙問他。


    和尚道:“貧僧法名印空。”


    “佛爺既到了我們這裏,不嫌寒酸的話就隨小老兒回家去,喝碗熱粥吧!”劉三伯見這樣寒冷的天氣,和尚身上穿的卻挺單薄,何況他已經說自己是行腳僧了,想必是來化緣的。


    果然,和尚聽了之後,一邊行禮一邊道謝。


    劉三伯牛糞也不撿了,就在前頭帶路。


    這一路少不得要遇上了幾個同村子的人,不一會兒劉三伯家來了個神仙似的和尚這消息便傳遍了整個村子,人們正都閑的無聊,自然要把這個當熱鬧瞧。


    村子裏的人也沒那麽多避諱,大姑娘小媳婦兒地通通擠了過來。


    一個個看得臉紅心跳,從小到大還沒見過長得這麽好看的人。


    印空和尚坐在板凳上喝粥,對於眾人投過來的目光絲毫不以為意,好像他已經習慣了被許多人盯著瞧。


    “這麽個體麵模樣,可惜當了和尚。”村裏有個潑辣的小媳婦兒,人稱栓子嫂,從來都是心裏有什麽,嘴上就說什麽。


    旁邊兒挨著的柱子媳婦用手肘碰了她胳膊一下,調笑道:“要是不當和尚,你是不是就給栓子帶綠帽子了?”


    栓子嫂剛要伸手去掐她,身後的劉老八也跟著瞎摻和:“當和尚也不礙著戴綠帽子。”


    “老八,你那張驢嘴就是欠打!”栓子嫂回頭啐了他一口:“活該你討不到老婆!”


    眾人聽了也不過一笑,都知道說的是玩笑話。


    “玲妞子,你怎麽不說話?是不是也盤算著以後找這麽俊的一個女婿子呢?”栓子嫂看著一直都沒說話的小姑娘說:“你過了年也該有十四了吧?”


    叫小玲的丫頭臉頓時就紅了,跺著腳說:“栓子哥怎麽不休了你,一張嘴惹人嫌。”


    “他可舍不得,除了我,天底下的女人誰願意和他過?”栓子嫂可不怕:“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有什麽可害臊的?你跟我好好的,回頭我回娘家,幫你尋一門好親事。”


    “你自己留著吧,我才不稀罕呢。”玲子一扭頭,根本不領情。


    “哎呦,瞧瞧這張狂勁兒,告訴你吧!”栓子嫂用下巴頦指著印空和尚道:“像這樣的,都敬神了,且輪不到咱們呢。”


    “我可沒敢癡心妄想,”玲子把頭甩了一甩:“我隻是想著他要是不做和尚,倒是和一個人挺般配。”


    “可別鬧了,這十裏八村的大姑娘小媳婦兒,我哪個不認識?”栓子嫂搖頭不信:“這麽排頭看去,哪一個也配不上呀!”


    不但她這麽認為,眾人也都紛紛附和。


    這和尚實在生得太好了,更兼氣度非凡,雖然這地方的姑娘也不乏長得俊俏的,可山雞哪裏配得上鳳凰呢。


    玲子冷笑一聲,說道:“小粽子家裏頭牆上畫著的那個仙女總能配得上了吧?”


    “原來是她呀!”眾人聽了恍然大悟:“那不還是畫兒上的人麽?”


    這時印空已經喝完了粥,向眾人問道:“小生略通些醫術,不知道這裏可有生病的人?盡可給治一治,不收錢的。”


    “哎呦呦,那可敢情好。高僧真是菩薩心腸啊!”眾人聽這和尚能給治病都高興起來,窮苦人家最怕生病,往往有了病都是挨著,實在忍不住了,才找郎中開幾副藥吃吃。


    轉眼間,劉三伯家裏便成了醫館。


    這和尚絲毫也不嫌煩,一個個地看過去。


    有的隻需要靜養,有的需要保暖。有的施以針灸,有的需用藥物。


    很快就過去了大半天,再加上冬日天短,不知不覺就到了黃昏時候。


    眾人苦苦懇求印空和尚再留一日,他也沒推辭。


    到這時眾人才明白,他行經四方就是為了給窮人治病。


    這時,陳大嫂才想起一件事來,拍手道:“怎麽把苦菜奶奶給忘了?她這陣子老寒腿發了,連炕都下不得。昨兒我去看她,疼得連覺都睡不著呢。uu看書 .uukansh.om”


    “可高僧都累了一天了,也該歇歇,明天再把苦菜奶奶抬來吧。”劉三娘說。


    “小僧還不覺得疲乏,還請個人給我帶路,我過去給這位奶奶瞧一瞧。”印空說著已經站了起來。


    “您可真是菩薩心腸!”劉三伯說道:“我帶你過去吧。”


    兩個人一路走著,劉三伯便把苦菜奶奶家的情形跟印空說了:“這苦菜奶奶娘家姓劉,因出生的時候正趕上春天吃苦菜,她娘就給她取了苦菜這個名字。大概也是因為她這名字,所以一輩子苦得不得了。不到二十歲就守了寡,好容易給兒子娶了媳婦,不滿一年兒子有病死了。所幸媳婦兒肚子裏已經有了她家的根苗,生下來把這孩子養到一歲大,也就改嫁了。苦菜奶奶守著個小孫子過活,那孩子生在端午,就取名叫小粽子。可惜卻是個傻子,不會說話不會笑。如今長到快十歲了,竟還不認識人。見了誰就跟沒見一樣,整天癡癡呆呆的。不過這孩子也有一樣出奇的地方,就是會畫畫。看了什麽就能畫下來,簡直是一模一樣。瞧,前麵就是他家了,這時候煙囪還不冒煙兒,怕是連晚飯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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